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几名劫匪收获颇丰,正要走,不远处浩浩荡荡来了一队精骑,扬起滚滚尘灰。
  “头儿,有人来了,看身上穿着,是京城贵胄的府兵。”
  虬须大汉命令琉月她们下车,连着车夫一起,被带到旁边的灌木林里。
  萧煊身着锦袍,披着一件玄色绣螭龙披风,策马疾来,在马车面前停下。
  先前那个瘦高个儿站在车前,手握着鹿皮水囊喝水。
  “王爷。”琉月刚想张口喊叫,却被人制止,捂住了嘴。
  一名侍卫下马,掀起帷幔看了看,回头道:“王爷,没人。”
  “走。”萧煊挥手,两腿一夹马腹,催马前行。
  等那一行人过去,另外几名劫匪带着琉月和那几名妇人从山坡上下来。
  “你他妈敢喊人,险些连累我等性命。”虬须壮汉恼怒地撸袖子,一脸凶神恶煞,“看爷爷怎么收拾你。”
  琉月正要掏银子,让他们放她一马,抬头看见萧煊带人折返回来,将他们重重包围住。
  萧煊俊朗的眉宇间覆着一层寒霜,视线冷厉,令人不敢直视,“放了他们,本王饶你们不死。”
  那几人被这架势吓破了胆,情急之下,一人扯着琉月的手腕,拉近自己,扣住她的喉咙,“我等放了他们,等于一死,不管你是什么来头,全都下马退后,否则我立刻掐死她。”
  “你敢动她!”萧煊皱眉,挥手道,“全部下马。”
  那人一边发抖,一边向萧煊道:“退后五里,等我们安全了,自然会放过这小娘子。”
  萧煊眼眸危险地眯起,一声令下,“照他说的做。”
  “王爷。”琉月咬咬唇,趁那人分神之际,用力踩了他一脚,掐在喉咙上的大手稍稍松开,萧煊眼疾手快,捡了地上的一块小石头,朝那人的脑袋抛了过去。
  那人啊呀一声惨叫,头上被砸了一个窟窿,鲜血缕缕往外冒,直挺挺向后倒下,抽搐了几下没动静了。
  琉月哇的一声哭出来,向萧煊跑过去,扑入他的怀里,“王爷……”
  萧煊本来一肚子火,看到她满脸泪痕可怜巴巴的样子,火气散的七七八八。
  任由她抱了一会儿,萧煊握着她的肩膀把人推开,“本王待你哪里不好,竟然要走?”
  琉月擦了一把脏兮兮的小脸,再次扑进他的怀里,“王爷,对不起……”
  萧煊无奈看着怀里哭成泪人的姑娘,手扬起来,又放下,最后还是抱着她上马。
  “那几人,抓去送官。”
  柔和的夕光下,萧煊用自己的披风拢住她,琉月靠在萧煊的胸膛里,隐隐哭泣,衣袍上带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让人心安。
  作者有话要说:  萧煊:媳妇儿竟然敢跑,欠x。
  琉月: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第三十二章
  回到王府,萧煊翻身下马, 揽着琉月的腰, 将她抱下来,那张英俊的脸上只余一片盛怒过后的淡漠,无多余的表情, 抬脚朝里走, “随本王来。”
  “是, 王爷。”琉月披着他宽大的玄色锦缎披风, 亦步亦趋地跟着。
  来到书房,屏退下人,萧煊目光沉凝地看着她,口气淡淡问道:“有什么想说的?”
  琉月本来想问,他当时为什么去而复返,略一思付,她明白过来。
  日近西沉,车夫不急着赶路, 反倒站在车前歇息喝水, 不合常理。
  而且,侍卫掀开帷幕, 发现车里无人。
  一般这种拉人送货的营生,不可能一个人不载,就直接上路,除非车夫不想挣钱了。
  晋王是何等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被那几个蠢笨的劫匪糊弄呢。
  琉月干脆实话实说, “我,我是怕在府里待下去,会被人陷害,还有……”
  “还有什么?”萧煊眉心微皱,漆黑的眼眸晦暗不明。
  “还有就是,”琉月咬咬唇,索性一股脑儿全说了,“我怕王爷您以后会喜欢别人,喜新厌旧,不要我了。若是以后落个深闺怨妇的下场,还不如现在离开王府,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了。”
  萧煊定定看着她纯净明澈的双眸,“你果真如此想的?”
  他本以为,她还对她那青梅竹马的瘸腿表哥余情未了,此番偷跑出去,应是与人私奔。
  没想到,她竟然说偷跑的原因是怕他喜新厌旧,不要她。这小女子,不知道整天脑子里在胡乱想些什么。
  “是的,王爷。”琉月紧张又忐忑地看向他,“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说过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绝无半句虚言。”
  “没别的了?”萧煊又问道。
  琉月摇头,“真没有了,我没那么大的胆子欺瞒王爷。”
  萧煊转身,从墙上取下一支尾端系着如意结玉坠子的八孔竹萧,走到琉月面前,“伸手。”
  这是要打手心吗?琉月为自己默哀三秒,慢吞吞伸出双手,抖着声儿道:“王爷,妾知错了,您轻些。”
  萧煊扬起手中竹萧,琉月赶紧闭上双眼,半晌,意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手中却多了一个微凉的物什。
  琉月睁开眼睛,看到那支竹萧安放在她的手里。不由疑惑,王爷给她这个干吗?
  萧煊将目光眺向窗外,声音平平,“见此竹萧,如见本王。以后你在王府,无人敢对你怎么样。”
  琉月愣了愣,有了这支可以发号施令的竹萧,那她以后,岂不是可以在王府里面横着走了?
  她偷偷跑出去,目的是想离开王府,离开他。男人的占有欲是天性,她这么做,等于赤果果的背叛。
  王爷追她回来,不仅没有骂她罚她,甚至连一句重话也没有,而是给她如此恩宠优渥的特权,她会很感动的好吧。
  王爷这么做,分明就是想让她愧疚,愧疚到无地自容。
  坏人!
  琉月拿着竹萧仔细看,发现这支萧的下方并排刻着两个名字,萧煊,琉月。
  萧煊那两个字的痕迹很深,应是很久之前就有了,琉月那两个字看起来是新刻不久,两个名字放在一起,还挺顺眼的。
  脑海中浮光掠影般闪过这些日子以来,她与王爷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他对她说的话,他看她的眼神……
  心里有种复杂的感觉,很难形容,仔细品来,满满的都是甜蜜。
  王爷其实,早就在她的心门上叩开了一条缝,只不过她在感情上一贯反应迟钝,直到现在才发觉。
  琉月眼眶微红,泛着隐隐的水光,“王爷,我不值得您对我这么好。”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萧煊沉声说完这句话,阔步离开书房。
  琉月拿着竹萧回到竹云苑,小荷迎上来,着急问道:“夫人,您这是上哪儿去了啊?王爷回府,没见到您,四处找您,可让奴婢急死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琉月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此时一定是灰头土脸的,“备水,我要沐浴换衣。”
  温水细致洗过全身,沾了一些玫瑰花汁的香气,清雅芬芳,很好闻。
  用过晚膳,琉月在院门那处来回踱步,不停问小荷,“前院派人来了吗?王爷今晚要来吗?”
  小荷紧盯着前院的方向,望眼欲穿,“夫人,这都快亥时了,王爷应该不会来了,更深露重,您回屋歇息吧。”
  “那好吧,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或许王爷今晚不想来了。”琉月叹了口气,转身往院子里走。
  翌日,天还没亮,琉月早早地起来,唤来小荷,帮她梳妆。
  收拾好了之后,她吃了一碗咸豆花,配一根油条,就带着小荷,去湖边,采集荷叶上的露水。
  萧煊下朝后,换下朝服,去书房看折子。
  福安进来奉茶,递上一盏“君山银针”。
  萧煊端起茶盏,浅抿一口,“嗯”了一声,“这茶茶气饱满,入口柔和清甜,留香回甘,与本王以往喝的略有不同,是谁泡的?”
  福安恭敬笑道:“回禀王爷,这茶是韩夫人一大早去湖边,采集日出前的荷叶露水,用这露水亲自为您煮水烹的茶。韩夫人现在还在书房门外,王爷您要不要见见?”
  “她泡的?”萧煊的唇角浮上一丝浅笑,放下茶盏,“叫她回去吧,本王公务繁忙,任何人都不见。”
  掏心掏肺地对她好,居然还想偷跑,都是被他给惯的。不晾她几日,她更恃宠生娇无法无天了。
  福安应声,端着托盘,躬身退下。出来时,向琉月摇摇头,语气遗憾,“夫人,王爷让您回去,以后不必来泡茶了。”
  “王爷真不愿见我?那好吧,我走就是。”琉月蹙起眉头,心情低落地往回走。
  下午,琉月打听到王爷在别院练剑,兴高采烈带着小荷过去观看。
  萧煊手握一柄长剑,身手敏捷,招式凌厉,变幻无穷,剑气回荡周身,如游龙穿梭,四方风卷云动。
  “王爷,您好厉害啊!”琉月手上攥着帕子,不停欣喜鼓掌。
  萧煊听到她的声音,收了剑势,背对着她。
  不知道这样咋咋呼呼的,会让他分神吗?
  “夫人,您怎么来了?”一旁伺候的素兮笑道,“王爷的剑法十分了得,奴婢出身兵器世家,自小练武,与王爷过不了三招,便会败下阵来。”
  琉月知道素兮是个练家子,王爷练功骑马,都是由她伺候。笑吟吟道:“姑娘家会武功已经很厉害了,可以强身健体,也可以自保,很羡慕素兮姐姐。”
  “有什么可羡慕的,爹娘还担心我嫁不出去呢。”素兮与她说笑几句,看到头顶盘旋的一只隼,手指放在唇边,吹了个响哨。
  隼飞下来,停在素兮的胳膊上。
  这只隼浑身呈褐栗色,尾羽白色,不停的上下摆动,一双眼睛放着精光,鬼头鬼脑的很是机灵。
  “这不是老鹰吧?看着有点像。”琉月问道。
  “它是一只隼,名叫灰点。是王爷以前戍边时救下的,小家伙知恩图报,一直留在王爷身边。”素兮逗了灰点几下,“夫人,你来摸摸,它不咬人的。”
  琉月见到这么可爱的隼,也心痒想摸,还没伸出手,萧煊吹了一声口哨,把灰点唤过去,乖乖栖在他的胳膊上。
  “王爷,妾有话跟你说。”琉月笑颜明媚道。
  萧煊淡淡看她一眼,并不理睬,带着灰点头也不回的走了。
  琉月嘴巴抽了抽,眼里的委屈快要溢出来,“王爷生我的气,又不理我了。”
  素兮安慰她道:“旁观者清,依奴婢看啊,王爷眼中是有您的,只不过是一时置气而已,过几日便好了。”
  琉月点点头,“但愿如此。”
  晚上,前院内室,萧煊沐浴过,正要就寝,琉月挑帘入内,盈盈福身,“妾给王爷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