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疯狂
  兰妃震惊的看着神色平静似乎不想辩驳的孟初一,犹豫了下,忍不住道,“你……你真的治不了?”
  孟初一脸色微变,微吸了口气,却终究一句话未说,只沉默的退后一步,“是。”
  隆庆帝目光微冷,挥挥手,“去。”
  立刻有侍卫上前,好歹也是碍于孟初一的身份,不曾伸手押人,孟初一也合作,立刻跟着侍卫离开,待孟初一离开,兰妃实在是忍不住了,忙道,“陛下,这……就这么让她走了?那人不是说就是她将人救回来的么?这、这……”
  “是个聪明的女子,怪不得容珩与傅近雪都中意她。”隆庆帝轻咳了声,脸上现出疲惫之色。
  兰妃忙上前扶着,不由有几分心疼,咬了咬唇,“若是她真的能治,她就是欺君之罪,容珩他也脱不了关系!我这让人召见容珩觐见,我就不信……”
  “然后让她在我身上动刀子?”隆庆帝淡淡的道。
  兰妃一怔,“什么动刀子?”她只知道有一人与隆庆帝的症状相仿,是孟初一治好的,但到底如何治好的她不曾得知。她随即反应过来,骇然睁大了眼,“难道说她治病,便是要在人身上动刀子!她哪里这么大的胆子!她这是在草菅人命!”
  “所以她情愿下天牢,也不愿意出手,下了天牢,到底还有几分活路,但若是在孤……”隆庆帝又咳嗽了声,面上显出几分痛苦,兰妃慌忙将太医配好的药喂隆庆帝服下,望着隆庆帝日益憔悴的面庞,咬了咬牙,“即便如此,她既然有能力替陛下治疗,陛下允她便是,想来她也没那么大的胆子动什么手脚!”
  “想来她也是没把握的。”
  兰妃面色骤变,“连她也没把握?”
  隆庆帝苦笑了下,慢慢站起,走到窗户边,窗外夜色正浓,宫城里灯火明亮,能清晰看见窗外那盛开的梅花,白雪皑皑,红梅簇簇,分外喜庆好看。
  这花是那人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还记得她找到时欣喜异常,还亲自为这野花起了名字,道这花与她家乡中的花极其相似,让她想起那久远的怕是永远也回不去的家乡。她是极清冷的人,又是极淡漠的,难得对这花有如此执念,他登基之后,便特地让人到处种植。
  可惜,即便他种的再多,她也看不见了。
  “陛下,夜凉。”兰妃缓步走过来,将大氅覆在他的身上,“陛下您是天子,怎么可能会有事?陛下多虑了。”
  “她曾说过,孤身上的心疾是先天的,在大雍,是无人能替孤治疗的,孤身上的病,就像是随时爆炸的雷弹子,年纪越大危险越大,若是在她的故乡,应该是有法子治疗的,只是得动刀子。”
  动刀子……所以他埋在太子身边的人回报,她居然能替人动刀子时,他当时的心情,无可言喻。
  这么些年,他日日被心疾折磨,却也无什么危险,即便是在沙场之上,也是没有发生半点症候,到如今也不过昏厥了三次而已,第一次,便是在她身边,第二次是闻知她的死讯,幸好有兰妃在旁,用了她图南王府的秘药替他续命,今日是第三次,他故意让人以为他有意替容珩指婚,竟真的让他找到了那能动刀之人。
  她却不肯动刀。
  难道上天,真的要亡了他?
  隆庆帝的眼底毫不掩饰的阴鸷!
  他不甘心!
  不甘心!
  他辛苦夺回这大雍之位,将这大雍壮大到如此地步,他如何甘心将自己的生命寄托在这不可相信的老天之上!
  “兰妃!去告诉容珩,我倒要看看,他如何解决!”隆庆帝一声断喝,目中光芒狠辣,“我就不信,他也想不出办法!”
  “雍王?”兰妃微微犹豫,“雍王性子桀骜,万一闹出什么事出来,可如何是好?况且如今这局面……”
  “那就乱吧。”隆庆帝冷笑了下,“孤倒要看看,孤这几个皇子,会闹出什么动静!他们成日里就惦记着孤的位子,恨不能孤马上就死,闹将起来,他们才是自寻死路!”
  兰妃一惊,骇然变色,下意识看向隆庆帝,“可如今北越那边……”
  北越蠢蠢欲动,又有戎族在侧,大雍的边境从未太平过,若是大雍闹起了内乱……后果不敢设想!
  隆庆帝蓦然挥手,冷然道,“我能打下大雍这偌大江山,我能震慑住北越戎族,又怎么会忌讳这种事情!大不了,再将那些人赶回去即可!”
  兰妃蓦然咬住唇,目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在冷静的近乎疯狂的隆庆帝的面前,所有话全部吞了回去,默默的退了下去,只是退下去时,脚下隐隐趔趄。
  孟初一抬眼望着四周。
  这里便是大雍的天牢。
  凭心而论,大雍的天牢十分干净,没有老鼠没有蛇虫鼠蚁,甚至称得上干净整齐,而且空间不小,有桌有椅有床有铺,如果不是四周都有精制的栏杆围着,让人几乎以为这里只是普通的屋舍。
  只是有些冷。
  她想了想,干脆上了床榻,将被子覆在腿上,登时暖和了许多。她微松了口气,伸手抚住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苦笑了下,“对不住了,再等一等,你爹应该就要来了。”
  隆庆帝分明已经知道她能出手替他治疗,被拒绝了,怎么不可能再想旁的法子来钳制她,现下唯一的最好法子,便是让容珩过来。不论容珩是劝还是不劝,局势必然是乱了,那隆庆帝果然是个疯狂的君王,为了自己的性命,竟然是连这江山百姓也顾不得了。
  门外忽的响起轻响,她抬眼,恰好对上容珩莫可奈何的眼,不由一笑,伸伸手,示意他进来。
  容珩无可奈何,低头进了牢房,在她身边坐下,又替她掖好被子,“当真不能救?”
  孟初一抬眼,认真看见他的眼里,轻声道,“你想我救吗?”
  容珩轻轻一笑,“随你,你若想救,便救,不想救,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