第四百二十五章 死亡
  挣扎的说道,“同,同他说,让他不要再爬了,斗,斗不过……想,想让姚蝉活下去,只能平庸的当他的邬家子弟,切记,切记……”
  在他仅剩的虚晃的视线中。
  那些人举着火把,逐渐消失。
  天地间尽数被一片黑暗笼罩。
  漆黑的密林中,只有他呼吸不畅的喘息声。
  好冷,好冷。
  偷来的几年人生,他也该知足了,弥留之际,眼前浮现的竟是这些年窝在这个小村落里的记忆。
  这个老人在他顶着邬亮的身份回来时,激动的晕厥过去,清醒后拉着他的手,满是疼爱直直的盯着他看。
  给他裁剪新衣,在他旧疾复发时,拖着病怏怏的近乎已经瞎了的身子,连续走了二十多里地,就是为了给他抓药。
  还有农忙时,他生疏的在地里挥舞着镰刀,是族里的那些年轻人看见后,大声取笑他,却在笑后欢快的跳到地头帮他收粮食。
  打猎的时候,他们十几个人进山,数次像这样的夜里,他们围坐在一起,点着篝火,吃着野味,说着荤话闲话家常。
  在穷的叮当响的时候,也是族里的人来送钱送柴送米。
  还有姚蝉,在那么艰苦的环境下,替老人看病。
  他并不是天生嗜血残酷的人……
  那些相伴,那些安慰,也不是都是虚假的。
  有的时候,他是真的把邬易当自己弟弟的。
  可惜,他不是真的邬亮,他的到来,从一开始也就是带着目的来的,从开始就出了差错的。
  “别恨,恨我……”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黑暗,艰难的开口。
  只是为了保护他,在他跟别人之间,自己只能选择收割他身边人的性命。
  周围寂静安谧,他能感受到血液滴答,感受到生命在流逝,眼皮子也好重,在闭眼的时候,他依稀看见两个年少的背影,是他死去的两个弟弟。
  他们还是那般年少,脸上也依旧挂着纯真的笑容。
  “是你们来接我了吗?”
  俩少年的身影飘远了些距离。
  他们惋惜的看着他,摇摇头离开了。
  不一样了,不一样了,他杀了那么多人,他化身邬亮跟仇人的爹有了亲情,甚至是为了救他,卑躬屈膝,放弃了自己的性命,这样的他,弟弟们又如何能原谅?
  也罢,也罢。
  这一世荒唐悲情可笑,他不配也不稀罕有来世了。
  就这样吧。
  北风呼呼的刮,雪花肆意的飘洒,没多久就将这具尸体掩盖。
  不过天大地大,他失踪故去的事,在熙熙攘攘的人世中不过是沧海一粟,谁会放在心上呢。
  …………
  雪花飘落的速度越来越快。
  邬易纵马在路上狂奔,姚家的马儿自打被养上后,干的都是些拉车的轻巧活,时间久了也把自己当成同牲口棚里的驴子了。
  眼下被人抽着狂奔,它几乎把蹄子都跑断了。
  夜色里只有一道残影飞过。
  邬易把所有的焦急都发泄在这匹马身上,鞭子甩的飞快。
  马儿吃痛,加上路滑,脚下一个出溜,竟栽倒在地上。
  这么一来邬易也没好运气,因为惯性加上被马儿带累,在夜色中被它掀翻在地,重重的打了好几个滚,才堪堪将身子稳住。
  嘶鸣声在耳畔响起,那匹马也挣扎着爬起来,墨汁般的夜里,邬易痛楚的趴在地上,久久没起来。
  感受到马儿在自己身侧焦急的打转,他深吸口气,忍痛爬起来,拍了下好像知错了拿脑袋蹭着他的马儿。
  “对不住了,但是咱们得快些了……”
  因为剧痛,脑门上的冷汗从没落下。
  想到生死不知的姚蝉。
  他咬牙上马,夹紧了马腹,身影迅速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在他离开后不久,身后几道马蹄声响起,靠着火把闪动的光,也看见了地上的痕迹,孟驰勒紧缰绳控制住不停打着响鼻的马儿,“看这痕迹,是这个方向不会错……”
  想到那人临死前说过他还有同伙的话,心里更是焦急。
  “快走吧。”
  希望还来得及,希望能帮得上忙。
  邬易对镇子上的地形再清楚不过,当初他也听过姚蝉对他说过这个地点,他纵马过去的时候,心中的惧怕跟洪水一般将他淹没。
  他害怕自己去的晚了。
  害怕姚蝉在这些日子里遭受过什么不好的经历。
  可是这些都抵不上将要失去她的恐惧。
  夜色中,他加快了速度。
  姚青河当初所被禁锢的地方,僻静空旷,行人极少踏足,他带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到了山下,举起那个跳跃的火把,一头扎入进苍茫空寂的野山中。
  可能因为先前摔了一跤胳膊受了伤,这时候隐隐作痛。
  他不懂医术,也没想此时计较着什么。
  撕下胳膊上的衣服袖子,咬紧牙死死地绑在胳膊上,疼痛的感觉已经减轻很多后,也顾不得擦额上的冷汗,在大雪覆盖的山上,一步步朝山顶爬去。
  可惜等他爬到山上,并没看到她的身影,甚至在这里,他都没发现有人活动过的痕迹。
  天黑,山上的情况复杂,所有的陷阱都被荒草跟白雪覆盖,这时候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步履为冰,这些邬易都知道的,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照办,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看不到姚蝉,他所剩不多的理智,全都被惊慌惧怕笼罩。
  他根本考虑不到自己是否危险。
  也不看脚下,四处奔走声嘶力竭的喊着她的名字。
  也正因为他的叫声,很快的吸引到来找他的向峰他们。
  见他不看脚下,数次踩在危险地带的邬易,向峰倒抽冷气,快步上前将他制止。
  “你冷静些!”
  看见帮手来了,邬易蹲疼的脑袋终于有了一丝丝清明,他像抓着溺水时唯一的救命稻草般,手指狠狠掐着他的胳膊,“我没找到她……”
  我哪里都找了,没找到她。
  向峰看着这个情感从不外露的年轻人,第一次理智全无的看着自己,求助着自己,心酸程度可想而知。
  而且,透过他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他能感受到他此时的颤抖跟惧怕。
  他喉咙翻滚,万般安慰的话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