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节
  不过在我越狱之前,这些人就陆陆续续地被推入了血池之中去,身死魂消了。
  这消息跟我们这几日搜查的情况基本上相似,而让我们感动的是,在一处黑乎乎的洞穴之中,我们竟然找到了一个偷偷溜出来的战友。
  这人是特勤二组的,我记得别人都叫他小马,是个资质比较平庸的小伙子,在二组里面也属于那种排名比较靠后的打杂。
  没想到那些厉害角色都或死或伤,他却幸运地逃脱了出来,并且一直躲在了一处狭窄的缝隙之中。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这年轻人已经饿了好多天,精神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为了安抚他,心理专家董仲明花了好久的时间。
  而在彻底的搜查完了神眠之地后,我们开始处理起这一片狼藉的天巴错来。
  首先是那两具蒙受五彩补天石滋润的巨兽遗体。
  那头触手巨兽的尸体最好解决,因为是水系生物,而且里面有许多对于精怪滋养的东西,所以我把这活儿扔给了布鱼。
  布鱼对于我的这个安排欢天喜地,感动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恨不得抱着我亲两口。
  这是我认识布鱼以来,他第一次流露出有要亲人的想法。
  不过实际上,这玩意除了布鱼,基本上没有人愿意处理,要晓得,一般来说,死去的海鲜,大都有一股让人窒息的恶臭之气。
  这触手巨兽尤甚。
  鼻子很灵的小白狐儿,甚至给熏得差一点晕厥倒地。
  大家对于布鱼肯接手这玩意,简直是谢天谢地,只求他赶紧处理了去,而布鱼处理的方法也很野蛮,直接就划开那家伙的脑子,然后钻进去,一路吃喝。
  不管布鱼有多像人,他终究还是精怪出身,用吃的方式来进补,这事儿得天独厚。
  布鱼处理那玩意,而其他人则被分配过来处理摩呼罗迦。
  现在的我,已经从俘虏的口中得知了一件事情,所谓摩呼罗迦,其实是一种深渊魔王,也曾经是被佛主如来降服的八部天龙之一,而大家之所以叫这头暴龙为摩呼罗迦,不过是一种尊称,而并非它就是那深渊魔王。
  摩呼罗迦另有其人,不过这玩意却也不差,一身是宝。
  经过三天的分解,我们从它的身上弄出了许多好玩意来,不过到底还是块头巨大,最终还是只留了并不算多的精华之物。
  其中以一根几百米长的暴龙筋、一颗混元无漏的青色丹华和一颗颅后玉骨最为不错,分别被我赏给了小白狐儿、林齐鸣和张励耘。
  至于白合、董仲明和朱雪婷,也各得好处,鳞甲爪子无数。
  可惜它的肉不能吃,吃货林齐鸣试着烤了一块来吃,结果差一点儿把自己的牙给崩掉。
  这那是肉,分明就是石头。
  我们在天巴错逗留了十几日,饿了就吃蛇肉,渴了就喝大河水,混把这儿当做了家,而等了这么多天,也终于等到了宝窟法王的再次归来。
  他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何武等人已经安然返回了地表,除了有一人因为安放炸药而受伤之外,其余的人经过治疗之后,都并无大碍了;至于坏消息,则是那白纳沟的通道给封印起来了,至于何时启封,听说要开会才能决定。
  至于何时开会,什么人开会,如何决定……这些细节问题,作为一个脱离凡尘俗世的出家人,宝窟法王则一概不知。
  尽管他没有明说,但是我却能够感受得到,有很多一部分人认为,将这恐怖的茶荏巴错给封印住,那是最好的,犯不着为了几个人,而损坏集体、乃至国家的利益。
  这种说法喧嚣尘上,占据了主流。
  这事儿其实并没有出乎于我的意料之外,不过林齐鸣、董仲明、朱雪婷这些年轻人听了,却以为自己被抛弃了。
  事实上,我们就是被抛弃了,不过那又如何?
  这世界上被抛弃的人多了去,别的不说,因为拿赃款做那基金的关系,我手上有着许许多多在战争中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友,此刻却过着衣食无落、贫困交加、乞讨过活的资料。
  我们不可能改变这个社会,那就只有将责任挑起来,让它变得更好。
  宝窟法王问我打算怎么办,我告诉他,我准备另外找寻出路,他说茶荏巴错里没有别的出路,即便是有,也都被封印死了。
  我摇头,说不会,如果我走到茶荏巴错的世界尽头,说不定就能够找到出口。
  宝窟法王瞧见我不听劝,不由得冷笑着打击我,说那都是谎言者说的话,茶荏巴错的世界尽头,根本不是出口,而是连接深渊的时空乱流。
  当着七剑的面,我一字一句地说道:“不对,弥勒告诉我,出口就在那儿!”
  宝窟法王听我言之凿凿,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飘然离去。
  在他看来,我就是个疯子。
  事实上,我自己也知道,那弥勒之所以能够出现在这里,或许并不是因为他知道除了白纳沟的出口,而是他手上有着天龙真火珠的关系。
  这玩意是从真龙遗尸中找出来最珍贵的东西之一,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跨越时空。
  只可惜当日被那反水的小药匣子陆一给偷走,而据那个陆一交代,这玩意是交给了一个叫做秋水先生的手上。
  秋水先生就是王秋水,也是弥勒的心腹,东西落在他的手上,并不意外。
  不过这些事情,我并没有跟任何人说。
  我别的不晓得,但是知道一点,那就是在这般绝境的情况下,倘若是让大家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回到地表之上,恐怕所有人都会崩溃。
  暗无天日的日子,实在是让人绝望。
  在第十三天的时候,我们收拾了行李和补给品,准备离开天巴错的时候,曾经被我解救的马脸汉子,带着超过四百的地底遗民赶到了这边来,气势汹汹。
  一开始双方还发生了冲突,随后我出面一问,方才知道马拉多拉是得到了消息,准备过来救人。
  他足足赶了这么多天的路。
  迟到的马拉多拉让我啼笑皆非,不过却多了一票的向导。
  这几百号人来自十来个不同的部落,分散在茶荏巴错各处零星的遗迹废墟之中,不过即便对于他们来说,世界尽头,也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
  但是听到了我的话语,这些人最终还是组成了十五人的向导团队,陪着我们开始了跋涉。
  这一走,我们足足走了大半年时间。
  黑暗,向更黑暗处前进。
  我们见识过了宽阔无比的大湖和河流,见识过了诡异多端的洞穴,翻滚炙热的岩浆、遍布空间的硫磺气体和狂风暴雨一般的野兽袭击,以及一望无垠,让人绝望到了极点的岩石荒漠……
  走啊走,走得所有人都精疲力竭,向导也死了五个。
  那是一段让人绝望的长征路,然而对于我来说,却是一个难得的沉淀之旅。
  没有人知道在我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终于,我们走到了一处一点儿光都没有的地方,马拉多拉告诉我,如果真的有世界尽头,那么,这里就是了!
  第八十六章 穿越漫长黑暗
  世界尽头,是一眼也望不到边的黑暗么?
  一行经历过无数风霜苦楚的人,集结在了一处废墟处,马拉多拉与他的同伴。抚摸着这些据说是千年前妖魔帝国的遗迹,不知不觉,眼泪就滚滚地流了出来。
  这一路来,他们经历过了太多太多的事情,然而无论是亲临死亡,还是失去同伴,这些地底的汉子都没有一人流过眼泪,但在此刻,却不知道怎么的,就感觉那岁月沧桑,世事多变,千年前的繁荣。时值如今,都不过是断壁残桓,再无人烟。
  千年之前,这里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些强大的先人是怎么在这绝不可能的地方建立起强大的七十七国,又是如何的没落。
  思古之情,在一瞬间袭上了我们的心头。
  世界尽头是一处黑漆漆的天幕,即便是我们收集了一笼子萤火虫一般的亮蠹,却也没有一点儿光,能够透入其中去。
  那里与光绝缘。
  这样的地方,让我想到了静止的时间,也想到了永恒的死亡。
  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说,世界尽头并非是终点。而是一种连物质和时间都几乎不会流动的恐怖之地。
  这样的地方,有大恐怖。
  缅怀完了前人,马拉多拉等人聚拢到了一块儿来,拉着我的手,这铁汉依依不舍,征询我的意见,说既然这里已到,又没有任何前进的可能,不如与他们一同返回去。
  这一路上。我们经历过了无数磨难,也找寻到了许许多多的地底遗族,这些人千奇百怪,彼此攻伐,但大多都受尽了摩门教的屈辱,而我是一举覆灭摩门教的救世者,只要我振臂一呼。相信会聚拢无数的人,围绕在我的身边。
  马拉多拉和他的同伴,希望我能够带领着地底遗民的各个部落团结起来,成为一个新的国度。
  这个国度,或许能够超越千年前的妖魔王朝。而我,则将成为这个王朝的掌控者。
  我,就是他们的王!
  说到这里,马拉多拉和他的同伴都陷入了狂热,然而对于这样让人兴奋的建议,我却平静地拒绝了。
  或许在许多野心家的想法中,这不失为一种曲线救国的方式,可以在无家可归的时候,享受一下巅峰权力的味道,然而对于我来说,却没有一点儿吸引力。
  此时此刻,我心中唯一的想法,那就是离开茶荏巴错,回到地表,回到小颜师妹的身边。
  算一算,日子也差不多该到了。
  在那样重要的时间里,我倘若不能够在场,陪伴在小颜师妹身边,只怕我这一生,都会处于无比的懊恼当中,即便是死去,也会充满遗憾。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回家的路。
  对于我的拒绝,马拉多拉表达了无比的遗憾,然后十个人挨个儿地过来亲吻我的脚尖,向我施重礼之后,转身离开。
  他们没有任何强求的意愿,此行所来,这大半年的陪伴,只为报恩。
  离开之前,我给了他们每人一把摩呼罗迦牙齿磨制的锋利骨刀,而马拉多拉向我承诺,我陈志程永远都是他们的好朋友,不管我什么时候回来,都会受到最热烈的欢迎。
  望着这十个伤痕累累的地底遗民离开,一直消失在了雄伟废墟的尽头,我方才回转过头来,对着周围的七剑说道:“准备好了么?”
  “好了!”
  “走吧,老大!”
  七剑全部毫不犹豫地纷纷说道,我的目光朝着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望了过去,瞧见经过了大半年的时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产生了质的飞跃。
  这是一种很难描述的状况,如果要我来说,这大半年的地底游历,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次修行苦旅。
  在行进中,我们都获得了沉淀和升华,也得到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有了勇气,方才能够使得我们毫无畏惧。
  包括死亡。
  当接触到每一个人、包括二组小马那坚毅的眼神之后,我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拍了拍每一个人的肩膀,接着朝着世界尽头出发。
  那是一道黑到了极致的天幕,十分突兀地出现在了我们行进的道路上。
  任何光,都无法穿透这样的壁障。
  我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在这壁障的面前,却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