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她不知道许长安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回过神的时候,胳膊已经被许长安死死拽住了。
  许长安瞪着她,“你就这么想嫁给我?”
  段沉霜满脸的泪痕,点点头,又摇摇头。终究颤着声音回道:“我不过是想……像个人一样过日子。”
  许长安把段沉霜拽到屋檐下,冷眼看了段沉霜一眼,试探性的问她:“若是做妾,你愿意么?”
  段沉霜先是一愣,接着死死抓着许长安的胳膊,她拼命的点头,“莫说是妾了,只要有个人样,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许长安也知道,在圣炎男尊女卑,尤其是段沉霜这样的庶女,若娘亲不得宠,便真是过的猪狗不如。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正色道:“我认识一户人家,那家公子就是花心了一些,但对女人是极其好的。”说到这里,长安顿了一下,“他目前没有正妻,只有十位美妾。”
  “这样的,你可愿意?”
  段沉霜这才明白,长安并不是让她给他做妾。但……已经有了数十位美妾的公子,真的能待她好么?
  许长安见段沉霜有所犹豫,无所谓道:“既然你不肯,那你出了将军府再死吧。到时候跳江跳河都没人拦着。”
  段沉霜的心被长安的话弄得起伏不定,她想了想,还是不愿意回去做那个受欺负的庶女。即使是做妾,只要她肯下功夫,也总能得到些好的待遇的。
  她及时抓住机会,“沉霜愿意。”
  许长安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你只管先跟着你爹娘回去,他们问你什么,都不要回答。我会给你安排,城东的白林生,便是你要嫁的人了。”
  长安说完这些,便不再管段沉霜了。他把红玉撂在佑康苑,现在还不知怎么样了呢,他要回去看看。
  而段沉霜却在听见白林生这个名字时,眼睛里登时放出光彩。也是那时娘亲寿宴,她曾远远的看过白林生一眼,她听人说,那位公子,是出了名的大好人,她把一些被迫困在窑子里的姑娘赎回家。
  如珠如宝的对待她们。
  她那时曾傻傻想过,便是有十多位美妾又怎么样,有这样一个男子如珠如宝的待她,便是死也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她只不过想要好好做个人。
  长安其实不是个坏家伙,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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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作孽不可活啊
  红玉盼了许久,才盼回许长安。她小跑上去,接下长安身上的外袍,“红玉听见外头有乐响,府里是发生了什么好事情么?”
  “只是小宴会而已,算不得好事。”长安刻意避重就轻的走到藜木桌子边,提了提茶壶,发现里面并未有茶水,他斜着眼睛看向红玉,稀松平常道:“去泡壶茶来。”
  红玉点了个头,表示听到了。可是,她心里还是很好奇,长安为何不带她去宴会上。
  这时有一个仆人拿着一封信进来给长安,用很恭敬的样子和长安说着什么。红玉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一眼,便不再关心。她泡好手里的茶水后,快步端到长安身边。正巧这时,长安与仆人刚要结束谈话了。
  她隐约听到那仆人说:“沉霜小姐说她会静候世子佳音。”而长安也很和善的回了那仆人一句:“让她别担心,诸事有我呢。”
  待那仆人走开后,红玉笑嘻嘻的凑到长安跟前,一副八卦十足的样子,“那个沉霜小姐,是世子最近看上的女子么?有没有那个夏清婉漂亮?”说完这句,红玉还嫌不够,她恍然大悟的瞟了长安一眼,“原来今日世子你是独自去见美娇娘了。难怪不带着红玉呢。”
  长安手里还拿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但这时却是怎么也喝不下去了。他狠狠的用眼睛剜了红玉一眼,头也不回的自己睡觉去了。
  红玉站在原地并不明白自己是哪里说错了?她砸吧了两下嘴,坐到长安方才坐着的那张椅子上,拿起长安未喝的那盏茶,本着不能浪费的美好品德享受起这壶上好的雀舌了。
  在享受的同时,她微微眯着眼睛开始在闹中勾画那个叫沉霜的女人模样。她觉得,能让长安这样上心的,没准会是她以后的主母呢。
  这时,她内心的臭美情绪作祟,她溜到铜镜前,借着室内的烛火光线端详起自己的这张脸。铜镜里的她,长着一双有神的眼睛,脸颊上虽然有些肉,但是脸型还是很可爱的。她下意识的掐了自己脸上的肉一下,做了个鬼脸。
  她忽然有了一个顶大胆的想法。她先竖起耳朵听了一下里边长安的动静,待发现里头是一片安静时,她才放心的输出一口气,轻手轻脚的走到药柜边。
  她从药柜里拿出几颗药丸。她把一个药丸挤破,把上头的药汁抹在自己的嘴唇上。她觉得,这样她的嘴唇就能和夏清婉她们一样亮亮的了。可这样还不够,她记得,夏清婉当时脸颊一片殷虹,看得着很是好看。
  她环顾四周,最终把眼光定格在长安写字桌上的那盒朱砂上。她蹑手蹑脚的过去,做贼似的挖了好多朱砂在手上。她回到铜镜边上,对着铜镜把朱砂抹在了自己的两颊。这样做完之后,她满意的看了眼铜镜里的自己。
  她觉得,确实是好看了很多。
  但她一低头,就发现不对劲了。她身上穿着的是男装,胸口也缠着很厚的裹胸。即使脸上画的好看,也显不出女人味来。
  她再次确认长安屋里没声音后,才又放心的跑到外间去。她跳到床上,把自己的衣裳扒了下来,面对着墙壁,把自己一圈又一圈的裹胸卸了下来。接着,她把床上那床透凉的白色被子套到自己的身上。
  她按着记忆里夏清婉的装扮,把那床被子做成一条一字裙子的模样。虽然觉得露出的肩膀有些凉,但得逞的红玉还是觉得很好玩。尤其是,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恢复女装,就更是刺激了。
  她迈着碎步走到铜镜边上,准备观赏自己的劳动成果。这时,她的身后却响起了杯子掉落的声音。
  她惊诧的转头,一时间愣住了。
  长安正站在那里,室内烛火跳跃,而他那深黑色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两个人谁也没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长安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干哑的声音:
  “是你么?红玉。”
  红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是她?可她现在是女子装扮。说不是她,但她还顶着一张红玉的脸。她第一次觉得,古语里这句——自作孽不可活,说的确实是不错的。
  她涨红了脸,走也不是,回答也不是。光|裸的肩膀冰凉冰凉的。
  她硬着头皮跟许长安打招呼:“正是红玉。”
  许长安走到红玉的跟前,眼里的吃惊和惊艳毫不掩饰,“你为何……打扮成这样?”他的声音比刚才站在远处时,更加的沙哑,带着一种红玉不明白的情绪。
  红玉为了掩饰自己,踮着脚拍了长安的肩膀一下,故作神秘的嘘了一声:“世子,其实,红玉有病,红玉有时喜欢扮成女子。”
  长安把红玉上下打量了一遍,觉得红玉虽然是装的,但装的很像,像到他差一点以为红玉就是个女子。他的目光渐渐下移,红玉立刻条件反射的捂住了胸口。
  她双眼里蒙着一层淡淡的水雾,防备的样子,就像长安是个大色狼。长安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他迅速恢复自己的表情,貌似嫌弃的看着红玉:“赶紧给我换回来,男不男,女不女的,成什么样子?”
  红玉很受伤的瞪着许长安。她有那么难看么?
  她不就是脸不够尖,鼻子不够挺,嘴巴不够小,身体不够瘦么。至于用这么嫌弃的眼神看她么?
  长安忍住心里的躁动,撵人似的把红玉往外间推。他走向藜木桌,可劲给自己灌了几大杯茶水。可喝水根本就没用,他的手掌撑着桌子,还是不能完全消化自己刚刚看到的画面。
  他不过就是出来喝杯水,却看到一个这样女性化的红玉。虽然,她没有像夏清婉或者段沉霜一样,穿漂亮的裙子,甚至,她其实只是穿了一件被单。但看在长安的眼里,却十分的有冲击力。
  而那光|裸的肩膀,浑圆的可爱,长安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喉头发紧。
  他痛苦的揉了揉眉心,今晚注定又要难眠了。
  红玉回到自己床上后,心惊胆颤的等长安没了动静,才躲在被子里把自己收拾好。天知道,刚刚她的心都快要从胸口里蹦出来了。她生怕许长安一个较真,识破了她是女子的身份。她可不敢想象,长安知道真相会怎么对她。
  将军府是她唯一的保护垒,要是没了她的庇佑,她一定会被赵玉茹找到的。
  红玉一边好好反省了这次的鲁莽,一边祈祷长安明日醒来后忘记这一切。
  然,红玉不知道的是,长安压根没空去管她有没有可能是个女子。因为从一开始,长安便先入为主的认为她是男子了。女扮男装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在话本子里出现的,而长安一直认为话本子是杜撰的,十有八|九都是假的。
  况且,长安受了那么的的震撼,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完全缓过来。他只是,十分神经质的明白了自己为何会被一个小小红玉吸引。
  原来,红玉骨子里竟然是一个有病的阴柔男子。
  红玉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以后,到了后半夜,觉得有些渴,便起身去倒水,没成想,又看见了许长安。
  红玉被许长安惊出一身的冷汗。她大着胆子走近了,才发现,许长安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的身边还有他失手打翻的杯子,杯子的水此时已经干了。
  红玉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上辈子约摸是伤害了长安一辈子,所以这辈子来还债了。他怕长安生病,于是就过去,吃力的把长安挪回里间的床上。
  长安的身子极重,红玉把长安送回去后,又累的满头热汗。
  这时窗外忽的吹来一阵冷风,红玉不自觉地打了个颤。她打了个哈欠,过去把窗户关上,复又疲累的回床上躺着去了。
  整个晚上,她总处于惊吓、冷热交替的阶段。因此她忘了一件事,这样不温和的方式,容易生病。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修文修的上火了,长了好大的痘痘,嘤嘤嘤。
  作者君打滚求收藏还有评论(卖萌剪刀手)
  ☆、回忆与梦魇相交
  (十四)
  在红玉与长安不能安然入寝的那个夜里,其实还有很多人睡不着觉。比如,安阳侯府的赵玉茹与东方谷。
  长灯掩映下,赵玉茹的脸显得比白日更加的红润年轻,她的指甲被涂成了猩红色,看起来很是惹眼。不过此时,她那张好看的脸上,却露着十分瘆人的笑容。
  她目光的焦点集中在地上的五名男子身上。那五名男子身形都十分的魁梧,此刻却像一只只被人踩了无数下的老鼠一样,卑微可怜。他们趴在地上,脸色涨得通红,纷纷伸长了手在够什么东西,在他们的眼中,天地万物似乎都没有那样东西重要一分一毫。
  他们要够的东西,只是一把雪亮的短刀。光看那刀的外表,并未有什么普通。而他们却都趋之若鹜,唯恐其他的人比自己快一步拿到那把短刀。
  赵玉茹见状,冷漠的讥笑了几声。
  她猩红的手指着那把短刀,重复之前的话:“刀只有一把,是要被体内的毒虫咬烂内脏,还是要一刀结果自己,你们只能靠自己。”
  那五名男子听了这话,眼里的光芒更加明亮了。他们拖着自己那疼痛的身体,一点一点的爬向那把刀。就快够到了,当他们的手指离刀只有一点点距离时,他们忽然转向了自己的同伴,像狗一样用自己唯一还有力气的嘴巴咬起对方。
  光洁的琉璃地板上,登时鲜血一片。
  终于,有一位强者胜出,他吃力的往前挪动,手指碰到短刀的瞬间,露出了释然的表情。可就在他准备用刀杀了自己时,那把刀却被东方谷夺走了。
  东方谷立在那里,把玩着手里的刀,嗤笑一声:“你以为真有那么容易么?”
  那魁梧的大汉,失声痛哭,他和他那些被咬掉耳朵的同伴一起开始狰狞,开始抽搐。而东方谷却越看越兴奋。
  如今这几个,没能成功找到红玉的大汉,在他眼里根本不是人,而是这次虫|毒的试验品。试验品越痛苦,才说明他的毒|药,越有用处。
  等到这些人不再抽搐时,东方谷上前,往他们身上撒了一些粉末。不过一会儿,这些人登时就变作一滩又一滩的血水,再过了一会儿,血水变成了白烟,消失殆尽。
  这个漂亮的大殿里,此时安静无比,好像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一种幻觉。
  刚刚这里,并没有五个。
  连死也无法选择的魁梧男子。
  赵玉茹满意的朝东方谷笑笑,她道谢道:“多亏了您,这些杂碎才不至于再碍我的眼。”
  东方谷收起手里的瓷瓶子,根本就没搭理赵玉茹。
  在东方谷的心目中,他与赵玉茹是相互利用。而且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压根就看不起赵玉茹这样狠毒的女人。
  东方谷的思维很奇怪,他觉得那五个大汉其很可怜,可是另一方面,当那些人变成他的试验品后,他就会为那些人的痛苦而兴奋。他从他们的苦痛中,得到了一种对他作品的肯定。但赵玉茹不一样,那五个大汉在赵玉茹的眼中应当是人,但他却那么残忍的对待他们,简直就是蛇蝎女人。
  赵玉茹从来不知道东方谷对她的看法,她只当东方谷天生冷面冷心。她虽然不对他推心置腹,但到底有求于他,于是她故意语带轻松道:“过两日卫城有一个花灯会,场面颇大。东方大夫要不随玉茹去一趟?”
  东方谷眉眼上挑,转身拒绝道:“并无兴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