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节
  更何况女海盗心中一直有着一些模糊的猜测,必须到塔兰朵斯才能去证明。
  有人喜,有人忧,有人狂喜万分,有人暗藏鬼蜮……就在这种近似于群魔乱舞的气氛当中,船队朝着塔兰朵斯扬帆破浪而去。
  这段时间梦魇号上的水手们情绪一直都不算稳定,虽然暂且被依兰达安抚了下来,但仇恨已经蒙蔽了他们的心灵。
  得用个办法把这群火药桶暂时安抚住,不然……多的事恐怕就要来了。
  而明天,就要到塔兰朵斯了。
  船上的气氛一直透着压抑。
  在艾尔的执意推辞下,加西亚主教热情主张的接风宴被推到回了塔兰朵斯再举行,打的名义自然是为梦魇号上水手们的无辜死难家眷祈福。
  艾尔并不只是推辞,他是真的这么去做了,而且还不仅仅只是群体性的打发完事,他甚至做到了一个个替他们祷告。
  那些骑士们担当的水手们也就罢了,梦魇号船上的水手简直感动的痛哭流涕,恨不得跪舔神官的袍角,从来哪有高贵的神职人员为他们这群卑微的平民祈福的?
  这样也方便了艾尔这段时间在两艘船之间的来去,哪怕知道艾尔就是在收买人心,但现在加西亚主教能去说?
  显然不行,否则水手们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就算不怕,可何必为自己的名声增添瑕疵?
  还是在这种不必要的情况下?
  那么话说回来了,就算知道艾尔在做什么,加西亚主教也不可能去为那群贱民费这样的功夫。
  但是哪怕加西亚主教不说,这可不代表他身边不会有怂恿着起风浪的狗腿子。从来总有一些人,无事也要起三分浪,何况还是艾尔这种光明正大扎人眼的行径?
  他们用的当然不会是贱民不配祈福的说法,这是纯粹找抽。
  他们用的是要在正规的教堂祷告才有效果……不过水手们纷纷表示这没有关系,只要能有一位大人存在他们就感恩戴德了。
  狗腿子们怂恿不成,后来还是加西亚主教安抚了手下。
  “就让他这么沽名钓誉吧,反正等到最后尘埃落定,他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手下自然又是一圈溜须拍马,加西亚虽然口上花花的安抚了人,可心中也同样憋屈,他好生闭着眼听了一会,才觉得自己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
  艾尔从来都不是粗心大意的人,到了后来加西亚主教根本对于此事不再发表看法,甚至都笑容可掬的询问能不能提供帮助,反正都已经注定要被沽名钓誉,那么还不如顺便沾一点。
  神官对此并不反对,反正人多得是,大家换着来就行,他每次都光明正大来梦魇号上为死难者祈祷……顺便从密道悄悄摸摸地溜到依兰达的船长室去。
  这条密道被隐藏的很谨慎,船上也没有旁人知晓。
  依兰达此时正在房间内,皱着眉费着劲,企图通过记忆和康德凌乱的手稿,把塔比斯海湾里头错综复杂的航线给整理出来。
  康德凭空遭了这样一个天大的打击,哪里还有心思完善航线图?
  可偏偏那里头变化太多,要不是趁着现在记性好赶紧结合洋流方向记住,过段时间恐怕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到时候可不一定会再有一条人鱼来救命。
  艾尔进来的时候,正看见依兰达抓狂地又把一张纸团成一团扔到地上的场景,地上已经全是废纸了。
  “你在干什么?”艾尔轻轻敲了敲暗道门,提醒依兰达的注意。
  顺便也试探一下今日火力……神官表示觉得自己非常的机智。
  “你来了?”女海盗一个头两个大,对于神官的出现也没表现出多大的兴致。
  “怎么了?”艾尔走到依兰达身边,正好看到她又画废了一张纸,面前画的五颜六色的海图摊了一桌子。
  即便是神官也表示……看的有那么一点眼晕。
  “啊啊啊啊啊……不画了!!”依兰达怒道,“等康德来画,这些简直是太恶心了!”
  神官:“……你为什么不直接问塔维尔?”
  依兰达更愤怒了,“我问过,那个小蠢货说它答应过卡诺比,不告诉任何人航线图!”
  ☆、第212章 眷侣
  在依兰达咆哮完之后,两人对视一眼,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刚才的阴郁气氛一扫而空。
  其实归根到底这段时间依兰达闹矛盾也是因为闲的,空虚、没有把握外加压力过大,总得给她一个发泄的机会。
  而这些反正都已经基本上尘埃落定,明天就要到塔兰朵思了,再去东想西想也并没有什么卵用,反而还会增加压力。
  女海盗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走到艾尔面前,直到几乎跟他鼻子贴鼻子才停下,她本来就个子高挑,又穿了高跟鞋,虽然还是比艾尔矮上半个头,但是气势却是丝毫不弱。
  依兰达单手撑在艾尔耳侧的门板上,气息几乎喷到了艾尔的脸上,在昏暗的光线下,气氛一瞬间就变得带上了暧昧的浓厚粘腻。
  “我知道你肯定回来找我的。”依兰达在艾尔耳侧轻而又轻地笑了一声,在两个人几乎是紧贴着的情况下,房间内的空气温度似乎都在缓缓的上升。
  艾尔的声音较平常也稍低了些,他故意道,“万一我不来呢?”
  “不会的,”依兰达笃定道,“这次回去之后恐怕我们回不了以前居住的地方,你多半要去教堂居住,甚至有可能住到加西亚主教那里去……别反驳,至少头两天你得意思一下。”
  “哪怕有温森在也不例外。”
  “不过说到温森,”依兰达用眼皮夹了夹门外的方向,“就你一个人?”
  依兰达这问话此时听起来显然并不是那么单纯,但艾尔却微笑了起来,“温森被我打发回去了,托尼根本就不知道我过来。”
  “啧,这么听起来,我们的神官大人是半夜悄悄过来的,这可……似乎不太好?”
  她的食指在艾尔胸口画着圈,“万一对神官大人的声誉造成了影响可怎么办?那些塔兰朵思的贵族夫人小姐们,不不,说不定还有某些老爷们,可不得吃了我?”
  “这可是个大问题,”艾尔故意一本正经道,如果忽略掉他搂住依兰达的细腰的手的话。
  “难怪说那些夫人们最爱的就是忏悔室还有英俊的神父了,”依兰达把头埋在神官的颈侧,鼻尖暧昧地在他动脉大血管处来回蹭了许久,忽然一口咬了上去!
  她咬的其实并不重,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即便是艾尔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手用力把依兰达的腰搂的更紧了一些。
  “依兰达!”
  女海盗无声地笑了笑,在他的颈侧用尖牙摩挲了许久,这才恋恋不舍地松了口,抬起头来颇带了三分挑衅地看着艾尔。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时就为之心动神摇的对象,是在她最落魄时救她于危难的神祗,是不计前尘为她重金打造属于她梦想的支柱……他给她提供一切能提供的臂助,甚至连塔比斯海湾这种恶魔之地都陪她一起走了一趟。
  不管艾尔阿尔贝托最开始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依兰达都已经不准备再放开他了。
  如果你想要一步步登上教廷的神座,我会成为你有力的臂助,如果你所图的是尘世的王权,我愿为你驱使,如果你所期望的是无尽的财富,我会为你拿下那片湛蓝的汪洋。
  如君所愿,如使臂指!
  银色的长发拂过依兰达的脸侧,神官湛蓝的眼睛也似乎变得颜色深了一些,向来圣洁如神祗般的面上也染上了轻微的薄红。
  唇上微微一凉,艾尔的体温有些偏低,但那个吻的热度却没有半分减退,唇舌交缠,肌肤相触……依兰达忽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有人会对那些高高在上的神职人员们情有独钟,实在是因为那种让圣洁堕落的感觉太过于令人兴奋。
  而她,也不例外。
  等到这一吻结束,即便肺活量强悍如依兰达都有些轻微的喘气,艾尔就更不必说了,但他依旧是牢牢地搂着依兰达的腰,两个人在一起腻了好一会,才甜甜蜜蜜地手拉手坐到了床边上。
  至于地上的一地狼藉被两人默契地选择性忽视了。
  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两个人在一间房住了这么久,虽然有托尼这条忠心护主的贵族猎犬,但即便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总能找到机会你侬我侬一番。
  只是像今天这样毫无顾忌的……好像还真是第一次。
  艾尔今天过来其实还是有事情要跟依兰达说的,毕竟明天就要到塔兰朵思,离开了这么久,即便有温森的情报打底,但谁又能对现在塔兰朵思的情形有一个准确的把握?
  还是要先预想一番才比较符合艾尔向来缜密的行事习惯。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大概明天中午之前就能到塔兰朵思。”艾尔道,“你到时候还是和我一起走。”
  “和你一起?”女海盗之前被神官的美貌迷昏了头,这会智商还没上线,反应有些还迟缓。
  “不然你还想去哪?”艾尔忍不住笑了。
  依兰达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我觉得我不太适合和你们继续一起。”
  眼见艾尔要说什么,为了保持自己的自控力,防止再次沦陷于美色之下,依兰达忙不迭阻止了他。
  “听我说,我记得那个爱德华三世快要死了?那么接下来你恐怕主要的精力都会放在加西亚主教或者是塔兰朵思贵族那一块。”
  “而我不会在塔兰朵斯待多久,我答应了我的水手们要去替他们复仇,这个时间不会拖延很久。如果你担心我的安全的话,勒戈夫的奥斯丁船队很快也要跟我们一起去找黑珍珠号报复。”
  “虽然比较直接,但是我还是得说……跟你一起恐怕不太方便,还是我在外面比较放开手脚更好做事。”
  艾尔先是有些惊讶,随即边摇头边苦笑,“真是风水轮流转,我倒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居然还成了你的麻烦了。”
  依兰达眨巴着眼做无辜状。
  艾尔叹了口气。双手捧起她的脸,和她对视,那双蓝色的眸子让人简直恨不得溺毙其中。
  “答应我,要注意安全。”
  这也是依兰达最喜欢艾尔的一点,给她完全的信任和宽容。
  任何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义务决定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成为某人的附庸。
  女海盗笑眯眯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先是热情的吻了神官好一阵之后才颇为恋恋不舍地说。
  “我也想保护你,这次第八骑士团势必会抓住这个机会一雪前耻,我总觉得这次黑珍珠的袭击有古怪。”
  “你担心是博杜安?”
  “倒也不一定,”依兰达摇了摇头,“我觉得这次居伊来可能是代表别的……如果真是只是为了来塔兰朵思插上一脚,他大可以有别的理由,何必用如此劣质的借口?”
  艾尔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温柔……但是很多时候,就是劣质的借口,才会让人根本不去防备。
  “依兰达,”神官忽然温柔地喊了她一声。
  女海盗的思路还没转回来,茫然抬头,“怎……”
  接下来未尽的话被温柔缱绻封进了口中,今夜月色正好,没人知道未来的路会有多坎坷,唯有一夕之欢,才能面对茫然的未来。
  不知是谁吹灭了灯火,不知是谁的衣服落在了地上,不知道是谁倒在了床上,不知道是谁的吻,落在了谁的心上……
  极乐中,依兰达仿佛听见了人鱼的歌声。
  梦里,人鱼在唱一首久远的童谣。
  小男孩对小女孩说,我长大了就来娶你。
  那时年少多美好,誓言忘不了。
  可是时间比谁都无情,记忆全抛弃。
  小男孩长大了,爱上了别的女孩,生活美好又甜蜜。
  小女孩默默地被埋在花园里,看他娶妻生子当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