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我宁愿帝国第一位女王死于我手中,也不愿意看到一个满足于囚笼的女王,将原本已经足够坚固的囚笼变得更加牢固。”
  阿比盖尔干脆利落地回答。
  没有什么比麻木成为奴隶,却还要扯着别人成为奴隶的人更悲哀也更可怕了。
  尤其是,这样的人若成为了帝国的女王,她绝不会成为无数女人的希望,反倒会帮那些傲慢的家伙们一起扼杀希望。
  “我很高兴,您不是。我愿为您效力,与您所有的骑士不同,他们效忠于您是因为您是罗兰的君主,而我效忠于您,是因为您是罗兰的女王。”
  阿比盖尔说,她站起身,退后一步,然后像所有骑士做的那样——所有男人才有资格做的那样——单膝下跪。
  “那么,女王陛下,见过这样一把刀刃之后,您还愿意将那份委任书赐予我吗?”
  “骑士?”
  女王微笑着,语气里带着几分温柔的谴责。她从旁边取出一枚早已经准备好的徽章——罗兰帝国海军委员会成员的徽章,亲自将徽章别在了阿比盖尔的胸前。
  “不,我不需要骑士。”
  阿比盖尔抬手触碰着肩膀上的那枚徽章。
  冰冷的徽章有着坚硬的棱角——自从小时候起,她就知道与其他女孩子不一样,她不喜欢钻石,也不喜欢珠宝,她不会刺绣也不会音乐。她渴望刀剑,渴望搏杀,渴望能够摆脱繁重的长裙,像男人一样自由骑马,奔跑。
  “海军委员只是一个开始,”女王朝她伸出手,声音褪去了温和,露出身为王者的威严与果决,“我希望罗兰不仅能拥有一位海军女委员,还希望罗兰能拥有一位海军女将,一位女元帅。告诉我,你能做到吗?”
  第48章 海上战刀
  “那就让我做您的战刀吧。”
  ——阿比盖尔的回答被留在了史书里。
  后世的史学家追逐罗兰帝国第一位女王生平足迹自玫瑰港的时候, 他们将玫瑰港的这座白石宫作为一个标志性的建筑。
  “就是在这里,这里就是誓约之地。”
  公元2017年, 在历史学教授的率领下,一群年轻的研究员小心地踏进了位于玫瑰海峡奥尔南港的白石宫。
  在1557年, 这里曾作为阿黛尔大帝巡游的暂住地点。就在这座以洁白岩石为主调,覆盖蓝色屋檐的精致建筑里, 有一个后来被更名为“誓约厅”的谒见室。在“誓约厅”中, 罗兰女王与未来的帝国女元帅第一次见面。
  “据说她们在那一次见面时, 结缔了一生中牢不可破的盟约。”
  一位年轻的女研究员打量着这间房间,后来的继承人将这里保存得很好, 但房间后来显然经过装潢。因为窗棂与立柱带有典型的黄金玫瑰花纹——那是阿黛尔大帝统治后期的个人符号。她统治的后期罗兰已经进入历史上的“黄金时代”。
  “这是阿黛尔大帝当时坐的椅子, ”一位研究员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仔细打量壁炉旁边的桌椅, “看啊——他们把她的肩带悬挂在背后了。”
  “红色象征大陆,上面的两道银灰色细条象征铁十字, ”老教授说, “以铁十字海盗团为前身的罗兰玫瑰十字海军, 是直属于大帝的第一支海军,也是真正意义上直接效命于大帝的第一支军队。在阿比盖尔为大帝击溃雅格王国的舰队之后,阿黛尔大帝命人在帝国肩带上增加了那两道垂直交叉细纹——为此,玫瑰十字海军夺回了夜莺岛,作为献给大帝的生日礼物。”
  “那就是阿黛尔大帝亲手为阿比盖尔元帅戴上的第一枚徽章吧。”
  女研究员看着女王位置旁的另外一张椅子,一枚整体呈现海蓝色的徽章被放在椅侧展出。
  几百年之后的人们,很难想象那个时代的女人处境何等可悲。
  她们没有自由, 从出生至死都是男人的所有物,她们没有继承权,她们不能参与政治,所有崇高的领域都几乎对女人紧紧关上大门。而当《女巫之锤》颁布施行之后,这种处境越发可悲。
  出身低贱的女子很容易被父兄像猪羊一样卖掉,甚至在饥荒的时候,她们也往往是沦为“食人”的首要目标。出身高贵的女士们呢,固然比起普通家庭里的女孩子,她们不至于担心自己会被饿死。但她们都无法保证自己婚后的安全——因为丈夫对妻子使用暴力被视为理所当然的权利。另一方面,背负家庭联姻而结婚的女子,她们还要面对丈夫为谋取财产可能采取的一系列恶毒手段——被污蔑为疯子、被关进修道院、被折磨致死……
  在这种延续长达一千五百多年的压迫之后,两颗星辰率先撞破那重重黑暗,以夺目的姿态高悬天空。
  一颗是罗兰历史上的第一位女性君主,阿黛尔·罗兰,后世人们尊称她为“阿黛尔大帝”,她一手锤炼锤炼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近代文明帝国。一颗罗兰帝国乃至整个世界第一位女性军官,阿比盖尔·布雷斯特。
  所有研究社会性别意识形态的史学工作者都无法绕开这两个人,前者打破了“女人不能执政”,后者则兼“女人”与“平民”双重身份,踏足军事领域,悍然向世人宣告战争不仅是男人的游戏。
  “很多人只将她任用阿比盖尔当成女性独立意识的体现,但事实不仅如此。任命阿比盖尔,更重要的是体现了阿黛尔大帝的执政理念——”一位研究员在那枚徽章前蹲在,仔细打量,“稍微仔细一些审视阿黛尔大帝一生,就会发现她更重视‘才能’,而非性别、等级与信仰。”
  “她选任律师作为自己的御前会议成员,重视他们专业的法律知识;她不介意罗德里大主教之前的旧神教信仰,也不在意道尔顿的平民出身,甚至也可以压下自己与海因里希的私仇……”女研究员接过话,随后一耸肩,“谁让人们眼中只看到了性别呢?当然,我们也不能否认阿黛尔大帝同阿比盖尔的友谊是造成这种偏见的一个原因。”
  阿比盖尔元帅与阿黛尔大帝的关系在后面的几百年里,一直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这两位杰出的女性是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她是我,是帝国所向披靡的刀刃。”还未被称为“大帝”的女王曾这么亲口对她的侍女长凯丽夫人说道。而阿比盖尔呢?阿比盖尔回赠给女王一支乘风破浪的战舰,一张笼罩于世界海洋的罗网。
  她们的敌人想过很多方法,试图击溃着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联盟,但他们都失败了。他们无法动摇女王对阿比盖尔的信任,在阿比盖尔率领帝国海军击溃雅格王国后,曾有人谣传阿比盖尔与雅格王储结盟,要带领海军调头回来攻打罗兰。女王依旧坚持亲自前往港口迎接阿比盖尔。而所有试图使阿比盖尔背叛女王的人,最后都被她一一吊死在了塔楼上……一直到了后来,人们传言,阿比盖尔其实与女王通过魔鬼或者女王签订了“牢不可破的盟约”。
  否则,在那个盛产背叛的时代,为何会有这么难以理解的信任与忠诚?
  “她成就她,她保卫她。她们甚至携手同乘!”
  那位女研究员感慨,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
  “所以,她们真的不是一对吗?”
  房间里的其他研究员一起朝她投去一言难尽的目光……大家都知道,这家伙私底下其实是双玫瑰——帝国玫瑰与海上玫瑰——这对cp的粉头,投身考古只因为她相信有朝一日自己肯定能找到女王与元帅秘密结婚的证据……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们也好奇,女王和元帅,到底是什么关系?
  ……………………
  处于十六世纪的阿黛尔女王和新上任的罗兰海军委员会特殊成员可不知道几百年前后,人们能够为了她们之间的一两句称呼,激情产出八万字,能够为她们到底是不是一对在论坛上吵出上万层的高楼……
  这对新鲜出炉的盟友,此时正身处玫瑰海峡的奥尔南港口城市的街道上。
  “商人们十分欢迎您。”
  阿比盖尔有幸得到女王的邀请,与她同坐一辆敞篷马车。
  她手肘搭在车厢呈现弧形的边缘,与贵族小姐们相比那双手带着太多的老茧——想要在海盗们中间建立起威严不是件容易的事,她不仅对港口海域了如指掌,还有精通航行升帆掌舵等本领,最后也最重要的就是要能够稳稳握住刀和枪。
  王室走访乡镇与城市总能提振贸易与产业[1],而自从艾德蒙三世后期的混乱以来,这还是王室第一次访问奥尔南港。
  女王走访的消息早早地就令整座城市活跃了起来。
  人们花了大力气清空了街道上的垃圾,镀银的杯子被一购而空——按照惯例,它们将被作为礼物献给女王,含义是奉上这座城市的忠诚。等女王抵达这里时,家家户户的窗口都挂起了绣帷、彩色的染布。停留在玫瑰海峡附近的商人们更是早早地携带各自的货物赶来——他们就指望着能够在女王访问集市的时候,向女王兜售出一两样,然后以王室为宣传,向将王室日用当成时尚风标的上流社会卖出自己的商品。
  “他们希望自己能够成为王室商人。”
  女王在沙普尔街道下了马车,踩在被铺了一层碎石的路面。
  奥尔南港作为玫瑰海峡最重要的港口城市,拥有许多十分不错的商店,而沙普尔街道则是其中最繁华的一条街。在街道的前半部分各种小摊上汇聚着来自天国之海与赤海两岸的食品如美酒、奶酪、蔬菜水果……而正式的街道区左侧则是金匠、珠宝商、钟表商等的汇聚地,右侧则是各类布料以及皮革的汇聚地,还有出售一些精美的织品和服装。
  女王与阿比盖尔同车而行当然不是出于后世人们猜测的那个原因。
  一方面是由于目前王室没有其他公主,随行的贵女中也没有身份特殊到女王必须特别对待的人。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阿比盖尔在成为海军委员会特殊成员后,也算踏入了帝国上层社会,她正式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需要一个有力的介绍——还有什么比女王亲自带她出场能有力呢?
  除此之外,就是女王空闲的时间,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同时应对自由商业城市、鲁特帝国即将到来的订婚、教皇之死引起的动荡以及海军的组建……天知道女王现在多想把一秒钟掰成两秒钟来用。女王甚至不得不抓住机会,与阿比盖尔在前往集市的这段路上,讨论了一下关于他们缴获的自由商业城市货物的处理办法。
  集市的商人们都在各自的摊子和店铺前等待已久看到女王的马车时,他们纷纷露出了激动的神情。
  “走吧,来去看看。”
  女王转头对凯丽和阿比盖尔说。
  而在集市一间店铺的二楼,临街一扇窗口的阴影处,一位身穿深蓝色外套,金发灿烂的年轻人也正如那些商人般等待着女王。当女王从马车上下来时,他一下子站直了身,昏暗的光线里是一张苍白俊美的脸,眼睛的蓝色就像暴雨前的天空般危险。
  “啊,等到您了。”
  他说,声音格外轻柔。
  作者有话要说:  说点事~
  阿黛尔和阿比盖尔是纯洁的君臣友谊,同盟友谊,毕竟这还是本言情~后世的人们的讨论就像我们现在磕历史上的cp以及和当时的一些政治攻击的流言。
  女性执政且长期不婚,她的政敌会攻击她是同性恋,这是很常见的历史现象。比如瑞典女王克里斯蒂娜和伊丽莎白一世,特别是伊丽莎白一世,到现在还有史学家正儿八经地考证研究她到底是不是女人,是不是同性恋……咳
  然后就是本文的cp,我之前以为毕竟写了“修罗场”,应该不用特地解释这个问题。
  因为女王的身份,她不可能嫁给任何人,不论嫁给谁都会引起政治上的问题,所以正文结局,女王会以政治性地嫁给国家。cp呃……随剧情发展来吧,毕竟这是修罗场,虽然是非传统的修罗场……但不论如何……嗯,阿黛尔会是个合格的王者,她不会因为任何个人感情而动摇,嗯……是个铁石心肠的美人了。
  天呐,我本来是想写个放飞爽一下的故事,但不知不觉又开始考据了,我写得好累qaq
  [1]伊丽莎白一世 1533-1603[m].哈尔滨:哈尔滨出版社.2015.
  解释一下个比较早的问题,关于开头“女王身为帝国君主,为何身边信得过的只有一个人”“为何这样还能被称为‘有为之君’”。
  有读者引用苏格兰女王来进行比对,认为为何“连苏格兰断头王后”都有一帮死忠其实是不恰当的。我们来看看苏格兰女王,玛丽·斯图亚特及支持她的人。首先,玛丽·斯图亚特是在法国王室成长的,她的背后其实立着的是法国王室的力量。而法国支持玛丽·斯图亚特则是出于想要利用苏格兰与英格兰之间的矛盾,从而将自己的手伸进英格兰——在当时的英国有亲法派与亲西班牙派等各个派系,英法两国自从征服者威廉以来就存在着很复杂的关系,双方互相视对方为自己的臣属。而当时的英国,又存在着苏格兰、英格兰、爱尔兰与威尔士四个部分的复杂关系。伊丽莎白一世其实只是“半座岛屿的主人”。而在1567年6月15日,卡伯里山冲突之后,玛丽·斯图亚特其实就已经失去了她独立的王权与自由,她被软禁起来,当她回到爱丁堡的时候人们辱骂她为“婊子”公然叫嚣要烧死她,而她的臣子则费尽心力想要激发人们对她的厌恶,她的王朝其实到这里就已经终结了。
  那么为何之后,在玛丽为英格兰囚禁期间,会有“死忠”想要营救她?这里必须提及的,是玛丽本身的地位,她拒绝签署《爱丁堡条约》,并且在她自己以许多人眼中,她比伊丽莎白一世更具有对英国王位的合法继承权。而玛丽本身是一位天主教教徒,而伊丽莎白一世是新教,罗马教皇以及其他天主教国家毫无疑问是想支持一位天主教登上英国的王位。玛丽希望的是通过阴谋手段来夺取英国王位,而她的盟友则得到她的许诺“若他们入侵英国,定能得到英国国内许多影响力深远的贵族支持”。这并非是死忠,而是出于对英国的垂涎,欧洲的天主教势力才支持她登上王位,并协助她进行阴谋。
  那么反观女王,阿黛尔是罗兰帝国历史上第一位女王,她要面临的是整个政治阶层的排挤,传统的男性社会对这样一位女性执政者的强烈不满,以及当时混乱尖锐的新旧宗教矛盾——玛丽·斯图亚特返回苏格兰的时候,血腥玛丽和伊丽莎白一世的统治已经为女人如何成为君王开辟了道路。
  阿黛尔,她则是罗兰历史上的第一位女王,她之前没有人来为这种创新铺平道路,她要面临的是整个男性主导下的社会全力反扑。而且兵变之时,阿黛尔登基期只有三年,这是一段非常短暂的时期,却又身处于一个社会矛盾尖锐的背景,她的政权是极其不稳固的。其次,何为“政变”?政变与革命不同,它是短时间内迅速发生的一场政治阴谋,集中于统治顶层。政变的过程是迅速如雷霆的,而当时女王最为信任的海因里希背叛了她,使得女王从密道离开的计划失败——如果女王在第一世能够迅速从密道撤离,那么她之后就算局势艰难,也能在昼宫组织反击。历史上的政变多是出其不意,就算是中国历史上也充斥满大量的宫变——难道那些因宫变而亡的皇帝,就没有效忠于他们的人吗?不是的,只是宫变的速度太快,以古代社会的信息传递速度,根本难以反应。而欧洲历史上,死于阴谋的国王,更是数不胜数,莎士比亚的戏剧就曾感慨过君主们的宿命要么被毒死要么被暗杀要么被放逐。在这种情况下,政变突如其来,就算有支持女王的人,也难以及时援助。
  而关于“女王怎么能够被称为‘有为’”则是史学的概念,女王留下来的未能完成的政策与计划,女王对平民军官的重视……嗯,以我们比较熟悉的话来形容就是“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后世史学家对这些政令的考虑,对它的背景影响意义作用进行分析……读历史的应该就很熟悉这个了,毕竟水论文必备【。】
  第49章 新的商业
  作为一个连接两片大洋的地方,玫瑰海峡几乎汇聚了从东西乌勒到雅格图瓦等国的所有特色商品。随同出巡的贵女们踩在铺着细细白沙的街道上时, 很难分辨自己到底是行走在哪个国度, 琳琅满目的商品中甚至混杂着不少来自异教的东西。
  “之前的沙普尔街也是如此吗?”
  女王从一个接着一个摊子前走过,不时买下一两样东西。她微笑着, 轻声问跟随在身边的阿比盖尔。
  铁十字海盗团被誉为帝国南部海域的“无冕之王”,他们显然比女王这行远道而来的人更熟悉这些城市这些港口市场。不过,明面上, 帝国法律一贯禁止海盗们踏足大陆, 走上陆地的海盗一旦被发现就将被绞死。
  法律虽是这样,海盗们还是有自己的办法混上岸……但这种见不得光的事直接由帝国名义上的立法者满不在乎地提出来,还是不由得让人觉得微妙。
  “他们花了不少力气来清理, ”阿比盖尔用鞋跟碾了碾脚下的白沙,发出细细的声音, “至少可没有这层东西。”
  “这样啊。”
  阿黛尔不动声色地听着阿比盖尔低声同自己简要地指出沙普尔街在巡游队伍来到前后的不同, 心中比对着,对正常情况下的奥尔南港商贸情况有了一个更接近实际情况的了解——许多君主之所以很容易被他们的税务官糊弄过去, 很大程度归咎于他们很难看到真正的社会面貌。
  她留意到, 有不少商人在看到阿比盖尔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他们看起来受了不少的惊吓,这种惊吓让其中几个可怜鬼都难以保持在女王面前该有的喜悦——似乎他们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会在女王身边看到阿比盖尔。
  阿黛尔微微挑眉, 看向身边佩戴徽章的海盗头子。
  后者露出一个带着点恶趣味的笑容, 俯身伸手去从那摊子上拿起一个装着蜡珠的镀银杯子,同时压低声对摊主说:“嘿,老滑头, 还卖护墙板吗?”
  摊主的脸瞬间就白了,十二月末的隆冬里,他看起来倒像身处盛夏,汗水刷地布满了那张被海风和太阳磨砺黑的脸。如果不是阿比盖尔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臂,他恐怕就要像根面条一样滑到地面上去了。
  他打着颤,带着几分哀求地看了看阿比盖尔又看了看女王。
  从1551年起,护墙板和琵琶桶这一类造船需要的紧缺资源就被明令禁止对外出口,明令禁止供给给海盗。不久前的《港口条例》和《航海条例》中对这部分法规又做了一次更为严厉的升级。女王禁止人们随意地砍伐港口沿海岸十四罗里内的数目,要求啤酒商人们每对外出口八桶啤酒,就必须向当地的王室造船厂上交两百块的桶木,使用沿岸的木炭进行冶铁同样也在两部条例的禁止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