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6)
  时间攻势全部止住。
  江闻岸已经很累很累了。
  延延他跪在沈延身边,不敢去碰他的腿,只能握着他的手遍遍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
  沈延失血太多,唇色已经变得苍白至极。
  仅剩的力气全部用来紧紧握住江闻岸的手。他摇着头:先生,先生和你在起的每天每刻,我都很开心,可惜不能陪你白头了。
  沈延不想死。
  他真的很不想,不想再也见不到先生。
  在他的人生规划里,还有太多太多想跟先生起做的事。
  什么天下什么帝位,他统统都不想要,他想要的不过是与先生生世双人。
  可这最最简单的愿望或许再难实现了。
  人群中早有人蠢蠢欲动,欲杀了沈延回去得到高额的悬赏金。
  为首的人蒙着面,头巾将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几乎只露出眼睛。
  他终于点了头,立马有两人上前将江闻岸拖开,另有四人控制住影尘。
  那人柄长剑刺向沈延的心口。
  江闻岸睁大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520快乐~爱你们!!
  第66章
  他根本叫不出来,眼睁睁看着尖锐的剑越来越靠近沈延。
  小黑拖着疲惫的身子扑了上去,被那人一脚踹开,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黑血。
  江闻岸无声摇着头,却动弹不得。
  人高马大的男子露出来的一双眼睛之中划过狠戾,但很快瞳孔猛烈一缩。
  沈延蹬起另一只没有受伤的脚朝那人踹去,他蹦了起来,以闪电般的速度让剑身调转,眨眼之间,那柄长剑已经到了沈延手上。
  江闻岸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这一突然的转变让局面迅速扭转,他持剑刺伤蒙面人,转而先去解救影尘,双方又重新进入激烈的状态。
  然而沈延额上已布满了汗珠,他知道自己无法坚持太久,得再想想办法。
  嗖
  突然有什么东西呼啸而来的声音,随着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的几道虚影掠过,打在蒙面人的手臂上,阻挡了他正要碰到沈延的攻势。
  场面更加混乱。
  一队人马突围而来,从中间开了一条路,一袭白衣的男子伸展着修长的手臂持剑而入,绯言脸上仍然拢着轻纱,很快与那蒙面人交起手来。
  两方人马相遇,对峙一触而发,江闻岸趁乱低头狠狠咬住身旁人的手,终于挣脱禁锢。
  他赶往几近脱力倒下的沈延身边拥住他。
  先生,我没事。沈延笑着,仍然在跟他解释:方才是为了让那人放松警惕才那么说的,其实我一点事都没有。
  江闻岸摇着头,看着他明明脸色都白了还要笑着哄自己,心里难受至极。
  延延,疼不疼?
  另一边,影尘和绯言合力对付蒙面人,饶是那人身量高大,终究不敌二人。
  撤!撤!
  最后关头,小黑用尽全身的力气恶狠狠往前一扑,将那人大腿之上一大块肉咬了下来。
  那人惨叫一声,落荒而逃。
  绯言带的人不够多,再加之沈延的伤势恐怕无法耽搁太久,因而他们没有追上去。
  沈延只是笑,可到最后几乎是咬着牙的:不疼,一点都不疼,先生别担心
  话音逐渐微弱,眼见着人都逃了,沈延终于靠在江闻岸身上晕了过去。
  他们的马车已经不能再用了,只能抬着已经昏过去的沈延上了绯言的马车。
  江闻岸脸色苍白,依然惊魂未定。
  谢谢你,绯言公子。
  嗯。绯言只是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也没解释自己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小黑嘴里满是血腥,怏怏地趴在底下。
  江闻岸很是着急:绯言公子,先去最近的客栈落脚吧,能否再快一点?
  别急。绯言似乎永远都是这副不紧不慢的模样,闻言也只是掀了掀眼皮,十分冷漠。
  是最快的速度了。他说着从衣襟里取出一瓶药来,洒在沈延的伤口上。
  昏倒的沈延俊眉微微皱起,似乎很疼,看得江闻岸心惊:这是什么?
  绯言看了他一眼,很快垂下眼眸,用小匕首割下一小块衣料替沈延包扎伤口:普通的伤药,放心,我不会害他。
  对不起。
  绯言没再吭声,只是坐着闭目养神。
  有道是关心则乱,江闻岸有些尴尬,可看着沈延额上冷汗涔涔,心下不免担忧。
  他看向正在一旁坐着的影尘,他正看着绯言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影尘,你怎么样?
  影尘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他捂着手臂,忽而咳了两声:刚刚突然觉得眼前一阵黑,所以手臂被刺了一下。
  江闻岸这才发现影尘胳膊上也受了伤,他已经自己随意地包扎好了,但衣襟上的鲜血淋漓还是触目惊心。
  只是
  他手臂上绑着的黄色布带有些眼熟。
  江闻岸凑过去看了一眼,伸手轻扯往带子里边看,神色倏地变得严肃:你从哪里得到这条发带的?
  这是方才那个蒙面人身上掉下来的,我想着刚好可以用来包扎伤口,就随手捎上了。
  从他身上掉下来的?
  江闻岸若有所思。
  影尘素善察言观色,立马反应过来:江先生,你可知道这发带是谁的?
  江闻岸面色凝重:延延的。
  影尘一惊:怎么会?确定是殿下的吗?
  江闻岸点点头,他不会认错。
  他曾偷偷在这条发带的里侧画了一个延延的小画像。
  那时他们已经离开南洲,江闻岸闲着无聊,一时兴起画的,沈延没发现,所以才没怎么管这条发带。
  可是他亲眼看到了,这条发带最后应当是在朱如手上才对。
  沉默了一会儿,影尘问道:江先生,你觉得这个蒙面人的体型像谁?
  高大健壮,走路的姿势有种刻意伪装的奇异感,江闻岸心中有所猜想,但是他没有说出来。
  见状影尘也识趣地沉默了。
  到达附近的客栈,将沈延送入安静的房间里,很快就有位年轻的大夫上门来看了。
  腿上严重,不过处理及时,可以治,修养几个月便能好,只是
  江闻岸一颗心提了起来,只是什么?
  大夫弯着腰细细查看伤口,皱起眉头,中毒了。
  影尘大惊:箭上有毒?!
  实在是大意了。
  江闻岸身子一晃,抓着床柱的手微微用力,硌得掌心泛起疼痛,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何能解?需要什么解药?用上最好的药材,银子都不是问题。
  那大夫只是长叹一声:不只是银子的问题。
  这种毒发作不会太快,然而却是致命的,解毒用的药材十分珍贵难得,配制需要花费很多的钱财和精力,一般人承担不起这个费用。
  他们不用担心钱财自然是好的,然而那药材却依然不容易得到。
  别说是配一味解药的量,就是一丁点儿,我们这小地方也找不到。
  他说着不住摇头叹气。
  江闻岸地心往下沉,只是不肯放弃一丝丝的希望,他坚持问:都需要哪些药材?
  五华散、十季磐、百狐喉、千今犰、万理殇。
  这些东西他根本连听都没有听过,江闻岸很是着急。
  哪里可以找到这些药材?
  那大夫只是摇头。
  绯言便是在此时插话的:将这几味药合在一起煎制就可以是么?
  是的,五华散二两,十几磐一两,万理殇只需要半两,其余两味药皆是一两半,捣碎了加两瓢水煎满两个时辰。
  明白了。
  大夫喂沈延服下一味丸药。
  我没办法找到这些药材,只能先帮他止血稳住伤势,这毒扩散得不算快,还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去找药材。
  他说着叹了口气,大抵觉得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齐五味药材只是异想天开,如果一日之内找不到,那就没办法了
  大夫边摇头边提着医药箱往外走。
  江闻岸此时已是浑浑噩噩,影尘亦嚷着要出去找药材。
  但前者还尚存理智:可是该去哪里找?
  他们根本毫无头绪,江闻岸又自言自语道:不知道该去哪找也得找,没有时间了。
  绯言看不过去了,直接扯着江闻岸的手腕往外走,你跟我来。
  江闻岸此刻丝毫提不起力气,只能任由他强硬拖着往前走,至拐角处,绯言松了手。
  什么事?我要去给延延找药。
  等一下。
  绯言又握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很快扯下白色的面纱,露出那张俊逸非凡的脸。
  诡异的是,这张脸和躺在房间里苍白无血色的沈延的脸一模一样。
  只是一个顾盼神飞,一个毫无生气。
  江闻岸瞪大眼睛,先前心中所有模糊的奇异感觉渐渐明晰。
  不知为何,前段时间脑海的记忆像隔着一层朦胧的轻纱,他明明觉得绯言给了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但又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这会儿总算全部明朗了。
  靳言?!江闻岸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是干巴巴问了一句:怎么是你?
  看来你果然没认出来。
  男子冷淡的单眼皮往下耷拉着,但这样的落寞神色只出现了一次,抬起眼时又恢复成江闻岸无比熟悉的冷漠。
  可是你的脸一直蒙着,名字也不一样
  这下能解释在醉云台的时候绯言为什么会送吃的给他了,也能解释他为什么会背杜甫李白的诗了,靳言不只和江闻岸一样来自现代,还是他曾经闹了个大乌龙表白过的人。
  江闻岸本该有很多事情要问他,比如他是怎么来到这里,又是什么时候来的,然而此时他没有多余的心思。
  好在靳言似乎也没有要与他叙旧的想法,他开门见山:你想救沈延么?
  当然想!江闻岸毫不犹豫回答,过后反应过来,心中一喜,你知道哪里能找到解药么?
  不用找,我这里就有。
  那太好了!靳言,你愿意救我的延延吗?江闻岸几近祈求地抓着他的手。
  你的、延延?
  靳言若有所思,继而不动声色扯衣袖收回手,我可以拿出来救他,不过
  他直直注视着江闻岸,我救了他之后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做。
  好,我愿意,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靳言蹙眉,你不问问我需要你做什么?
  江闻岸不假思索,只要能救延延,我做什么都可以。
  可靳言没有这种趁人之危占人便宜的癖好,他更喜欢开诚布公摆条件,愿者上钩。
  我的任务是帮助你,只有你的任务完成了,我才能回到现代。你呢?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吗?
  江闻岸愣了一下。
  靳言却没有给他思考和回答的时间,自说自话,对于江闻岸来说又像是一种警告:没猜错的话,你的任务是帮助沈延顺利当上皇帝,而不是在这里与他谈情说爱,对吗?
  靳言说话毫不委婉,就像直接在他头上泼了一盆冷水。
  江闻岸顿时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  延延、言言,傻傻分不清楚qaq
  对于延延应该是虐心不虐身,不过延延以后会想对先生做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qvq(先为江江祈祷一下)
  第67章
  他没有一刻忘记过自己的任务,并且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暗中部署,可是现在他却私心想要时间过得慢一点,晚一点完成任务,延延晚一点当上皇帝,这样他或许就可以多留一会儿。
  可是延延没有忘记过他说的话,一直记着先生的期望,一直在为之努力。
  沉吟半晌,江闻岸终于点头:我答应你。
  得到了药,江闻岸凡事亲力亲为,撑着疲乏的身子给他煎药。
  靳言和影尘此刻留在屋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二人带着小黑去洗澡。
  江闻岸看着躺在床上的人,面色复杂,不禁叹了口气。
  延延,只要你一切都好,我就会好。
  一身毛发干净的小黑跑回来了,呜呜着在江闻岸两边趴下,委屈地蹭他的腿。
  江闻岸蹲下摸了摸小黑的头,小黑,你辛苦了。
  影尘处理好伤口梳洗完毕想要过来换他去收拾收拾,江闻岸却不想离开,他实在没有心情。
  而靳言自将药材给了他之后就没有再来看过沈延,也没有找过江闻岸。
  药终于煎好了,江闻岸一如先前一般耐心地一口一口喂给他。
  这几味药材合在一起格外苦,是会恶心得让人干呕的程度,因而昏迷中的沈延亦显得有些抗拒。
  延延听话,喝了先生给你喝牛乳。
  他俯身,喂与沈延。
  虽然没有吐出来,可他的面色实在难受。
  小客店里没有上好的牛乳,而且很甜,不过恰好适合现下所用。
  江闻岸喝了一口,口中顿时一片甜甜腻腻的,对于喝了苦药的沈延来说却如同久旱逢甘霖。
  他不住在江闻岸口中索取,不放过一丝一毫甜蜜的滋味。
  江闻岸没有躲,撑着身子任由他扫荡过每一处。
  如此一口药一口牛乳往复多次,他心中并无半分多余的想法,只欣慰与延延将药全都喝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