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风雅射覆林思得巧
  话说黛玉生日,众人聚到潇湘馆来,因人多口杂,雪雁和灵央紫鹃等俱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一时外人传薛蝌也送了东西来,黛玉看了一眼迎春身边的邢岫烟,邢岫烟听到薛蝌的名字便有些害羞,因而头也不敢抬。
  黛玉笑了笑,心想这都要成两口子的人了,竟还这样。
  薛蝌是宝琴的哥哥,黛玉便忙叫人请薛蝌进来,只里间除了林思宝玉之外,一应都是女眷,薛蝌便只在外间问候黛玉。
  薛蝌从妹妹宝琴处得知黛玉对邢岫烟照顾良多,便送了香帛锦绸四色寿礼给黛玉。黛玉接了之后笑请林思宝玉过去陪他吃面劝酒。
  邢岫烟因怕人说闲话,并未出去与薛蝌相见。
  黛玉这边时常并无多少人会来,也就贾母及探春等姊妹,如今一热闹,黛玉反倒不甚习惯。
  她这个主人不喜出头,只把事情交由伊娘探春平儿打理。尤氏薛姨妈坐在里面吃酒。如今遣散了戏班子,没有摆戏,大家在一起闹一闹,待席一毕,薛姨妈和尤氏便打算回去了。薛蝌看了便起身要去。
  其她婆子一见也起身告辞。留她们姊妹一众在此欢闹。
  酒席被撤下,一时丫头们将茶水点心摆上,西边一桌,黛玉、湘云、宝琴,宝钗,邢岫烟,迎春、惜春依序。次桌是李纨,探春,赵姨娘,林思,宝玉,贾环,贾兰。然后一桌让了鸳鸯、平儿、香菱、晴雯、袭人、玉钏儿、彩云。最后一桌是潇湘馆王嬷嬷及陈嬷嬷几人及莺儿、司棋等人团坐。
  当下探春等还要把盏,宝琴等四人都说:“这一闹,一日也坐不成了!”
  独宝玉笑道:“刚并未饮多少,现在咱们就一边玩乐一边小酌岂不妙哉?”
  黛玉不善饮酒,但不好减了他们兴致,便道:“不善饮的就自便了,二哥哥你们也不要多饮,且防伤身。”
  “我知道,林妹妹放心,就是图个乐子罢了。”宝玉应说。
  两个女先儿要弹词上寿,黛玉笑着让紫鹃给她们倒了酒,也就罢了。她们并无人想听曲子的。
  宝玉又想到一个主意,当下就道:“雅坐无趣,须要行令才好。”
  此话一出,众人中有说行这个令好的,又有说行那个令才好的。黛玉道:“依我说,拿了笔砚将各色令都写了,咱们抓阄来定,抓出哪个就是哪个。”
  众人都道:“妙极!”即命拿了一笔砚花笺。
  香菱近日学了诗,又天天学写字,见了笔墨纸砚,便巴不得她自己动手写,因说:“我写。”
  湘云宝琴等人想了一想,共得了十来个令,于是念给香菱,让她一一写下来。写好以后,纸片被搓成阄儿,掷在一个瓶中。
  探春便命平儿拈。平儿向内搅一搅,用箸夹了一个出来。打开一看,上写着“射覆”二字。
  黛玉失笑,“这个倒是难的很。谁想出的?”
  宝钗也笑道:“把令祖宗弄出来了。射覆从古就有,不过如今已经失了传。这是后纂的,比一切的令都难。现在咱们这里倒有一半人是不会的,不如另拈一个雅俗共赏的,便叫他们行去,咱们行这一个。”
  黛玉看林思在一旁望着,眼含趣意,想是他没玩过这个,便意欲叫他来拈。
  不过还未待她开口,宝钗已叫袭人拈了一个,却是“拇战”。
  湘云先笑着说:“这个简短爽利,合了我的脾气。我不行那个射覆令,没的垂头气闷人,我要猜拳去。”
  探春笑道:“惟有云丫头乱令,林姐姐快罚她一杯!”
  黛玉失笑,没有端杯盏,因为不想灌醉她,她知道湘云要是醉了,累的还是潇湘馆的人。
  她不想灌,但是宝钗却不依,不容分说就笑灌了湘云一杯。
  探春道:“我吃一杯,我是令官,也不用宣,只听我分派。取了骰子令盆来,从琴妹妹掷起,挨着掷下去,对了点的二人射覆。”
  宝琴听完之后,拿起骰子一掷,点数是三。林思宝玉等皆掷的不对,直到香菱方掷了个三。
  宝琴笑道:“最好说个室内的,不然若说外面的,就让我们太没头绪了。”
  探春:“自然。三次不中者罚一杯。”宝琴想了一想,说了个“老”字。香菱一时想不到,满室满席都不见有与“老”字相连的成语。
  正急着,加之别人又催,香菱直憋的一张俏脸蛋通红。黛玉离得远不便告诉她,只盼她看到门斗上贴的字。
  湘云先听了,便也乱看,忽见门斗上贴着“红香圃”三个字,便知宝琴覆的是“吾不如老圃”的“圃”字。
  见香菱射不着,众人击鼓又催,便悄悄的冲香菱做口型,教她说“药”字。
  恰被宝琴看见,便用手遮住了她的视线,恨得湘云直拿筷箸打她那只可恶的手。
  香菱最后实在想不出,便被罚了一杯。
  众人复又继续,不想这次可巧了,正好轮到林思,众人拍案叫好,都说早想见识一下了。探春也笑,随后想了想便覆了一“人”字。
  宝钗笑说:“这个‘人’字泛得很。”
  “添一个字,两覆一射,也不泛了。”说着,探春便又说了一个“窗”字。
  林思初时还不怎么了解,随后见她们玩了一轮也知道了大概。心道:到底是读过书的大家子小姐,若是平头百姓家,哪里会想到这样玩!
  只想归想,到底还是要回的。不过他想了半天,也射不着。
  黛玉暗自着急,林思抬眼朝她看过来,黛玉便启唇暗说了一个‘鸡’字。她只是试一试,毕竟林思离她还是有些距离的。
  不想林思看了黛玉口型还真就对上了。便猜出探春是用“鸡窗”和“鸡人”二典了,而这个典故恰是他在先生那里听过的。于是射了一个“埘”字。探春知他射着,用了“鸡栖于埘”的典,二人一笑,自己便饮了一口。
  探春而后看黛玉笑说:“林姐姐这弟弟不简单,难道以前也玩过射覆不成?”
  “噗,他哪里玩过这个,又还是个孩子,你太高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