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平日项护法会同你们切磋吗?”
  “偶尔会。”
  “项护法不会嫌弃我是女流之辈,不屑与我切磋吧?”
  “喻总说笑了,放眼天魔城,哪有人敢对您不屑……”
  “可我看项护法手下一个女子都没有,身边好像也没养姬妾,”喻辰说着,左右看看,传音道,“项护法应该没有白长老那样的爱好吧?”
  栗燃:“……”
  这一点不澄清,这位喻总回去,很可能就会跟尊主说项护法好男色,栗燃忙摇头否认:“没有没有,项护法只是事务繁忙、无暇他顾罢了。”
  “那我就放心了,只要不是对我们女子有甚偏见就好。”喻辰长舒一口气,“咱们刚刚说到哪儿了?施猿的刀法是不是?”
  栗燃摸摸耳环,也暗暗长舒口气,继续讲座次安排。
  喻辰和他在广场盯了一个时辰,看着都布置好了之后,才分道扬镳,一个去见尊主,一个去见项护法。
  “尊主,您是不是还没把暗中监察同僚之责委任给童印?”喻辰一见到杨无劫就问。
  “没有,我思来想去,都信不着他。”
  “那正好。我今日听栗燃介绍了一遍,发现有不少候补可用之人,咱们先这么走着,这三位长老听话也就罢了,不听话,就在他们手下多设几个不同部门,分别任命首领,架空他们。”
  喻辰接着举例:“比如白至缺这边,他一向刻薄寡恩,连施猿心里都不怎么服他,尊主可以直接下令,在肃杀堂单设一个行刑队,让施猿做队长,另外还可以分设三队巡逻队,按班次巡逻。每个队长都有直接向您回报的机会,自然就不会唯白至缺之命是从。”
  杨无劫觉得这话很有几分道理,“嗯,你先记着这事。”又问,“项越没难为你?”
  “没有。”喻辰摇头,接着苦笑,“只是把我往边上一推,叫我单管菜色。”
  “那你怎么又掺合到座次这事上去了?”
  “我这不是和项护法学习嘛,顺便了解一下咱们天魔城内的关系网。童印有妖族血统,尊主知道吗?”
  杨无劫点点头:“他祖母是个半妖,到他这儿很稀薄了,你还当个什么秘辛?”
  “那您知道施猿其实也是半妖吗?”
  杨无劫有些惊愕:“是么?栗燃告诉你的?”
  喻辰点头:“施猿的母亲是只猴妖,我听栗燃话里话外的意思,白至缺时常嫌弃施猿相貌丑陋,不是出战之时,都不怎么愿意让施猿跟在身边,这次排座次,也特意把他排后面去了。”
  杨无劫忍不住骂:“臭毛病!”
  “我以前一直觉得项护法不论怎样,处事还算公正,但从这件事看,他也未能免俗。”
  “是人就没有不偏心的。”杨无劫冷哼一声,“这次先这样,你心里有数就好,不要明着和项越作对。”
  喻辰喊冤:“我可从没想过要同项护法作对。真说起来,还是尊主您太心急,直接把天魔宫防务从项护法手里拿走,移交给我,他准得以为是我撺掇的,能不记恨我?”
  杨无劫斜眼看她:“你这是怪我咯?”
  “……”喻辰立刻怂了,“喻辰不敢。”
  杨无劫还要教训她几句,当值的李辛就来回报,说项护法会同三位长老求见。
  项越等人带来了落于纸面的各项细则,喻辰陪着一一看过,虽然有点粗,但如今最重要的是施行,细则慢慢视情况再出也不迟,很快就敲定下来。
  这几人告退出去,没一会儿姜乘和卫孑求见,说是金丝翠玉蜂和养蜂人秦广都已安置好了,挖来的云岭蜜枣树也栽下了,不过蜜蜂要慢慢适应环境,恐怕一年半载都出不了蜂蜜。
  好在他们已经拿到了蜂王浆,蜂蜜倒也不急,喻辰想起赵万恶府里那些女子,叫卫孑先去挑一挑,问问有没有会养蜂或者会种树的,先带去蜂场就业。
  又问姜乘:“那你搬完家了吗?你现在是长老了,分给你些奴婢吧?”
  “我不用。”姜乘坚决拒绝,“我身边有阿本打杂就够了。”
  “你整理典籍,不需要助手吗?”喻辰追问。
  姜乘搬出尊主:“尊主信不过旁人。”
  喻辰回过头看杨无劫,杨无劫想了想,说:“可以让方秋原帮你。”
  得,娘子军还是没安排过去。
  喻辰只得先放下此事,看着时间不早,从尊主这里告退,先去厨房看了一圈,确定一切顺利,才回炎心院换了身衣裳,然后迎尊主赴宴。
  广场中央火堆高燃,照得四下彷如白昼,喻辰跟在杨无劫身后,看着到场的人纷纷拜下去,突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她的座位呢?
  第83章 庆功宴
  喻辰飞速回忆了一下昨天今天看到的座次安排, 才发觉项越有意无意省略了前面六个位次怎么排列,她的关注点也都在下面那些人,理所当然以为自己座次在四大长老之下。
  然而此刻重回宴会现场, 她才发现四大长老之下根本没有空位,反倒是尊主宝座左手边与项越位次齐平的地方,正虚位以待。
  项越这是什么意思???
  左护法之位至今虚悬,她只是个所谓的天魔宫总管, 如何能与右护法平起平坐?项越是嫌那三位长老不够嫉恨她吗?
  早知道她刚刚回来一趟就好了!现在众人都已入座, 就她跟在杨无劫后面,连不惊动人临时调个座位都做不到!
  喻辰心念急转, 趁着众人还没起身, 伸手拉了一下杨无劫袖子, 示意他看一下项越对面空着的位子。
  杨无劫打量一眼, 也有些意外——座次这种琐事, 他向来不管, 任凭项越安排, 项越也从没让他不满意过, 但把喻辰的位子安排到四大长老之上,与他右护法平起平坐, 这就有些过了。
  魔尊大人第一反应是叫人挪一下位次, 话到嘴边, 想起喻辰也在本次庆功宴筹备者之列,下面的人不知内情, 不会以为是项越有意为之,只会猜测是喻辰恃宠生骄,故意压着四大长老。
  他若此刻开口叫人调座次,未免有扫喻辰颜面的嫌疑, 魔尊大人干脆侧身拉住喻辰的手,牵着她飞身上前,落于尊主宝座之上,才道:“都坐吧,今日庆功宴,不讲那些虚礼,大伙尽兴即可。”
  喻辰被他拉过来硬按在尊主宝座上,还没回过神,就听身边这人发问:“怎么还有个空位?本座几时任命了左护法吗?”
  “尊主恕罪,属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排喻姑娘的位次……”项越起身回话。
  杨无劫摆摆手:“撤了吧。”
  立即有人过来把食案和坐垫都撤了。
  “开宴。”
  喻辰如坐针毡,听见这一声吩咐,就要起身,却刚一动就被尊主大人握紧了手,“好好坐着,今日许你也喝几杯。”
  下面人看过来的目光顿时都暧昧起来。
  “……”早知如此,她刚刚还不如硬着头皮入座了,那边的座位只是架在火上,哪像现在,直接坐烈火堆里!
  有美貌侍女给喻辰送来一套杯盘,另有人上前倒酒。
  直到菜上桌,酒倒满,杨无劫才松开喻辰的手,端起杯道:“两次大胜而归,兄弟们都辛苦了,来,为了天魔城。”
  他举杯仰头,一饮而尽,下面众人也都齐声颂道:“为了天魔城!”然后纷纷饮尽杯中酒。
  喻辰跟着举杯,借着袖子遮挡悄悄传音:“尊主,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尊主回身拎了个酒坛子,也传音问,“坐姜乘旁边?”
  “我就是觉得我坐这儿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
  一杯酒说这些话已是极限,喻辰仰头喝了,传音回:“算了,坐都坐了。”
  杨无劫瞪她一眼。
  旁边项越看了一出眉眼官司,才按惯例起身,代表广大下属敬尊主酒,恭贺尊主神功无敌,又说了些荡平修真界指日可待的话。
  喻辰旁边举杯陪着,以为项护法的祝酒词已经说完,正准备随大流喝酒,项护法又接了一句:“最后恭贺尊主喜得喻姑娘这样一位聪明能干的贤内助。”
  这话一说,喻辰还没什么反应,下面人都笑起来,跟着起哄:“恭贺尊主喜得美娇娘!”“是不是该改口叫夫人了?”
  喻辰扫了一眼下面,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一句:我还是太嫩了。
  看来项越安排座次时,早就想到有尊主携她同坐这个可能,甚至于他最期望的就是这个结果,因为这样一来,他就可以顺势把“尊主的女人”这个标签,牢牢钉在她脑门上。
  他这是把她当红颜祸水防备了吗?
  喻辰觉得很好笑,因为这么做根本没有意义,她就算被打上“尊主的女人”和“贤内助”这两个标签,也不妨碍她目前想做的事。
  这么想着,她还真笑了笑,并且放下了酒杯。
  杨无劫余光瞥见,侧头问:“你不喝么?”
  “属下听来听去,项护法敬这杯酒,原没有属下的事,都是恭贺尊主的,属下就不占这个便宜了。”喻辰答完,顺手抄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吃了起来。
  杨无劫被她这副像是闹脾气的样子逗得差点笑出来,余光看见项越要说话,抬手止住,举起他刚拎过来的酒坛子,笑道:“好啦,没那么多废话,喝酒!”
  众人轰然答应,纷纷换了酒坛子,陪着尊主畅饮。
  这一轮酒喝过,杨无劫和项越对了个眼神,项越站起来,面向众人,把尊主要施行一系列振兴魔界的律条制度一事说了,然后依次让人当众宣读,并即时张贴出去。
  目前制定的这些规条,其实并没有触犯在座众人的利益——婢女定额一事,还没有明文确立——又是当着尊主的面,自是无人说不好,都齐齐赞颂尊主英明。
  项越随即让乐师奏乐、舞姬登场,乐舞一演起来,席上就更热闹了。
  杨无劫看喻辰坐在旁边,一直埋头吃菜,便趁着这会儿传音问她:“你生什么气?”
  喻辰把嘴里的菜吃下去,又喝了口茶,擦了擦嘴,才传音回:“我没生气,就是觉得他们挺有意思的。”
  杨无劫想细问,白至缺已经站起来举杯祝酒,他只得先放下,喝了这一轮,才问:“哪里有意思?”
  “为了不让我跟他们同席而坐,居然逼着我坐到尊主宝座上来,您说有没有意思?”
  她眼角眉梢带着平时少有的冷意,脸上偏还有笑容似的,看着他的眼神颇含挑衅意味,整个人显出一种平常没有的、极具魅惑意味的……妖女气质。
  杨无劫觉得心里好像凭空多出一根被拨动的琴弦,醉人的乐曲若有似无回荡在心底,生生把他一副心肝肺都给荡软了。
  “那你宝座坐得舒服么?”他压低嗓音问。
  喻辰在宝座上挪了挪,撇撇嘴:“凑合吧。”
  杨无劫不由笑了出来。
  韩赫荣正要举杯祝酒,看见这一幕,又生生坐回去,侧头对坐他下首的姜乘说:“我还从没见过有人能像喻总这么讨尊主喜欢。”
  “嗯,我也没见过。”姜乘瞟了上面一眼,表示同意。
  韩赫荣本来就想和他套话,见他答了,立刻凑过去问:“姜兄弟,你们一路回来,尊主和喻总也是这么形影不离吗?”
  姜乘想了想,点头道:“只要尊主没在修炼,基本都是。”
  “那尊主怎不干脆纳了喻总为夫人?”
  姜乘又想了想,摇摇头:“尊主好像没有这个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