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节
  不过,徐七叔这句话,让人打从心底里打抖。徐家人再恨皇帝也好,但终究都是药师,性子都比较温吞。哪里像徐七叔一样,张口就说要血还。
  再看徐七叔身边那个小伙子,和徐七叔一样,一点表情都没有。
  “你们俩在这儿,皇上知道不?”徐七叔又问。
  徐有贞低声说:“不可能不知道。”
  “老家的人怎么安排?”
  “都躲进以前的旧宅子去了。”徐三舅接上话。
  徐七叔掌心里的两颗核桃又骨碌转了一圈:“你们家爷爷,是个性子固执的。我也劝不了他搬家。只好让人到你们那边去了。等会儿你们和傅清说说,究竟是躲哪个老宅子去了?”
  徐家是一个历史悠长的家族了,经历过不少兵荒马乱的战火,祖先为了让子孙能最大限度地躲避灾难,建立了不少隐蔽的地方逃避战乱。
  徐傅清和徐有贞,即走到了边角上讨论这件事儿。
  “敏儿在王府里,据说也遭人袭击?”徐七叔刚来不久,但是,只凭敏锐的观察力,都看出,这个府里里遭受过不小的磨难,否则怎么有那么多伤者集中出现。有些明显受的是刀伤。
  徐三舅战战兢兢,不知道怎么回答。
  只怕徐七叔一个不满意,想把李敏带走怎么的。
  徐七叔当然不可能带走李敏了。他自己兄弟都没有这个话。
  李老就此和徐七叔说:“之前,府里有大侠坐镇,对方还不敢如此挑衅。如今,那大侠有事走了。府里暂缺人。”
  徐七叔瞅了李老一下,分明那眼神写着:你这是为朱隶说话?这个老头,是朱隶什么人?
  说起来,李老真的是,把朱隶当成真正的家里人认同和看待的。而且在这个世上,除了他孙女,也只有朱隶知道他的来历。
  徐七叔很喜欢李老,只经过一个晚上,不止觉得这个老头子医术好,而且,这个老头子心肠也是一腔热血的,讨人喜欢。
  “我等会儿留两个人在这吧,给王爷用着。”徐七叔一开口就是大手笔。
  在场的人,被他这句爽快给吓着了。
  “对了。”徐七叔喝了口茶,接着对李老说,“昨晚上,你提及的那个药庄子——”
  “倘若七郎想看,草民亲自带七郎去。”李老一口替自己孙女婿答应了。
  徐七叔面具下的嘴角,浮现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终究是那个,喜欢钻研古怪医术的奇人异士。
  徐三舅始终不敢抬起头,正眼看徐七叔一眼。
  等徐七叔和李老一块出去了以后,徐三舅抹着脑门上的汗珠儿。
  徐有贞只得给他再倒杯水。
  喝着水缓过神的徐三舅,叹着气说:“压力大,心里慌。”
  徐有贞笑了。
  是人,看见徐七叔那张可怕的面具,都得被吓破魂。
  也只有李老和李敏这样的,第一眼看见徐七叔一点都不怕的。
  如今天下形势是蠢蠢欲动。徐七叔和徐傅清也不敢在此地久留,很快便回自己的仓皇堡去了。
  仓皇堡留下的两个人,是两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十三左右,双胞胎。一个黑衣,一个白衣,外号叫做黑白双煞。
  徐三舅再次被吓出了身冷汗。人家都说朱隶是夜叉,阎王府里出来的,感情这徐七叔那地方,才是整个阎王地府。
  李敏却知道,徐七叔是个心思伶俐剔透的人,知道,这王府里缺的,是保护小祖宗的人,因此,才留下这样一对年纪合适的少年。
  她儿子知道自己身旁多了两个保护自己的保镖,显得益发沉着淡定,总是吃了睡,睡了再吃,变成一只彻底的小猪仔。
  孩子这样才长得快。
  李敏不知道自己这孩子,到底是糊涂蛋,还是聪明过头了。
  说到自己老公,近来除了忙碌联系徐七叔的事情,再有就是,那晚上,魏老奉命把宁远侯府抄了,把大皇子抓了起来。
  这件事,岂止是震动了燕都,早就震动到了京师那儿。
  燕都里皇帝设的那个形同虚设的壳子,都督府,吕博瑞第一时间接到消息以后,即到护国公的军部里代替皇帝交涉。
  岳东越坐镇军部,再次给吕博瑞画了些动物。
  吕博瑞这心里头愁得,是想,莫非这次,连自己都逃不过这场劫难了吗?
  ☆、【275】处理余孽
  大皇子朱汶和宁远侯朱承敏,被关在同一间屋子里。
  朱承敏不紧张,因为朱汶在这里和他在一块,皇帝肯定会救朱汶的。
  比起淡定的朱承敏,朱汶显得是一副快要死的感觉,躺在床榻上没日没夜地喘息。
  过了几天过去了,京师里好像不知道朱汶被抓的消息,没有声息的,朱承敏心里,才开始有了些隐忧。
  是有听说过,皇帝好像并没有把这个大儿子真正放在心上。说真的,万历爷最不缺的,是儿子了。一大堆儿子,只让皇帝忧愁。
  朱汶惨就惨在,身子不是很好。到了北燕以后,由于北燕比京师里冷的多,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朱汶的身子被北风是削到了益发虚弱。
  皇帝如果真考虑到大皇子的健康问题,其实真不该,把大病初愈的朱汶派到北燕来。可见得,皇帝是把朱汶真正当成了棋子用。而且,是一颗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想想,哪怕朱汶被护国公扣押成为人质的消息传到了京师里,皇帝又能怎么办?起兵,为了朱汶派大部队攻打北燕吗?
  想都知道不可能。
  现在,朱承敏越想,越感到了心惊肉跳,心慌慌的,没有了着落。
  皇帝是答应给他们宁远侯府荣华富贵,可是,前提是,他们能真正逃到了京师去。
  结果谁也没有想到,朱隶一怒之下居然敢把他和大皇子给抓了,而且压根都不担心皇帝会因此发难。
  可想而知,皇帝什么心思,朱隶也早已胸有成竹了。只能说他这个侄子,不是普通的人,比朱怀圣不知道高深多少,竟然能和万历爷比肩起来了,毫不畏惧皇帝。
  朱承敏心头慌慌的时候,听见前庭里似乎有动静传来。据他所知道的,这几日,皇帝有没有下令不清楚,但是,身为北燕都督府大人的吕博瑞,在听说他们被抓以后,却是很积极地前来军部交涉。
  这声音,怕又是吕博瑞的。
  也不知道今天是刮了什么风,岳东越答应让吕博瑞过来看他们两人。
  吕博瑞带着师爷走过来。
  朱承敏他们屋子的门是上了锁的。看守的侍卫打开门锁以后,放了吕博瑞和师爷进去,再锁上门。
  屋里只有一盏简陋的油灯,灯芯像是随时摇摇欲坠的,只有一点光亮。
  吕博瑞看到了坐着的朱承敏,和躺着的朱汶。
  朱承敏看起来还好,只是几天没有洗脸,略显肮脏,神情憔悴。朱汶神色差远了,躺在那儿好像气有的出没有的进。
  吕博瑞急匆匆走到朱汶床头查看,细声问:“大皇子?”
  “谁?”朱汶耳朵这会儿听的清楚。
  “是臣,都督府的。”吕博瑞说。
  朱汶听见他是都督府,直接闭了眼睛,可想而知,朱汶都知道他吕博瑞是个没有本事的,根本不可能把他救出去。
  再说了,把他救出去又能如何。要知道,他不可能回京师。一旦回到京师,不是皇帝收拾他,就是未来要登基的太子要收拾他。
  吕博瑞焦急的,看朱汶并不搭理自己,很是着急。
  朱承敏抬头看到他这个表情都觉得奇怪。朱隶并没有抓这个人,这个人为何心急如焚。
  “吕大人。”
  听见朱承敏的声音,吕博瑞回头见到了他,干巴巴地说:“宁远侯。”
  “吕大人,京师里——”朱承敏小声试探着问。
  吕博瑞苦笑着摇摇脑袋。
  他信早就发出去了,在他们被抓时,可是,京师里迟迟没有任何消息或是动静传回来。
  朱承敏想,莫非皇帝派来的那些人,只当他朱承敏是弃子了,直接把人弄走以后,压根不理他宁远侯府的人了。
  要知道,提供给对方北燕护国公王府地图的人,是他朱承敏。有这张地图,才使得那些偷袭王府的人那夜毫不费力,先把尤氏给抓了。
  只是没有想到这些人如此办事不力的,当晚即东窗事发了,更没有想到这些人如此没有良心的,利用了他朱承敏之后自己逃之夭夭。
  朱承敏沉着脸问:“这边,隶王的人怎么说?”
  “说是,尔等犯下了与东胡人勾结,绑走护国公府夫人的重罪。”
  什么?!
  朱承敏愤怒地说:“他把自己母亲关在府里了,以为世人不知道吗?太后不过是仁慈地把靖王妃请到了京师做客。”
  问题是,现在皇帝都不敢这么说。因为,在尤氏回到京师之前,护国公王府里先发出了通告了,放言天下,说是有人勾结东胡人把尤氏绑了。
  谁都没有想到朱隶突然来一招先发制人。
  “如今,隶王想如何处置我们?”朱承敏冷哼,“莫非他还想杀了皇帝的儿子?”
  皇帝竟然敢派人来抢护国公的儿子和母亲,护国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吕博瑞原本也想,朱隶没有这个胆量敢真的对朱承敏和朱汶动手,抓这两人不过是吓唬吓唬人,和皇帝赌赌气罢了。可是,他今儿来军部,岳东越竟然一口答应了让他见两个人质。这令他心里头突然莫名感到了一阵心慌意乱。
  出乎意外的发展,必然很有可能导致出乎意外的结果,那肯定是,让人感到害怕的。
  “宁远侯,本官是否可以问宁远侯一句?”
  “吕大人何必客气。”在想通了朱隶根本不可能杀自己后,朱承敏气定神闲地对答。
  吕博瑞心里头一阵凉飕飕的,只觉得他这时候神气不是什么好事,反而预兆了什么坏事似的,一口吞下口水,说:“宁远侯以为隶王的性情如何?”
  朱承敏鼻子一哼:“毛头小子,性情不稳,难成大事。”
  不过一点小事儿,就抓他们和皇帝赌气,这样的毛头小子能成大器吗?
  吕博瑞一阵凉笑,准备撤出屋子。
  在床上躺着的朱汶终于睁开了眼睛,对着吕博瑞招了下手。
  吕博瑞小步走过去,把耳朵贴到朱汶嘴边上,边听朱汶说话,边点着头:“大皇子放心,大皇子的话,本官一定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