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褚耀宗看看褚孝忠,又看看褚孝信,接着是宋天耀,最后又把目光重新锁在此时正洗耳恭听,面色虔诚的褚二少身上,虽然知道这个二儿子脸上虔诚,心中不知已经飘去哪,可是褚耀宗还是忍不住想要让他去见见年轻一辈中白手起家的章玉阶,哪怕能学到章玉阶一分的功夫也好。
  “你们三个,陪我一起去见章玉阶。”褚耀宗最终还是没有忽略褚孝信,开口让三人都和他去书房。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二儿子那张努力扮严肃的脸,抽搐了一下,有些发苦。
  第一四八章 心黑手狠脸皮厚 察言观色见人心
  第一四八章心黑手狠脸皮厚察言观色见人心
  “褚伯。”章玉阶坐在书房里正望着点缀在书房里的一些字画,看到褚耀宗走了进来,笑着起身开口打招呼。
  等他看到褚耀宗身后跟着的褚孝忠,褚孝信和宋天耀之后,只是朝三人略点一点头,却没有再主动开口,反而是褚孝信,褚孝忠两兄弟先开口朝对方打了招呼,章玉阶才回了一句,虽然在褚耀宗面前态度谦恭,但是在这对兄弟面前,却带着些傲气。
  至于最后进来的宋天耀,章玉阶眼睛在宋天耀身上瞥了一下,宋天耀连正眼让他瞧瞧的资格都没有。
  “坐,玉阶,澳洲风景怎么样?”褚耀宗和章玉阶分宾主落座之后,微笑着对章玉阶问道。
  章玉阶仰起脸哈的笑了一下:“澳洲风景当然不错,可是还没有等我欣赏完,就被玉麟急急的叫了回来,褚伯应该也知道那些事,蒲他老母,本来是阿信和玉良两个小孩子做做游戏,可是药业协会那班喂不熟的家伙就自以为时机成熟,想要跳出来搞事,所以我回来敲打一下他们,敲打完就来拜会褚伯喽,顺便把阿信和玉良的小矛盾当粉笔字抹掉。”
  褚耀宗轻轻点着头,旁边坐在最下首的宋天耀,打量着开口说话的章玉阶,这番话说的非常大气,如果不是亲自经历过,还真以为褚孝信和章玉良斗的这场只是小游戏,他章玉阶回来的主要目的是想要敲打药业协会那些人。
  “阿信,不学无术,整日在外面好勇斗狠,赶紧向玉阶道个歉。”褚耀宗眼睛扫了一下褚孝信,板起脸开口说道。
  褚孝信无论心中火气有多大,礼数从来都不缺,听到父亲的话,就急忙低头站起身,对章玉阶开口说道:“玉阶哥,我不该同阿良斗气,对唔住。”
  “哎不关你事,阿良那个扑街仔才是真正的不学无术,我回来后,玉麟都已经告诉我,他从你的利康公司账面上倒手十几次,狠狠赚了一笔,又打着章家的名义截下了你那批准备做慈善的驱虫药,是他不上路,这种不讲朋友道义,毁名败誉的扑街,就该被好好管教。”章玉阶也站起身,走过去亲热的拍拍褚孝信的肩膀,把对方按回了座位上,笑着说道。
  看到章玉阶压下自己弟弟,褚孝忠在旁边微笑着开口说道:“眼下有个困局,阿信的利康被鬼佬摆了一道,本来不想搞出海关这些事,但是局面又僵在这里,玉阶兄应该也知道,连港督都开口,英军都插手,想打发走这些人,就要喂饱了他们。”
  “我来就是告诉阿忠你和褚伯这件事。”章玉阶霸气的转过身,目光炯炯望向褚孝忠,开口接下了褚孝忠这番话:“所有关系打点,章家来搞定,绝对不会让褚伯费心,港督那里,我让玉麟已经去见恒生银号,东亚银行的几位董事,请他们约了汇丰大班摩尔斯一起共进晚餐,让汇丰大班去问清楚港督和驻港英军要吃什么,吃多少,我喂给他们,喂饱之后,就漫天乌云散。”
  褚孝忠被章玉阶这番话也一下卡住,没有再开口追问。
  章玉阶坐回到褚耀宗的旁边,看向褚耀宗,笑呵呵的说道:“鬼佬要什么,章家来出,要人出来负责,让玉良出来给他们交代,也算让玉良长长教训,整件事绝对不会麻烦褚伯您老人家,我来拜访您之前去见了蔡伯,蔡伯也说如果需要关系,他可以帮忙,被我谢拒了,如果这一点点事我都做不好,哪有脸面见您和蔡伯?”
  褚耀宗笑着说道:“玉阶是年轻一辈最出色的那个,这种事当然自己有分寸,我和蔡文柏这些老家伙,都落伍了。”
  “千万别这么讲,褚伯,我在您面前就是个不成器的小孩子而已。”章玉阶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对了,您知道,章家是做药品,这次我去澳洲,去参观了一些制药公司,特意带回来几种强身健体的药品,送给您和蔡伯,西药比中药见效快,等下让下人去车上搬下来。”
  “嗯,玉阶有心了。”褚耀宗淡淡的说了一句:“说起来,玉阶做药品一共只有五六年时间了?”
  “六年未满。”章玉阶放下茶盏说道。
  褚耀宗点点头,看了自己两个儿子一眼,略有些失神,随后有些唏嘘的说道:“后生可畏,不到六年时间,就坐到香港药业协会会长的位置,我们这些老家伙比起来,自愧不如。”
  “阿忠阿信都已经长大成人,子承父业,褚伯你自己尚且正值壮年,我比起您,差的太远。”章玉阶咧开嘴巴,露出一排干净的牙齿,笑着说道。
  褚耀宗却情绪变得有些低落,随意笑笑敷衍几句就低头喝茶,让书房气氛淡了下来,章玉阶也顺势起身,和褚耀宗告别,褚耀宗让褚孝忠褚孝信,恩叔等人把他送出褚家大门,书房里只剩下从头到尾一语未发的宋天耀,和刚刚还有些情绪低落,此时却已经面色平和端着茶盏品茶的褚耀宗。
  “阿耀,说来听听,今天章玉阶这幅嚣张做派,是装的,还是真的?”褚耀宗喝下一口参茶,对宋天耀问道。
  宋天耀看向褚耀宗:“褚会长,这种事您自己心中清楚,何必又问我,章玉阶心中怕您怕的要死,不然也不会抬蔡文柏的名字和关系出来落了下成,他愿意自己去搞定港督和英军那边的胃口,那就随他去好了。”
  “你这个后生仔察言观色见人心的功夫,难道是天生的?我们潮州人出人才。”褚耀宗满意的点点头,笑着夸了宋天耀一句。
  这时,褚孝忠和褚孝信送完了章玉阶回来,刚好听到褚耀宗说宋天耀夸宋天耀的那句话,不过褚孝忠没有附和,而是脸色有些阴沉的对褚耀宗说道:“父亲,章玉阶只说由章家料理鬼佬那边的手尾,却未开口提利康,利康设了这么大一局,难道真的是玩呀?当然是要见好处才收手。不然这次风头全都由章家揽去,就算阿信得了名声,也恐怕”
  “对方不给你任何好处,又告诉你,他自己有关系能搞定鬼佬,又有蔡文柏在背后做靠山,那你准备怎么做?”褚耀宗头也不抬,用茶盖慢慢拨着茶水说道。
  褚孝忠当然不会开口说褚家也有人脉,大不了斗的更大一些这种赌气话,听到父亲的话后沉默片刻,望向自己弟弟,然后不太确定的对褚耀宗说道:“该不会是阿信的利康”
  “小孩子吵架,就让小孩子自己解决,章玉阶只说他要去喂港督和英军,又没有讲如何化解两个小孩子的矛盾,那就让他们继续吵好了。”褚耀宗用茶水漱了漱口,对褚孝忠说道:“有些事,他以为大家都心中明白,但是呢,他不说破,大家其实是可以装作听不懂的。”
  短短两句话,说的旁边宋天耀连连点头附和,一副受教表情。
  褚孝忠看着此时书房里坐在最上首和最下首的一老一少,老的是自己父亲,心黑手狠脸皮厚。小的是兄弟秘书,察言观色见人心。
  比刚才章玉阶有意无意流露出来的桀骜气焰,现在坐在书房里云淡风轻的两人,更让他后背生寒。
  第一四九章 绝不分家
  章玉阶从褚家出来,住进了自己母亲临时下榻的广海酒店,母亲说见不到章玉良,不让自己三兄弟去见他,章玉阶就住在与母亲住处隔了几间空房的套房里,此时蔡建雄守在门外走廊里,章玉阶坐在客厅沙发上,助理阿茵正帮他在后面按着头颈,沙发对面,是章玉阶的一妻一妾,两人像是完全看不到章玉阶背后的阿茵一样,全都看着自己的男人。
  章玉阶闭着眼睛把头朝后仰着,让后脑刚好压在阿茵丰满的胸部,慢慢的开口说道:“母亲怎么样了?”
  “吃完晚餐,现下正由玉麒房里的秀英陪着念经,婆婆常念的经文,公公的灵牌,佛像,都一并带来了酒店,又特意请了两个西医,二十四小时在隔壁房间候着,怕婆婆被今天的事吓到气到。”章玉阶的大房和妾侍对望了一眼,最终还是大房李遂意开口说道。
  李遂意是章玉阶十六岁时娶进门的,父亲是杀猪卖肉的猪肉佬,与那时倒卖山货的章家,算是门当户对,后来章家发迹,家里生意缺人手,1948年,章玉阶又纳了此刻坐在李遂意旁边的陈瑶芳做二房小妾。
  至于背后的阿茵,有没有妾的名分,对这个房间里的人都不重要。
  章玉阶并没有有钱之后就弃了结发妻,在这个家里,除了母亲和他之外,就是他的大房,为章家诞下长子长孙的李遂意地位最高,哪怕是章玉阶的三个弟弟,也要对李遂意客客气气,格外敬重,就算李遂意并没有那种有钱人家的大妇气质,只是个没见识的乡下女人。
  “母亲不知道玉良在外干的那些事罢?”章玉阶稍稍晃了下头,让自己的脑袋靠的更舒服些,继续问道。
  李遂意畏畏缩缩的说道:“不知道,但是老四放火烧了宅子,婆婆一直问是不是玉良想要分家,老四家的洁莹今日跪在婆婆面前一下午”
  “少和我动心思,你想分家?”章玉阶听到自己妻子这句话,马上双眼睁开,锐利如刀,望向李遂意:“是老四家的洁莹先跪在母亲面前,母亲再问的她是不是想分家,对不对?次序颠倒一下说给我听,就让我好像听起来是洁莹跪在母亲面前求母亲分家一样。”
  李遂意扭过头去不敢看自己丈夫的眼神,却仍然苦着脸说道:“他们想分就分吧,我见宅子今天被火烧了,母亲口风也有些松动。”
  章玉阶摆摆手示意阿茵退开,自己坐直身体点了颗雪茄咬在嘴里:“分家?怎么分?混!抛开玉良不谈,玉麒,玉麟为家里生意奔走这些年,如果分家,要分给他们多少才能显得我这个兄长关照细佬?父亲临终前讲过同居共产,绝不分家,我死之后,长子主事这十六个字,所有人,连年纪最小的玉良当时也在父亲床前,各个都听在耳中,你是不是脑子越过越蠢,开口提分家?”
  “老二夫妻如今也有了四个孩子,老三虽然没有急着娶妻,但是外面看重老三,登门提亲的人也已经不少”李遂意到底是乡下女人,话说一半,就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表达自己的想法,张着嘴不知接下来该怎么说。
  阿茵在章玉阶的背后轻轻的开口,帮李遂意解了围:“夫人的意思是,玉麒岳父那边虽然因为打仗,家道已经败落,玉良也由您和老夫人作主,娶了老工人的女儿洁莹,但是玉麟一表人才,温文尔雅,又一直在外负责交际,那些大家族中,家中有女儿的,肯定有想把女儿嫁给玉麟的心思,如果玉麟未来岳父是褚家,周家,蔡家这些大族,岳家做玉麟的靠山,到时由玉麟妻子提分家,章先生你反而会很被动,这次也是个由头,趁老夫人心动”
  没等阿茵说完,章玉阶已经重重哼了一声:“无论是玉麒也好,玉麟也好,当年香港,澳门,湛江,广州,到处都是日本人,是我自己出生入死打下了这份江山,等玉麒辞职帮我时,家中的药品生意都已经稳妥,至于玉麟,更是只懂跑腿的废人一个,说到最后,放火烧屋的玉良都比他们两个功劳大,至少当年母亲被日本人抓走,身边无人可用,是十五岁的玉良想办法筹钱,救出了母亲,不然他现在还能在外面躲着不见我?我早让阿雄刮遍地皮揾他出来,打断他手脚。家不能分,父训不能变,以后章家,仍然是同居共产,绝不分家,我死之后,长子主事。”
  他一番话说完,房间里的三个女人就全都不再反驳,但是连最无见识的李遂意心里都在琢磨,如果不分家,自己的男人又万一和公公一样壮年早逝,长子章渭淋身边站着三个出色的叔叔,没了章玉阶的威压,是不是还能服拢他们三人。
  李遂意当然是希望章家不分家,自己生下的儿子章渭淋继承全部家业,自己成为婆婆这样在家中好像太后一样的人物,可是不分家,章玉阶终有故去那天,章家下一代中,自己这一房的几个儿子,比起老二家的两个儿子,见识也好,头脑也好,都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不如把泰和行交给老三,把祝兴商行交给老二?”李遂意心中盘算半天,仍然觉得还是现在趁机分家,对自己儿子最好,所以大着胆子又说出一句,甚至自己想出了分配方案。
  她嘴里此时说的泰和商行,是章家做大米,煤油,辣椒,石棉瓦,煤炭等等进出口生意的公司,如今随着主做药品,声势小了很多,祝兴商行则是欧洲海岸公司的下级承销公司,欧洲海岸公司的药品到了香港后,加价卖给祝兴商行,再由祝兴商行加价分售给其他药业协会的成员,这样一来,章家连二级批发利润都赚了下来。
  章家如今除开那些对外租着的一些地产物业,最值钱的就是手里拥有各大药品公司代理权的欧洲海岸公司,李遂意的想法就是,其他两个公司给老二老三,老四章玉良这次闯祸,看他可怜给他十几万现金让他净身出门,或者给他一栋唐楼让他自己做个包租公也就是了。
  章玉阶嗤了一声,不屑说道:“头发长见识短,渭淋现在还懂,我一个字不认识也能打出章家现在局面,懂文化的渭淋怎么能比我做的差?就算他不懂做生意,我才三十八岁,扶着他再走二十年也还没有问题,二十年,就算是头猪,也该懂的如何在章家当家作主!”
  “章先生,麒少到楼下了。”门外,蔡建雄轻轻扣了扣房门,对里面说道。
  “知道了。”章玉阶听到之后,对房间里的女人们摆摆手:“你们两个回去伺候母亲,分家的事一个字也不准提。阿茵去帮玉麒泡茶,他陪那些银行家饮酒归来,一定口渴。”
  李遂意,陈瑶芳两个起身朝外走,阿茵则去烧水准备沏茶。
  客厅里只剩下章玉阶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他后仰着头自言自语:“褚孝信一个废材,他老子都能为他拿一个太平绅士的衔头出来,对着褚家废材我都要赔笑,二十年后,就算我的儿子如褚孝信一样是个废材扑街,我也要向褚耀宗一般,一个眼神一个脸色,吓的登门者背生冷汗。”
  第一五零章 14k发展史
  第一五零章 14发展史
  李裁法在自己吗啡工厂的办公室窗前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正忙碌的工人把从鸦片里提炼出来的吗啡分装。
  他这间工厂里提炼出来的粗制吗啡,已经可以被称为一号海洛因,在上海滩,这玩意儿被叫做黄砒,在北京城,这东西被称为白面儿,是日本侵华时大张旗鼓搞出来的,比鸦片更容易吸食,也更容易成瘾,吸食上瘾之后,再去抽鸦片都觉得不过瘾。
  香港社团这些土包子,还在满世界的开鸦片馆,却不知道他只在北角开了四家不挂招牌的黄砒馆子,就已经引的几百人不分昼夜轮番登门,这条财路,整个香港只有他李裁法独享,能源源不断的为他带来丰厚利润,而且还能吞噬本地社团的鸦片生意,烟鬼吸食黄砒成瘾之后,不用去管他们,他们自己都懒得再去碰烟枪一下。
  没有这项独家技术做聚宝盆,他李裁法哪来资本敢与本地字头硬碰硬?
  “裁法先生,和胜义在佐敦的生意全都被弟兄们砸了,如果不是和安乐与和胜和两个社团安排手下出面帮和胜义,和胜义的堂口都差点保不住。”之前在丽池夜总会门口负责泊车的飞哥,此时已经脱下了衬衫马甲,换上了当年在上海滩时的短打装扮,在外面进来,对李裁法开口说道:“现在双方都停了下来,和字头有几个老辈分的家伙传话出来,想和您谈谈,他们说,就算是动手,也要讲清原委,约好时辰,叫齐双方人马才好开打,我们这样突然抄了和胜义的老窝不合江湖规矩。”
  “弟兄们这两天被警察抓了多少?”李裁法头也没回的问道。
  飞哥在后面想了想,说道:“来不及逃走,场面搞的太难看,被警察当场拉人的,有四五十个弟兄,不过我听说,一个和字头的人都没有拉,这些香港的瘪三警察只抓我们上海人。”
  “这里的社团与警察,就像我们当年在上海滩与巡捕房的关系一样,当然是只抓对手不抓兄弟,等打到这些和字头服软认错,警察自然也就不会再找我们麻烦。”
  “裁法先生,要不要我带些兄弟做掉几个和字头的老家伙,弟兄们当中有些眼尖腿快的,已经摸清楚几个老家伙的住处,找些做惯的兄弟,送他们全家上路,活埋,沉井,火烧都没有问题,绝对让警察查不出证据。”飞哥在李裁法背后表情狰狞的磨着牙齿说道。
  来香港这么久,不就是等着重新扬眉吐气的这一天?不把在上海滩时的手段使出来,怎么让香港这个屁大地方的社团知道他们这些清帮人物的厉害?
  “不急,你去传话,就说明天中午,丽池的日升茶舍,我候着几位和字头老头子。”李裁法转过身,对飞哥说道。
  飞哥愣了一下,开口说道:“裁法先生,搭理这个小地方的瘪三做什么,何必按照他们的规矩来?弟兄们搞些枪来,把那些社团的堂主香主全都做掉,群龙无首,趁乱要他们的命都可以。”
  “让你做事就做事,没脑子又老想着帮我出主意,难怪只能去外面泊车。”李裁法笑了笑,从口袋取出香烟递给飞哥一支,嘴里说道:“阿飞呀,跟我多久了?”
  “十一年,上海滩,台湾,香港全都走了个遍。”飞哥受宠若惊的接过香烟,取出火柴先帮李裁法点燃,这才说道。
  李裁法夹着香烟笑笑:“十一年,当年你个小赤佬还是上海滩的苦力,按照功劳,你如今就是坐在家里享福,资格也够,为什么连一些比你后进门的弟兄都压到你头上,你却仍在泊车?就是你不动脑子,除了动手伤人之外,不会做其他事。照我说的话做,以后讲话做事,不要不过脑子张嘴就讲。”
  “知道了,裁法先生,那我去和那些和字头老鬼联系。”飞哥拿着香烟没有点燃,转身出了办公室。
  等他出了办公室,在办公室角落一直没有出声的保镖才开口说道:“裁法先生,刚刚阿力在外面打手势,14号的陈先生已经到工厂外了。”
  李裁法夹着香烟朝外走去:“我亲自去迎接陈先生。”
  到了这处对外挂着橡胶加工厂招牌的工厂办公区外,三辆轿车已经稳稳的停在外面,四周还站姿笔挺的围了十几个干练青年,李裁法沿着铁制楼梯朝一层走去,三辆车上的人也都开始下车,中间那辆车,一个穿着西装,年约三十余岁的中年人从上走下来,站直身体的同时,李裁法也恰好走完最后一步台阶,两人平视彼此,李裁法嘴里爽朗的笑着迎上来,朝这位陈先生伸出手:“仲英兄,好久不见,最近一直没有去我的丽池听歌饮酒,是嫌弃丽池不入您的眼了?”
  来人正是14香主陈仲英。
  1949年春,南京上海被解放已经指日可待,华南两广地区的国民党已经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国民党军统头子毛人凤提前筹划,定下“全面潜伏,落地生根,内外结合,卷土重来”的战略,安排军统第二处广东站站长葛肇煌加紧联系两广各地的洪门组织,加以吸收利用,潜伏下来,等待上命。
  之所以毛人凤钦点葛肇煌,是因为葛肇煌早在1945年时曾经捣毁由日本情报部门控制,位于广州的五洲华侨洪门西南本部,杀了不少日本人扶持培养的伪洪门真汉奸,并且葛肇煌当年还成立了一个叫洪门忠义会的组织,当时杀人时,葛肇煌还喊出替洪门列祖清除叛党,为洪门先烈护法的口号,虽然没有正式入过洪门山门,但是也算是为洪门除过害,两广洪门的两个山头也都对葛肇煌颇有好感。
  可是再有好感,葛肇煌的洪门忠义会也不是洪门正宗,无论是山头诀,山主图,一概没有,没有信物,没有口诀,这让其他山头的洪门中人无法承认葛肇煌在洪门的地位。
  所以葛肇煌只能想办法联络两广地区真正的洪门山头组织,广东的是洪门天宝山,广西的是洪门大洪山。
  不过起于广东佛山的洪门天宝山碧血堂,在葛肇煌到广州接纳吸收洪门中人时,已经去了香港很多年,甚至在香港搞了洪门大会,天宝山碧血堂红旗五哥黑骨仁,更是成了香港和字头创始人一般的人物。
  没有办法借洪门天宝山碧血堂的旗号,葛肇煌只能联络广西南宁的洪门大洪山山头,当时洪门大洪山山主,是国民党退役将官蓝卓材,蓝卓材虽然名正言顺的正宗洪门中人,但是手中没有钱财,号召力和威望不够,所以大洪山在广西南宁,百色,玉林等地并没有太大影响力,葛肇煌亲自与蓝卓材约谈,准备接手洪门大洪山,愿意支付足够多的现金送蓝卓材去香港做寓公,蓝卓材同意后,给了葛肇煌洪门的正宗身份,又把大洪山山主之位传给葛肇煌,之后平安离开去了东南亚。
  而葛肇煌得到大洪山山主的位置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大洪山的山头从广西南宁,迁到广东广州,并且在广州市西关宝华路十四号正式开坛,把洪门大洪山易名为洪门洪发山,并且拥有了洪门山头代表正统身份的山堂水香山头诀和山头图,洪发山,忠义堂,珠江水,白云香。
  葛肇煌从一个假冒的洪门中人,摇身一变成为了洪门正宗山头的山主,开始按照毛人凤的指示,大开山门,吸纳国民党残兵败将和各种江湖人物,扩大洪发山的势力。
  可惜国民党残兵收拢了不少,但是还没等开始执行潜伏计划,解放军就已经犁庭扫穴,攻占华南,看到大事不妙,葛肇煌在广州解放前夕,带着内外八堂的堂主香主等心腹,灰溜溜逃来香港,当时很多加入洪发山的国民党溃兵,也跟着葛肇煌一起逃到香港。
  由于香港当时严禁洪门三合会等非法活动,所以本地各个字头都是打着民间社团的名义对外活动,洪发山也入乡随俗,开口闭口不再称洪门,而是称自己出身十四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