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
  江汐每天的日子大同小异,循规蹈矩,除了拍戏还是拍戏。
  只不过心境随着剧本中的人物变换。
  但生活虽是平淡无波,江汐心情却意外地没那么平静。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有时候莫名其妙一阵烦躁,但又不至于失控,只是觉得闷烦,找不出理由。
  陆南渡大多数时候在京城那边,在一起进一步了解了陆南渡的生活后,江汐才知道他平时生活有多忙。
  但偶尔陆南渡还是会抽空过来。
  最近几天陆南渡在国外出差,拍戏以来最长一次两人没见面。
  江汐意外地有些不习惯。
  人就这样,一旦习惯了另一个人陪伴,很难改过来。
  陆南渡没过来的几天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不过忙碌让她没时间分心给这些小情绪,天天几乎奔走各个场地,用另一个人的身份活在镜头下。
  这天江汐早收工,到酒店洗了个澡后才下楼,准备去觅个食。
  这地方不在市区,酒店人流量不大,一趟电梯下来江汐没遇着一个人。
  从电梯出来后她穿过大厅。
  天气已经渐渐回暖,江汐身上只着一件单薄毛衣。
  可能天生警惕性比较强的原因,一处酒店门她便注意到蹲在对面花坛上的人。
  上身黑色皮衣,下身紧身牛仔裤,留一头齐耳短发,左耳上的耳钉有点亮。
  一个女孩儿。
  江汐一眼便认出了对方是谁,与此同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对面蹲在花坛上的陈欢听见铃声愣了下,抬头看见江汐后她将手机收了起来,笑:“真巧啊。”
  江汐下了楼梯朝她走过去。
  陈欢从花坛上站了起来,大概是蹲太久腿麻了,她蹦了几下。
  江汐停在她面前。
  陈欢:“我不是什么跟踪狂啊,你地址我从我大姨那里问来的?”
  江汐嗯了声:“怎么,找我有事?”
  “是啊。”
  夜空下,天幕稀零几点星,一轮弯月。
  陈欢笑了下:“我来跟你道别的。”
  第81章
  陈欢之前在江汐京城那边住过一阵, 没几天就被她妈抓回去。
  有的父母对孩子管教严, 有的干脆放养不管,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陈欢属于涝死的那种。
  过年江汐回家也没见到陈欢一面,听夏欣妍说是被她妈关起来了,吉他和手机没收, 出不了房间一步。
  而现在站在面前的女孩儿光彩夺目,气质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
  像是什么在她面前都不算事儿。
  江汐没问她为什么道别,只说:“跟你妈断绝关系了?”
  陈欢看着她:“你真的不是算命神棍吗?”
  玩笑开完后,她说回正题,对此不是很在意:“是断绝了,以后我做什么都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江汐垂眸又抬眸,问:“怎么过来的?”
  “高铁。”
  “吃饭没?”江汐问。
  “没。”
  江汐瞥了眼附近:“正好要去找吃的, 一起去吧。”
  陈欢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行。”
  两人并肩走着,陈欢问江汐:“吃什么?”
  江汐找地儿吃跟逛街一样, 逮哪儿逛哪儿,她说:“不知道。”
  “哦, 所以这才叫找吃的。”
  “差不多吧。”
  陈欢无言以对。
  最后江汐找了家露天家常菜馆,点菜后她顺手跟老板要了两个酒杯。
  旁边街道上偶有人路过,摩托车轰然而过,或者慢吞吞骑着自行车, 四轮的反倒不多。
  她们坐在路边,面前摆着几样小菜。
  江汐倒了一小杯酒,放在陈欢面前:“以后不回去了?”
  陈欢拿起酒杯喝了口:“回去做什么, 断都断了。”
  “对我妈来说,她的女儿不学无术,不去参加高考,她的女儿就已经死了。”
  她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一意孤行,就算以后冠冕加身,对她母亲来说也是不学无术。
  “她根本就不是想要一个女儿,只是想要一个按照她要求去活的女儿,”陈欢语气里倒没多在意,“所以啊,血缘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不过我也没吃亏,她对我没感情,我也算不上对她有感情,顶多感谢她十几年来供我吃供我穿。”
  江汐看得出陈欢说的是真心话。
  她确实没多伤心,反倒看得出她心情不错。
  那种对未来跃跃欲试的期待。
  江汐往她那边递了下酒杯:“加油。”
  陈欢看了她一眼,拿起酒杯和她碰了下:“没有你这句我也会全力以赴。”
  江汐笑了下:“够嚣张啊小姑娘。”
  陈欢开玩笑:“跟亲妈断绝关系换来的路,当然要狂野到底了。”
  “可以,”江汐放下酒杯,“做音乐的,果然够狂野。”
  饭菜陆陆续续上桌,飘香四溢。
  陈欢忽然问:“你呢?”
  江汐没放心上,漫不经心道:“什么?”
  陈欢有着一双大眼睛,夜幕昏黄灯光下似乎很亮,她说:“你呢,一个搞画画的,也可以狂野到底,更何况你曾经在顶端站过。”
  江汐没想陈欢话说得这么直接,愣了下。
  但她脸上没多震惊,过一秒便恢复往常:“怎么忽然说这个?”
  昨晚下过雨,马路牙子边还滞留着水洼,整个世界倾倒在里头。
  酒杯太小,陈欢喝得不尽兴,直接开了一瓶啤酒。
  她对嘴喝了一口后,道:“我知道你们成年人比我们这些未成年成熟得多,经历的也多。”
  说完她顿了下,朝江汐扬了下唇,带着挑衅的:“可是你们比我们成熟又怎样,有时候你们还不如我们勇敢。”
  这个年纪永远热血,没经过社会折翼,带着一颗对未来毫不畏惧的心一腔孤勇。
  他们什么都不怕。
  眼下这刻江汐确实愣了下。
  陈欢继续说着:“还记不记得半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一眼就认出了你,压根没问你是谁。”
  准确来说不算第一次,毕竟陈欢小的时候江汐见过,应该说是多年后第一次见面。那段日子陈欢被陈母暂时交给夏欣妍照顾,当晚翻窗进江汐家,按理来说几年过去没见面,陈欢不太可能记得她,但她却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而且完全不用想。
  江汐嗯了声,示意她继续说。
  陈欢说:“其实那几年我一直关注着你的事。”
  当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可能只是小时候觉得这个画画的姐姐很厉害,然后就一直关注了。
  江汐有些意外,挑眉。
  陈欢说:“所以几年前你被诬蔑抄袭的事儿,我也算跟完了全程,但我当时没想你会因此再也不画画。”
  陈欢从小就叛逆,母亲的严厉成为她想挣脱的牢笼。
  而江汐和她不同,江汐从小是自由的,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以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随心所欲。
  长大些的陈欢后来才意识到这点,正是因为江汐所经历的正是她渴望的,又或者对她来说是某种意义的象征,所以她才会注意到江汐。
  而某天江汐忽然就从此销声匿迹了,再也没有拿起画笔。
  “我算是一路看过来的吧,”陈欢说,“所以今天来找你除了道别,还有别的事儿要说。”
  江汐端过酒杯小啜,没有说话的意思,示意她继续。
  陈欢和她对视:“我觉得吧,抄袭的人该死,但你不该死,抄袭的人活该一辈子没灵感,但你不是。那是别人的错误不是你的,该受这些影响而再也拿不起画笔的人是任盛海,而不是你。”
  说到这里陈欢突然想到什么,话头一顿。
  小孩儿果然还是小孩儿,江汐似乎就等着她这刻,看着她笑了下。
  她终于开口:“是不是想到曾经那些该骂别人的都骂到我身上了?”
  当年抄袭的人是任盛海,可所有人身攻击都是江汐的。
  人对另一个人使坏留下的恶意是不会变成无形的,它总会在另一个人的生命里留下痕迹。
  “我知道,”陈欢说,“但这些你也早释怀,让它过去了不是吗?”
  陈欢说对了,这些年过来江汐对以前那些漫天的恶意早就没什么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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