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你家这忙啊,我实在是帮不上。时候也不早了,亲家太太您看……”乔柔说了半天也有些口渴了,就端了茶杯,李老太太犹豫了一番,不动如山:“就算没有三万两,拼拼凑凑,一万可有?”
  乔柔摇头:“一万也没有,家里孩子年岁大了,该相看人家了,处处要钱呢,还请亲家老太太多体谅。”
  话说到这里了,李家老太太还是不死心:“那乔家……”乔家人口简单,乔老爷也是大官儿,这应该是有钱的吧?
  乔柔都快被气笑了,她真是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也得亏上辈子李家没出这么个李庶妃,否则,光这一个李家,就能让她吐血了。
  “李老太太说话可得当心点儿,我爹是清官,清流文贵,一辈子见的最多的东西就是书本了,他醉心念书,连个弟子都没收过,乔家更是清贫的很。”乔柔绷着脸说道:“我爹要真有钱,那我原先的后娘,能和我爹和离吗?”
  李老太太支吾了一会儿说道:“听说当年分给你那后娘不少银钱……”
  “所以乔家没钱了啊,大多给我后娘带走了。”乔柔干脆利落,乔家更是不露富,李老太太也没借口上乔家去看,所以这谎肯定是拆不穿的。
  李老太太除非是连命都不想要了,否则,才不会去找乔柔的后娘何婉要银子呢。
  “亲家老太太,时候真不早了,您看,我还得去我婆母那边伺候……”乔柔再次端了茶杯,李老太太嘴巴蠕动了几下,只好起身:“那我先回去了,你也好好想想,若是能拼凑出来,日后等庶妃娘娘有了出息,这银子还怕还不上吗?到时候别说是三万两了,你就是想要三十万两,那也是勾勾手指的事情。”
  乔柔嘴角抽了抽,就冲你们李家这死要钱的德行,这李庶妃怕是要凉了。
  她只笑着不做声,将李老太太送到门口就顿住了脚步。
  去了老太太那边,老太太都等的有些着急了:“今儿怎么这么晚?不是说早就从宫里回来了吗?可是宫里有什么事情?”
  “老太太不用担心,宫里没事儿,皇上马上就要登基,别说是宫里了,就是整个京城内外,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的。”乔柔忙笑着说道,除非是那些官员不要脑袋了。
  她简单将李家老太太来要银子的事情说了一遍儿,倒不是不给二夫人留面子,而是这事儿和整个家族有关,日后李庶妃若是真因为这个恨上侯府,至少得让府里的人知道个缘由,免得被李庶妃给算计了。
  老太太听完就冷笑:“这么些年了,我竟是头一回知道这亲家老太太,竟是这么个混不吝的!”顿了顿,又有些叹气:“也实在是这些年不得志,吃够了苦头,猛地看见一条绳子,可不得使劲拽着往上爬了。”
  原先二老爷相亲的时候,李家还不算小门小户呢,只不过李老太爷当官儿没天赋,一次次被贬,再加上家里子孙没出息,好好一个官宦人家,差点儿就落败成普通乡绅人家。李家若是没富贵过也就算了,偏偏是富贵过 ,那自然是受不住落败的滋味的。
  就跟陈家一样,陈家不也是想方设法的想要攀附着侯府的吗?
  这人啊,都是容易变的,一辈子不变的就太少了。
  老太太感叹一番,眼瞧着时间不早,楚侯爷还不回来,估摸着是宫里忙,今儿晚上怕是回不来了,索性就不等他了,连带着三房几口人,一家子用了晚饭就各自散了。
  登基大典是很隆重的,乔柔自然是没资格参加,准确的说,女眷都是不能参与的,连太后都只能是在自己宫殿里等着。
  乔柔站在侯府,就只能是听见皇宫那边传来的礼乐声,还有城墙那边传来的礼炮声。几个孩子闹着要到宫门口去看热闹,但被乔柔给阻止了,想去看的人太多,他们家怕是挤不到前面去。
  一直到天色擦黑,楚侯爷才从宫里回来。
  几个孩子没能去外面看,这会儿就立马围住了楚侯爷问东问西。
  登基大典之后就是册封后宫了,乔柔原先还将李家的事儿当笑话一样给楚侯爷说了,没想到这册封典礼,倒是给了乔柔更大一个笑话——新皇登基,除了先皇后宫,他自己只封了皇后,剩下的包括程侧妃在内的一干东宫中女眷,一个都没得到册封。
  这简直就是,太出乎意料了。
  对外的说法,皇上说是要守孝,三年之后再进行册封。但立马朝堂上就开始上折子了,连民间百姓都知道皇家子嗣艰难,真要是守孝三年,那得耽误多少孩子出生啊。
  皇嗣嘛,多多益善。
  但这个孝道,又不能不遵守,皇上有孝心,这是好事儿,不能说皇上做的不对。
  于是大家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各种上折子规劝,闹腾的挺热闹,一下子就将先皇过世的悲伤氛围给冲没了。京城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在讨论新皇这后宫的事儿。
  甚至这民间说书的,还要打趣一下新皇晚上进不进洞房。
  至于上下官员,那想的,就只有两个字了——选秀。不册封后宫,那是不是因为对现有的几个女人不满意呢?那是不是就该再挑新人进宫了呢?
  乔柔在府里听着各种小道消息,忍不住捧着茶杯叹气——先皇才过世几天,这些人都是脑袋进水了吗?选秀这种事儿,肯定不会有啊。贪念太大,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第133章
  楚侯爷回来也是忍不住对朝堂上的某些人抱怨的很:“光是想着要选秀,就不想想前脚皇上刚说了要守孝三年,这边就催着选秀,当皇上是什么人呢?色中饿鬼不成?若是真选秀了,那皇上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回头史书上就要多一笔了,皇上就是想自己做明君,也总有那么一撮人,恨不能早早的拉着皇上去当个昏君!”
  乔柔赶紧拍了他一下:“禁声!你是觉得自己现在过的太逍遥了是不是?”
  这种话也敢说了,哪天被人找茬送到了皇上的案头,你这侯爷也别当了。
  “不说这守孝三年的事儿能不能成,就说这后宫册封,皇上这心里,是个什么意思?”乔柔将话题给扯开,楚侯爷皱眉:“谁也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但中宫有主,这后宫,按说就是起不了什么波澜的,偏偏,中宫无子。”
  无子的皇后,那就是没牙齿的老虎,在后宫可不算是什么。再者,上有太后,下有生育了大公主的李庶妃,这皇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不过不好过也和他们楚家没关系,反正楚家是没女孩子进宫的。
  “得亏早早将二弟夫妻给打发走了,否则,就冲着李老太太这执拗的劲儿,保不准二弟妹就要犯什么错了。”夫妻俩正说着话,就见盼春回来,说是李老太太又上门了。
  这是第三次了,前两次说的内容都一样,还是那三万两银子。这第三次,乔柔觉得不出意外,也还是要说银子的事儿。
  楚侯爷也皱眉:“回头我给二弟写封信,若是二弟妹不改了这性子,这京城,他们夫妻暂时还是不要回来了,现在李庶妃连个位分都没有,李家尚且如此奔波,若是日后得了高位,那李家岂不是要将整个家族都贡献上去?”
  关键是他们自己贡献自己就算了,自家的钱财,喜欢怎么用就怎么用,但就怕他们拉着姻亲人家一起贡献。
  乔柔不爱插手他们兄弟之间相处,就说到:“你且去忙着吧,李老太太这边,我来应付就是了。”说着忽然好奇起来:“你知不知道李家走的门路是哪一家的?”
  楚侯爷冲盼春摆摆手:“你和顾嬷嬷去打发了李老太太 ,就说今儿夫人身体不舒服。我这边正陪着夫人呢,不得空,让她下次再来。若是她不愿意走,就好茶好点心的伺候着。”
  盼春忙应了,楚侯爷就顺势往乔柔身边靠了靠:“若是我没猜错,大约是淑太妃那边的。”
  “淑太妃?”乔柔有些吃惊,先皇的后宫,能史上留名的大约只有五个,一个是当今太后,一个是淑太妃,当初生了成王。一个是德太妃,当初生了齐王。还有最后一位,就是楚王的亲娘,她当初是生了孩子之后就大出血过世,楚王基本上是在何嫔膝下长大的。但因着没改玉牒,他照旧还是那位郑嫔的儿子。何嫔和当今太后十分齐心,所以楚王对太后,也多有孝敬。
  郑嫔和何嫔位分最低,再加上楚王年纪最小,当初夺嫡的时候,成王才会将齐王视作是最大的对手。
  “太后用不着赚这样的银子,何嫔有皇上孝敬,也不差钱。就淑太妃和德太妃,没了儿子,就没了依仗,怕是之前在宫里对太后娘娘也不是十分恭顺,有先皇在,先皇到底会念着她们生育的功劳,可没了先皇,这两位,可就没了什么后路了。”
  太后想要收拾她们两个,估计也就是一句话的功夫了。
  乔柔顿了顿才说道:“以前他们也有成王和齐王孝敬,日子怎么也不该沦落到如此境地啊,三万两都能看在眼里?”
  三万两是一大笔银子,但是对不同的人来说,就有点儿不一样。对李家来说,倾尽全家之力也凑不出来,所以就算不要脸,也得上侯府来磨蹭。对侯府来说,三五年的花费,也不是拿不出来,拿出来也不妨碍家里花销,可平白扔了,也是心疼。
  但对淑太妃和德太妃来说,三万两估计就是个数字,光是先皇当初每年给的赏赐,怕是也不止三万两了,再有各处孝敬,成王和齐王的收入,种种加起来,一年不说能收入十万两,□□万是不会少的。
  可现下,为着三万两,就去皇上面前冒险,是不是有点儿太过于……嗯,就好像凤凰落地变成鸡,以前非得吃仙果,现在却不得不去抓虫子吃了。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有成王和齐王的孝敬。”楚侯爷叹口气,所以说这宫里的女子,都是不好过的,你得宠的时候,天下珍宝任由挑选,可一旦落魄,估计连喝口热水都成问题了。
  “淑太妃有什么办法能让皇上改变主意?”乔柔也感叹了一番,就又将注意力转到这方面了,淑太妃的遭遇确实是让人挺可怜的,但她又帮不上,再说,因果轮回,淑太妃前半生又不是没享受过。
  “生育的功劳啊,淑太妃这是一举两得呢。”楚侯爷嘴角带着笑,伸手揉揉乔柔的脑袋:“都说一孕傻三年,咱们小儿子都快一岁了,你这脑袋,怎么还是和进了水一样呢?”
  根本不用问啊,李庶妃对皇上有什么功劳?淑太妃对先皇有什么功劳?不都是生孩子吗?
  乔柔嘴角抽了抽,伸手将楚侯爷的爪子扒拉下来,然后使劲掐一把:“我这不是想着,程侧妃也怀孕了,不也……哎,你说皇上现在不册封后宫,是不是为了保护程侧妃?”
  “有什么可保护的?这宫中难不成还会有人敢谋害皇嗣?”因为皇室子嗣单薄,这保护皇嗣的办法,在后宫可以说是无懈可击了,谁敢去触动这些铁律?不要命了?
  “就算是要保护程侧妃,也该是早早册封了才对。有了地位,别人动手的时候也才会有所忌惮,否则,你一个没名分的人,死在了后宫也不会翻出多大的浪花的。”
  楚侯爷对乔柔的说法是有点儿不屑一顾的,但还是多解释了两句:“若说是皇上要保护程侧妃,倒不如说皇上是在等程侧妃肚子里的孩子诞生。若是男孩儿,指不定程侧妃就能一飞冲天了,若是女孩儿,皇上说不定就该想办法给程侧妃提升地位了。”
  “都是女孩子,李庶妃和程侧妃,也是要一分高下的?”乔柔挑眉,楚侯爷点头:“那是自然,就算是公主,也分得宠和不得宠的。再说,公主有什么可稀罕的?”
  公主是能继承皇位还是能领兵打仗还是能辅佐帝王?何况朝中也不需要公主去外面和亲,那公主有什么用呢?
  “小看天下女子,早晚是要吃亏的。”乔柔对这种言论是很嗤之以鼻的,但她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为皇室中的公主们辩解,就只好嘀咕了那么两句算了。
  毕竟皇室中的公主,从开国到现在的,好像真的就都和楚侯爷说一样,并没有什么大用处。
  “看看成王妃,若是没有成王妃,指不定……”这王朝都要改朝换代了。乔柔补充了一句,楚侯爷挑眉:“我可没说这天下女子没大用,我只是说,皇室里对公主们的教育,实在是不行。这天下之大,有奇女子出现,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儿。在我看来,我媳妇儿就是奇女子呢。”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哄人的,乔柔斜眼看他:“那你说,我奇在哪里?”
  “奇在……”楚侯爷卡壳,思索了半天都没想出来乔柔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只好干咳了一声:“也并不是说做了什么大事儿才算是奇女子的,只要是问心无愧,做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做好了自己分内的事情,我就觉得挺好的。”
  怕乔柔生气,楚侯爷说完就赶紧起身:“我前面还有些事儿,就先过去了,这两天你若是闲着没事儿,可到岳父那边走动走动,也免得日日在家里闲着无聊。”
  乔柔都快气笑了,一边说自己是奇女子,一边说让自己找点儿事情做,要不是因为她现在脾气好,一个茶杯都能砸到楚侯爷脑袋上去了。
  不过,自己是不是真的该找点儿事情做了呢?这管家理事,也用不了一整天的时间啊。
  早在生楚瑾的时候,她就考虑过做点儿什么事情的,也不枉费自己走了两辈子的人生路,可一直到现在,她都还没做出来什么,实在是太惭愧了。
  “拿个花笺过来,我写个帖子。”乔柔自己坐了会儿,忽然说道,盼夏忙去拿,又有些好奇:“夫人给谁下帖子?”
  反正帖子是要送出去的,不保密,多问一句也不算逾矩。
  “给明心真人。”明心真人就是以前的成王妃,出家之后得了明心的道号,后来因为救了皇上和太子,有了功劳,得以随意出京走动,这一走就是好长时间,也就之前过年才刚回来,现下还没来得及再出发。
  乔柔很是佩服明心真人的,所以也是真心想和明心真人结交的。若是她能帮自己出个主意什么的,那就更好了。
  她也见了好些个女子改变自身命运的事情,那她凭什么,就要一辈子呆在内宅呢?倒也不是说呆在内宅不好,生儿育女,操持家事,要做好这些也是不容易的。但是见识过世面了,就总觉得,只做这些,好像是不太够的。
  “真人不一定会来……”乔柔正想的挺美,就听旁边盼夏小心翼翼的说道:“奴婢听说,自打真人回京,有不少人家的夫人老太太,都争相抢着想请真人去说经呢。”
  乔柔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顿了片刻,叹气:“算了,咱们先试一试,若是能行自然好,不行的话,我就亲自去拜访,不对,我应该一开始就亲自去拜访,这样才更有诚意些。”
  顺手将刚写好的花笺给撕掉,重新换一张。
  第134章
  写完了帖子,乔柔又有些不敢让人去送。是以前先皇在,京城中人顾忌先皇,除了王家,几乎没人敢提起来明心真人。现下先皇过世,新皇登基,楚王当年和成王妃可没有什么大矛盾,所以新皇也定不会为难成王妃,甚至会因为之前的救命之恩,对成王妃多有照顾。
  所以刚才盼夏才说,这京城里,想要邀请明心真人讲经的妇人,很多很多。毕竟,现下不同往日了。
  乔柔也担心自己的这帖子,会让明心真人以为自己和那些个妇人一样,看她落魄了,就不敢再来往,看她起来了,就赶紧往上巴结。
  “要不然,这帖子还是过段时间再送?”乔柔自言自语,盼夏在一边笑道:“若是过段时间,怕是明心真人就要离开京城了。毕竟,明心真人是很喜欢往外面跑的。”
  “这倒也是,那你还是送去吧。”乔柔思量了一番,还是将花笺给了盼夏,让她做成帖子送出去。若是明心真人给面子,那必定会应下帖子的。若是明心真人不想给面子,她顶多就是送出去一张帖子,也没什么损失。
  朝堂上关于皇上册封后宫的事情,总共争吵了十来天。最后呢,君臣各自退让一步。皇上可以为先皇守孝,但只一年时间,一年之后,该册封后宫就册封后宫,该选秀就选秀。
  至于先皇后宫,因着人数太多,现在就有些不太好安排了,总不能还让新皇的妃嫔住东宫吧?但这些伺候了先皇一辈子的女人们,又不能随意给赶出去。
  朝堂上商量了几天之后就给出了解决办法——生育过子嗣的,抚养过子嗣的,像是淑太妃,德太妃,何太嫔,还有太后,这些是可以留在后宫,由皇上奉养的。没生过孩子的,皇家会建立庵堂,要么去庵堂,要么就住偏远宫殿去。
  去庵堂的好处就是日后可以随意接见家人,但既然进了庵堂,那肯定是不能再锦衣美食了,日子定然会过的清贫。去偏远宫殿呢,就相当于是去了冷宫了,冷宫也还是皇宫,日后见家里人肯定是不方便的,但在宫里有月例,你若是自己有银子,也能去御膳房点菜什么的,至少生活上,是有一些保障的。
  毕竟皇上还不愿意别人说他苛责先皇妃嫔,所以在冷宫受委屈是不太可能会有的。辈分高就是会占便宜。
  两条路,大家随意选。
  宫里这些闹闹腾腾的事情,乔柔顶多就是稍微关注一下,毕竟这先皇后宫,也没她熟悉的人,所以也轮不着她去操心。
  她现下这注意力都是放在明心真人这边的,大半个月过去,果然是没等到明心真人的回信。乔柔就有些心灰意冷了,她倒不是怨怪明心真人,换了她自己,因着得罪先皇就被众人当□□远离,现下又因着对新皇的救命之恩就被人巴结,估计也会对这些人不爱搭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