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沈芙抬头看了一眼,确认他不是在耍人,一把接过抱在了怀里,没说话。
  江殊同摸了摸鼻子,今天脾气这么大?
  谈遇听见动静从厨房里过来,沈芙刚想告状,就听他指了指江殊同道:“芙丫头,你不是要他演唱会门票吗,人在这,你多宰两张。”
  江殊同挑了下眉,目光带了点玩味的,又缓缓落回到沈芙身上。
  沈芙:“……#**#”
  作者有话要说:  江殊同: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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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沈芙很想说我没有,但是想到殷乐,她又生生忍住。
  殷乐来自一个南方小城,六岁那年父亲车祸去世,母亲身体也不好,十几年的求学之路,对她而言异常艰辛。
  沈芙和她是在一次大学生公益活动中认识的,这姑娘聪明、乐观,不服输,做什么都有一股子韧劲。
  最拼的时候她一天打三份工,但期末成绩还是能保持在年纪前三,之后却放弃了大好的保研路,一头扎进工作里。
  也不知道殷乐的运气是算好还是不好,遇到一个工作狂老板,但给的提成很大方,所以她没日没夜的开始加班,而且心甘情愿。
  沈芙曾经问过她,为什么那么拼?
  她说:“我其实不知道自己想要怎样的生活,人这一生太漫长了。但我知道对我妈妈来说,怎样才是最好的日子。虽然在北京我很渺小,但是拼个几年,可以在那个小城里,给我妈妈一个安稳的晚年。”
  当时她们坐在天台上,放眼望过去北京的夜霓虹迤逦。殷乐仰头灌着啤酒,眼里有近乎空洞的平静。
  所以沈芙想不到,这样一个人,居然会追星。没有疯狂没有尖叫,只是追随着那道光,来到北京,成为了现在的殷乐。
  沈芙见她为了追星做的最疯狂的一件事,大概就是第二天有考试,还是打榜到了凌晨。
  她说,我知道他不需要,但我也只能做这些。
  从高中到大学,殷乐最大的愿望,就是看一场江殊同的演唱会。
  那也是沈芙多年里第一次和人说起她和江殊同的关系,想送她一张演唱会门票。
  然而殷乐这姑娘不止拼,而且倔。她坚持工作后自己攒钱抢票,连续两年无果,才转而拜托沈芙。
  江殊同回了微信上几条消息,见沈芙还没说话,笑了笑问:“要几张?”
  沈芙:“一张。”
  江殊同挑了下眉,刚想说什么,手机响起。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到旁边去接。
  沈芙垂着头摆弄手机,余光能看到江殊同斜靠着门的身影。
  阳光洒到屋口,他半边肩膀落在阴影里,姿态闲散。
  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他听的不太耐烦,只懒洋洋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说完挂了电话。
  外婆从厨房过来,远远的眯着眼道:“我说刚看见门口进来一人,还以为眼花了,是殊同啊。”
  江殊同颔首,“奶奶。”
  外婆笑道:“进去坐会,等会吃螃蟹。”
  “不了奶奶。”江殊同说,“我妈刚打我电话让回去。”
  外婆嗔他一眼:“你妈还管得着你啊。”
  江殊同从小主意大,别说父母,这么多年就没见谁能左右过他。
  “没骗您。”江殊同侧头,目光落在一旁的葡萄架上,“我妈说江屿行不走她今天不吃饭。”
  外婆心里明镜似的,故意道:“你这孩子怎么说的话,江屿行是你谁?”
  江殊同顿了两秒,还是道:“我爸。”
  外婆拉他进门,“你就在这坐着,别回去瞎掺和。”
  江殊同的手机又进来一串消息,他扫了一眼,打了字又删掉,按了锁屏键放回兜里,随手扯了张椅子坐下,“听您的。”
  外婆又去看一直闷声坐在小板凳上的沈芙,“你怀里抱的什么?”
  沈芙把那沓纸放在膝盖上平整好,收进包里,“剧本。”
  “成天就知道你那剧本。”受女婿的影响,外婆很不待见这个职业,“几天没见,脸色不好,下巴也尖了,又熬夜是不是?”
  沈芙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吧,她今天化了淡妆也涂了口红。
  外婆还在叹道:“那圈子人吃人,你爸熬了多少年才出头。到了你这,还一头扎进去,这脾气是随了你妈,不听劝。”
  沈芙知道外婆是为父母刚结婚那些年的艰辛耿耿于怀。那个年代里,自由恋爱还是个挺稀罕的词。所以女儿领着一个外地来的穷小子回家的时候,外婆一百个不待见,嫌他书生气,成不了家里的顶梁柱。
  千拦万拦,还是嫁了。
  沈芙的印象里,父母那会除了忙还是忙,爱情在柴米油盐和鸡毛蒜皮里一点点消耗,好在互相理解着,也熬过了那段日子。
  说起来,沈母和程清韵的婚姻有着相似的开头,到现在结局却是完全不一样。
  沈芙想到这,抬头去看江殊同。
  小时候不懂,现在回想起来,他是难过的,至少那时候是。
  沈芙记得有一次翻过他的初中作文本,有一篇的题目是“家”,他写东西其实很厉害,但那次却异常的敷衍,只有乱七八糟的几行,结尾是:家这个东西,有的人才会懂。
  老师给了高分,没写评语。
  他觉得,自己没有家吗。
  江殊同能感觉到小丫头的视线,空洞的,竟然还带点伤感。她看起来很难过。
  “奶奶。”江殊同忽然开口:“芙丫头跟着徐老师,伯父和我也都在,您放心。”
  沈芙眨了眨眼睛,思维卡了三秒。
  “你看她这样,怎么让人放心。”外婆说着摇头,起身往外走。
  江殊同跟着笑了一下。
  沈芙下意识问:“外婆你干什么去。”
  “给你看看螃蟹熟了没有。”外婆没好气。
  沈芙“哦”了一声,发现表哥也没了人影,她侧头,对上江殊同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坐的椅子高,垂眸看过来的时候带了点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沈芙第一次见这样的江殊同。印象里的少年总是一副对什么都不太上心的样子,捉弄起人来欠打的不行,看那张脸又觉得他做什么都对。
  而现在,他眼神平静,虽然带着笑意,但里头有她看不懂的东西在。
  有静了一会,江殊同忽然道:“喜欢写剧本吗?”
  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沈芙无意识的攥紧了手机,还是诚实道:“说不来。”
  江殊同点头,“那你有更喜欢的东西吗?”
  有,画画。相比之下,她更喜欢漫画里的世界。但她也始终相信,文字有更加深入人心的力量。
  沈芙想了一下,最后轻声道:“有的。但放弃任何一样,我都做不到。”
  江殊同挑了下眉,看来这丫头比他想的要厉害上许多。
  “想过要在这条路上走多远吗?”他又问。
  沈芙诚实道:“想站上领奖台。”
  江殊同沉默了两秒,手指轻轻的点着膝盖,不紧不慢的开口:“然后呢?”
  沈芙一下被问住。
  这世上大多数的事都经不起一句,然后呢。
  江殊同忽然笑了。
  “沈芙。”他说,“没有人能在二十几岁的年纪里就铺垫好一生的安稳,所以……”
  他顿了一下,想抬手揉一下那颗小脑袋,看见帽子又作罢,继续道:“你可以再勇敢一点的,往前走。”
  尽管这条路,可能不会那么简单。
  后半句江殊同没说,他起身,最后还是轻轻的拍了拍那颗脑袋。
  “走了。”他说。
  谈遇刚巧过来,在后头喊:“你螃蟹不吃了?”
  江殊同一只脚已经踏出门外,声音落在后面:“等会让芙丫头给我送过来。”
  沈芙恍惚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想起,他刚刚,叫过她一声:“沈芙。”
  没有人可以在二十几岁的年纪里就铺垫好一生的安稳,所以,可以再勇敢一点的,往前走吗?
  好像那一瞬间,她在他眼里,也不再是小孩了。
  江殊同没有立刻回家,他坐在外头的车里给星艺的高层打了个电话。
  那头男人的声音带着恭敬:“您有什么吩咐?”
  江殊同单手搭在车窗上,阖上眼道:“让投资部那边注意一下,最近递上来的剧本里,有没有叫《风华》的。”
  “您要接吗?”男人有点惊讶,毕竟江殊同不管是接戏还是投资都很少经过星艺。
  “不是。”江殊同说,“投着玩玩。”
  男人不知道这位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听这口气,难道是要捧什么人?如果真是这样,那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但除此之外,他又想不到其他理由。
  思忖了一下,男人又试探着问:“那制作班底和主演名单您有什么要求吗?”
  江殊同缓缓睁开眼,漫不经心道:“不知道,等看到剧本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