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夜空中时不时还会响起烟花,火树银花一般。
  很美,也很热闹。
  此时此刻,这些热闹,却与她无关。
  越热闹,她越害怕。
  她焦虑地望着人群,希望能见到熟悉的身影。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眼前热闹景象换了一拨又一拨,就像走马观灯一样,只有她的世界是静止的。
  不知道是不是出了幻觉,她似乎看到了墨瑆,看见他沉着脸却又如释重负的神情。
  看到他疾步向她走来,不似往日的慢条斯理与淡定。
  她笑颜瞬间绽放。
  最终,还是他来了。
  原本像茫然漂泊在海中央的心,忽然靠了岸,踏实了起来。
  墨瑆走到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她安然无恙,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你不在府里好好待着,出来瞎跑什么?!”
  想到她任性乱跑,墨瑆怒不可揭,忍不住喝了喝她。
  第一次见到情绪失控了的墨瑆,颜妤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应。试探着抬了抬手,扯扯他的袖摆,“你在就好了,莫生气。”
  “你就不能等我回去接你?”
  听到侍卫说她不见了,他整个人便如遭五雷轰顶一般。
  墨瑆根本不敢想象,若找不到她,或她出了什么事,他应该怎么办!
  “我想见你啊。”
  软语娇音在嘈杂的环境下,几不可闻,但墨瑆却听到了,听得一清二楚。似乎整个世界中,就只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颜妤又轻轻晃了晃他的袖摆。
  墨瑆抿着唇,静默地盯着她,看了许久,久到颜妤以为即将沧海桑田了一般。
  随后,顺着袖摆摁住了那只温软柔滑的小手,反手一握,用力一扯,将她整个人带进了怀里。
  忽然扑进了宽厚结实的怀抱,小手抵着墨瑆的胸膛,一双水眸轻轻眨着,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他身上的幽幽檀香味,很好闻。
  抬眼间,只见墨瑆低着眉,定定地看着她。
  半空中,烟花绽放,火树银花绽放的七彩流光,在墨瑆的眸中灼灼闪烁,像极倏忽间平静的海面下暗潮翻涌。
  “你也想我了?”颜妤弱弱地问了一句。
  “嗯。”
  只见他的身影缓缓而下,唇间传来一阵冰凉的濡湿触感,像慎重而迫切地盖下了印章,又像蜻蜓点水般浅尝则止。
  颜妤瞳眸陡然瞪大,脑子里像烟花炸开了一般,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
  四瓣唇相接的刹那,她的呼吸也连带着被抽走了。
  就连心脏都狂跳得不似自己的了。
  ☆、心急如焚
  墨瑆抬头, 望着怀中眼神迷离的小姑娘,她唇瓣光泽潋滟,眉梢妩然, 柔光若腻的玉颊,泛着一阵又一阵红晕。
  他只是轻轻一吻,她的唇迅速嫣红了起来, 娇美如粉色桃瓣,又软又甜,带着勾人的馨香, 让人流连忘返。
  她依然有些怔忪,素手抵着他胸膛, 仰头望着他的模样, 像极一只乖巧的小猫咪, 整个人一动不动,除了那似水秋眸, 羽睫颤了又颤。
  难得的安静,静到墨瑆都以为自己吻错了人。
  “说话。”
  啊?要说什么呢?说她其实还想再来一次?可是, 好难启齿啊。
  方才心口砰砰直跳,摁都摁不住,都快从心口蹦出来了, 她忍不住想攀着他,想要更多,但她不知道想要更多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感觉太陌生了, 她从未经历过。
  本能地,她略过心头那陌生而激烈的骚动,脱口而出:
  “夫君,下一步, 是不是应该洞房了?”
  一直等着小姑娘反应的墨瑆:“……”
  这不着调的小姑娘,果然不能指望她懂,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开窍。
  见墨瑆不说话,她摸不准墨瑆到底同意不同意,其实她也不太懂洞房到底是个怎么洞法,只是当初一心想要生个与靖安侯府血脉相连的孩子,洞房就成了她的一个执念。
  须臾,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又问:“要不,咱们顺便洞房了吧?”
  什么叫顺便洞房了?墨瑆彻底没了脾气。
  这小姑娘的小脑袋瓜,一天天都在想什么呢?
  不是惦记糖画,就是惦记洞房,能不能惦记他一次?
  微叹一声,墨瑆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走了。”
  “去哪里?”她不明所以。
  “回府。”墨瑆转身走了。
  “花环还没有织。”颜妤指了指远处的棚子。
  一群男男女女在围着长桌子编织着花环,桌上摆满了各色的花条,还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嬷嬷在指导。
  “那是未嫁小姑娘玩的,你不必玩这个了。”墨瑆回身牵起小姑娘,往外街走。
  “你上次约我结花环,合着当我是未婚小姑娘哄骗……”
  闻言,墨瑆回身,就见到小姑娘直勾勾看着他,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眨巴眨巴的,像在控诉他就是一个哄骗小白兔的大灰狼……
  墨瑆:“……”
  颜妤如愿以偿地凑了热闹,学着人家织花环,顿时笑开颜。
  墨瑆就在一旁,看着她玩。
  从未动手做过这些,花枝都被她扯掉了,折腾了好一会,终于织出来了,但织出来的花环就像藤条扭卷成的鸟巢。
  看看自己手中的“鸟巢”,又看看身旁其他姑娘娇嫩欲滴的花环,满眼的疑惑,同样的素材、同样的编织手法,都是现场嬷嬷教的,怎么出来的效果,差这么远?
  墨瑆看了一眼她的花环,唇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织好了就走。”
  “不!”颜妤摇头,哀怨的眼神看着他,“我还没织好。”
  “别的姑娘是戴着花环走,我顶着个鸟巢满街走?”
  “这样会亵渎神灵!”
  “惹怒了花神,姻缘黄了,你跟人跑了怎么办?还没洞房呢……”
  墨瑆听得她唠唠叨叨,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直跳,揉了揉眉骨,瞥了她一眼,扯过了她手上的花枝条,动手织了起来。
  得逞的小姑娘在一旁,乐不可支。
  墨瑆只看了一眼教习嬷嬷一遍,三两下就织好,将花环直接扣在了她的脑袋上,顺带薅了薅她的发髻,“这下诚意十足了,回府。”
  颜妤顿时傻眼了,没想到他这么快。
  “你怎么这么快?”他谈不上熟练,就是动作利落,却迅速呈现了一个完美的作品。
  颜妤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他的手,他的手,很好看的,修长如玉笋,又骨节分明。
  只是没成想,这一双翻云覆雨手,可以为国执戟平天下,也可以为她织一段美好的愿景。
  “这有多难?”墨瑆挑眉。
  小姑娘崇拜的眼神,有些热切啊。
  热切得让人忍不住想咬她一口。
  她一定不知道,她的眉梢眼角,总之在不经意间,满满皆是春意,勾人得紧。
  她娇娇笑了一下,摸了摸发顶的花环,乐不可支地晃了晃脑袋:“我好看不?”
  “比方才的鸟巢好看。”墨瑆答非所问。
  颜妤也不管他,“就当这个是你我的定情信物了,回去就将它制成干花,好好保存了起来。”
  墨瑆眸光动了动,没再说什么,牵起她的小手,“走吧。”
  回到靖安侯府,在门前候着的流萤,见到颜妤活蹦乱跳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先前,接到展云的消息时,得知靖安侯找到了颜妤,悬着的一颗心微微放下来了一些,此刻,才算是彻底放松了。
  颜妤路上就听说流萤在府中等,见到了她,问了两句,就直直往院子里去了。
  她急着要将花环制作保存起来。
  她正要进房,墨瑆喊住了她,“过来。”
  “嗯?”颜妤不解地向他走去。
  墨瑆转身进了书房,她疑惑着跟了进去。
  只见墨瑆轻轻挪了挪一下书架上的青花瓷花瓶,书架一旁墙面上,就大开了一个小格子,墨瑆拿出了一个锦盒。
  颜妤诧异地看着,也没问,只见他从锦盒里拿出了一枚紫玉镂空鸾纹玉佩,玲珑透光,仿佛整块玉里都浸着水一样。
  有些眼熟。
  顺着墨瑆的腰身看看一眼,与他佩戴的羊脂白玉镂空螭纹玉佩,形状神似,只是玉质不同。
  墨瑆将玉佩放到了她的手里,“这才称之为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