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节
  “小不点,你惹我生气了。”
  程静撇了撇嘴,莫名其妙。
  太虚峰上水很多,因为地势较平坦,蓝色的湖水,和清澈的溪流,随处可见。
  相比青竹峰的青竹,太虚峰上没有高大的绿林,满地都是花草在飘扬。
  风景绮丽,建筑也很奢华。
  桃花的修行地要经过太虚峰的湖心阁,两人还未行近,便远远的瞧见一位身着纱衣的女子倚着湖心阁的栏杆。
  桃花原本放肆的有说有笑,见了那人忽然压低了声音:“程静,那是我们太虚峰的峰主,宗门的琴首,卫琴姬,我的主人。”
  程静表示明白。
  两人放慢了步伐,待行至湖心阁,桃花带着程静施了一礼道:“主人,我回来了。”
  卫锦瑟点了点头,一双妙目打量着程静:“你带了客人。”
  “嗯,这位是凉首座的爱徒程静。”桃花道。
  程静深鞠一礼:“见过卫前辈。”
  卫锦瑟眯起凤眸:“不必拘礼。”
  却不发话让桃花去自由活动。
  平日桃花带了客人来,卫锦瑟便会挥挥手让她们去做自己的事情。
  三人僵持一会儿,桃花尴尬道:“主人,无事的话桃花便不打扰了。”
  卫锦瑟这才说道:“且慢。”
  “主人还有何示下?”
  卫锦瑟将手搭在栏杆上,却问程静道:“你师傅他,近来都在做什么。”
  “我师傅除了练剑,没做什么了,近日在宗门炼阵。”
  “那你师叔呢?”
  程静抬眸看她,只见卫锦瑟面露酡颜,看上去就像微醺的美少妇。
  程静道:“我许久未见我师叔了。”程静撒了谎,她前几天还在黑水河遇见银狐呢。
  银狐的那个样子,真是说出去好劲爆呢,想想都有趣。
  卫锦瑟眼中水光一闪而过:“他们没有总是在一起么?”
  程静望着她道:“没有。”
  卫锦瑟既感伤,又快乐的望了程静一眼,却是责备桃花道:“你看你,怎的来了客人还杵在我这儿许久,可以退下啦……”
  桃花:“是。”
  程静:“……”
  桃花拉起程静便欢快的跑开,终于将湖心阁甩在了身后,程静试探的问:“桃花,你主人她……怎么像喜欢我师傅似的……”
  桃花“嘘”了一声,却也红着脸说道:“我主人她,也是女人啊……你师傅在宗门,就像一轮明月,女孩子谁不想多看两眼……”
  程静哂然一笑:“咱们宗门的女孩子可真是井底之蛙……”
  桃花“呸”了一口:“有这么看不起自己师傅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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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贪狼山在祭炼伏龙大阵,闭门禁行的时候,外界大陆上却是热闹非凡。
  最热闹的是南北交界处的界河两端。
  因这段时间祝融山的传闻,使得四面的宗门散人都往南边赶。
  许多修士看准了商机,在沿河的各镇扎起了货摊,兜售各种符文丹药,连不懂修行的村民们,也腾出住所,打出了客栈招牌。
  此时在一座正宗客栈的三楼雅间,剑雪衣寒正襟坐在窗前,朝窗外望着什么。
  身边站着一位红衣少女,察言观色道:“师尊,你发现什么了么?”
  剑雪衣寒摇摇头。
  红衣少女嘟囔道:“真是的,成何体统,赵志坤忒也能开风气之先了,贪心夺宝,伤了自己的徒弟们不说,却还使得弟子间有样学样,失踪的十来位弟子想是见不着了……真是让师尊操碎了心。”
  剑雪衣寒沉声道:“朱红,虽然赵护法有过,但那也是你前辈,不可直言名讳。”
  朱红吐了吐舌头:“他凭什么,他不是被退去护法之位了么,我上尊天地,下敬师尊,他为老不尊,还误人子弟,有资格是我前辈?”
  剑雪衣寒叹气道:“你还敢同我顶嘴。”
  朱红见剑雪衣寒愁容不展,这才明白他是真的烦心了,心下不忍,也不敢言语招惹他了,连忙从桌上递过暖茶,小声的道:“师尊,我错了。”
  剑雪衣寒并未接过,只是道:“拿我剑来。”
  朱红一愣:“师尊,我知错了,你这是要打罚我了么?”
  剑雪衣寒无奈道:“拿来,我看到赵护法了。”
  朱红这才来了精神劲,抢到剑雪衣寒的剑匣边道:“可是你有三柄剑呢……我拿哪个?”
  剑雪衣寒摇头,隔着二十尺的距离,一扬手,利剑“轻侯”直接飞到了他的手上。剑雪衣寒将窗户拉开到底,纵身便跃了出去。
  朱红想要跟,却传来剑雪衣寒的声音:“你在这等我回来。”
  朱红伸出半边身子探出窗口,只见剑雪衣寒追着一个方向,去的远了。
  窗外淅淅沥沥还在下着雨,将朱红探出的身子都打湿了,她探了回来,无所谓一身湿漉,自顾自用手卷着垂在肩侧的发丝,自说自话:“也是哦,师尊的剑还在这儿,我得看着呢。”
  说着坐在剑雪衣寒方才坐着的椅子上,学着剑雪衣寒的样子望向窗外,觉得还不够有趣,便举起刚才端给他的茶,一饮而尽,忽然“噗”的一声全吐了一地,道:“这茶真是我泡的?真是难喝,白瞎师傅种的花草了,我还每一种都摘了一点拿来调呢。”一边说,一边打开壶盖,将壶中茶水一气儿从窗户泼下去:“幸好师尊没喝到,不然定责怪我乱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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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雪衣寒一路追着赵志坤,在没有将他一举擒下的机会下,他不想冒然打草惊蛇。
  说也气人,赵志坤那日带着徒弟们偷摸着到祝融山夺府,后来折翼而回,也算安分了一段时日。
  但是,纸终究包不住火,被他的弟子们走漏了风声。太虚门主知道后,不但去了他的护法地位,还要将他关在后山囚地受罚,赵志坤哪肯束手就擒,当即打伤了送押修士,逃出太虚山。
  剑雪衣寒是受了门主的示下,特地捉拿他回去。
  两人一明一暗追了很远,赵志坤到了一座城外放缓了速度。
  但见那座城有着很高的城池,在城门边还有守卫看守,那些守卫身上散发着法力波动,皆是修行之人。
  原来这座城叫做“苏城”,不是普通城池,是整个大陆最大的修真家族。
  这个家族跟别的宗门有所不同,最大的不同在一个“纯”字。苏城,除了客卿和仆人之外,只容纳苏姓族人,就是连族中婚娶,正室也必须是苏姓的。
  据说苏城的修士,最大的优点是心齐,缺点呢,据说是大多数在慧根上偏傻,传闻是因为近亲结合的缘由。
  赵志坤驻足在城外的一个茶摊上,要了一盏茶,四下环顾之后,捏出一枚传音符,低言片刻,便将它放飞出去。
  剑雪衣寒纳罕着,他在这儿联系谁,等待谁呢?
  太虚山跟苏城相隔千山,赵志坤也不是喜好云游之人,在苏城难道还有朋友呢?
  剑雪衣寒隐在暗处紧盯着赵志坤,直到在赵志坤的对面,坐下了一人。
  第189章 虚幻·十四
  程静那边水深火热, 却说陆秋这边,也是不能让陆秋安静下来了。
  天已经黑了,陆秋还是没有走出那片乱草萋萋的幽谷。
  荒野的夜, 不仅湿冷, 还刮着呼啸的风, 时不时还会窜出些蓝幽幽的鬼火, 陆秋吓得哭了,孤独、恐惧几乎吞噬了她的所有意识, 任何一阵轻微的风吹草动,她都能当成宗门的人。但是哭了一阵,便意识到,这条路只能走下去,不能回头了。
  就在昨天的上午, 她被逐出了宗门。这还不算最差的,倘若只是被逐下山去倒还好些, 只可惜,她的名字不但被清出了宗门名册,还被列入了缉杀名单。
  这所有的不幸都是拜一只狐狸精所赐!
  她越走越是伤心,索性在背包中摸出师兄给她的月弦扇, 紧紧握在手中, 似乎找到了一丝依靠。
  这把折扇对陆秋意义非凡,这曾是陆秋恩师君子峰玄烨的所持法宝,当年君子峰玄烨以入门礼赠给了她。君子峰玄烨说,它可以用来护身, 陆秋仍然记得君子峰玄烨说话时温柔的表情, 可是现下,除了手中的折扇, 一切已是那样遥远了。
  折扇在手,当年说要护着她的人,现在却在追杀她。
  陆秋原本资质奇佳,是宗门大力扶持的弟子之一,直到宗主卫金泽带了一个义女进宗。宗主的义女原本只是一介散人妖修,无名无姓,一入门宗主便将其赐名银狐。
  卫金泽不但为银狐赐了名姓,还收她成为关门弟子,在此之前,卫金泽一直只有一个亲传徒弟,就是自己的师兄君子峰玄烨。于是,银狐便成了君子峰玄烨的师妹、陆秋的师叔。
  陆秋的倒霉日子便是从那时候开始的。银狐师叔对陆秋来说,就是个天降煞星。从她进宗起,便对陆秋莫名的深恶痛绝,甚至多次想要暗下杀手,都被察言观色的陆秋提早逃开,幸免于难。银狐声称陆秋和她命格犯冲,跟她照了面不是运功走岔气,就是天劫遭雷劈,在宗主面前撒了几次娇,宗主竟然以“宗女尊体,不容冲撞”为由,将陆秋禁足在方寸之地,不容外出。
  一开始陆秋不懂为什么一个金丹期的长辈会对她一个小弟子处处排挤,直到那天看到银狐向师兄表白,说想和师兄双修。陆秋一下便明白了,原来银狐是在清君侧。
  陆秋以为到这种地步的自己已够倒霉了,可没想到,更倒霉的,还在后面!就在昨天上午,陆秋在自己的方寸之地打坐运行小周天,银狐忽然御剑飞到她的上空,丢下一个东西便迅速离去。陆秋还没来得及捡起来,一群随之而来的高阶弟子便已匆忙将她围住,指着地上银狐丢下的袋子道:“看啊!果然在那里,谢小友啊,你当真糊涂!”说着,七手八脚的便将那袋子捡起来打开查看,顿时一阵药香弥漫在空中。
  于是,陆秋坐着不动,却莫名其妙的被冠上偷丹小贼的名声。
  原本即便是偷点丹药,也罪不至死,可是陆秋偏偏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人,那些丹药叫做合/欢丹……
  合/欢丹的效果是,增进双修者彼此行功时的修为。说白了,就是高阶催/情/药。
  这厢,陆秋刚被发现偷了药,那厢,却传闻君子峰玄烨着了这药的道,好在他修为不浅,不至于晚节不保……
  陆秋就这样触犯了宗门大忌……
  其实漏洞百出好不好!稍微想想都能推敲出这是陷害!先不说她够不够能耐去宗门偷药,只说她那点微末修行,怎么可能在师兄眼皮子底下下药?其实明眼人,哪个看不出其中蹊跷,只不过谁会为了一个弟子跟宗女作对?
  而她的师兄君子峰玄烨,连青红皂白都不区分,当即便将她在宗门除名!转在了缉杀榜上。
  这才迫使陆秋此时在这片凄凉的荒原上发足狂奔。
  这土地荒无人烟,怨气弥天,相传,每逢战乱灾荒,不幸惨死的人们便被抛弃在这里,这里阴气极重,聚集着无数游魂野鬼,所以,人们便称这里为“鸿蒙谷”。
  陆秋就这样拼命的往前跑,可是已跑了很久,还是一回头就能看到身后那座君子峰,连绵纵横,气势磅礴,犹如隐在云雾中的巨龙,仿佛瞬间就能将自己吞掉。
  忽然一阵风过,陆秋打了个喷嚏,就在这时,她感到身后一阵寒意,她发起抖来,颤声问道:“什么人!”
  “是我。”身后是一个清冷的声音。
  多么熟悉的声音,从前无数次因为这个声音而欣喜,振奋,可是现在,这个声音却只能让她感到恐惧,惊慌。
  “师……师兄……”陆秋双腿一软,差一点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