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谢元娘眼皮抬起,“我记得郡王府去年送了两匹花罗,我的那匹是什么花色的?”
  长玉就是一噎。
  她怎么回答?说夫人送的只有两匹棉布没有花罗?
  只怕这话一出口,二姑娘拔尖不让人的性子,当场就得去静安居找夫人吵闹,过后还不是她们这些当下人的受牵连?
  那不回答?
  长玉明白不说话,今日这事也躲不过去。
  最后只能硬着头皮道,“夫人送了什么奴婢到没有细看。”
  这话回的磨言两可,可又太假。
  送的是什么怎么可能不清楚?这到时怎么回话?
  谢元娘回头吩咐令梅,“我性子急,等不得回院再看,你去院子里看看是什么花色的?”
  令梅领命退出去,长玉想拦人又没那个胆子,脸色却有些白。
  谢文惠面上淡淡,眼底带着一抹舒畅,只觉昨日到现在憋着的气总算是吐出来了。
  第104章 机会1(讨要)
  谢文惠觉得,不管怎么说,母亲是偏疼她的。
  令梅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神色也有些不好看,“姑娘,夫人给姑娘挑的是两匹棉布。”
  ‘哐当两声,谢元娘手里白瓷的茶杯在地面上摔了个粉碎。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又动了怒?”谢文惠心下得意,面上却做出一副好姐姐体贴的语气,“母亲定是把布匹找出来了,怕是下人心粗忘记拿了。”
  谢元娘唇角微微挑起,“刚刚手滑。”
  她一边起身,“我去母亲那里坐坐,即是忘记拿了,我自己去取。”
  一切发生的快,谢元娘走的也快,谢文惠穿好了鞋追出屋时,只见谢元娘主仆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拧了拧眉头,回头看长玉一眼,带着宝枝追了出去。
  长玉傻在原地,今日原本是好事,现在闹成这样,夫人那里……她脸色又白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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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安居里,气氛如大战前夕的紧迫,一触即发。
  孔氏身子挺直的坐在榻上,目光直直的看着闯进来的小女儿。
  谢元娘紧绷的脸一瞬间炸开,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刚在望月楼正碰到长玉给姐姐送布料,我那只有两匹棉布,是不是同姐姐一样的花罗忘记拿了?”
  没有进来就吵,反而用迂回的办法,只会耍些小聪明,不过到是学聪明了。
  孔氏冷冷道,“花罗只有两匹,昨日你得罪了苏府的姑娘,今日让人送了一匹过去,一匹给了你姐姐。”
  她的声音顿了顿,“这几日见你喜欢穿棉布的衣衫,正好有几匹花色好的棉布,就让人挑了给你。”
  刘妈妈侍立在一旁,身子也紧绷着,真怕二姑娘又闹起来。
  二天一小闹,三天一大闹,今日越是安静不闹的二姑娘,才越让人有风雨欲来的征兆。
  谢元娘语气淡淡,“我不过说了句实话,苏姑娘生气是她自己心胸小,母亲到是也不问问,直接就定了我的罪名到苏府去赔礼道歉了,也不知是真疼我还是假疼我。”
  孔氏嗤笑,“你还在乎你的名声?从小到大,我哪次管你你听过?还不是随着你的性子来。”
  “母亲若真管我,自能拦下我,只是每次母亲嘴上说着不同意,还不是由着我胡闹。”谢元娘眼神淡淡看过去,“我是做女儿的,哪里会不听母亲的。”
  这话就差直接说捧杀了。
  刘妈妈脸色大变,“二姑娘,夫人可是真心疼爱姑娘。”
  孔氏的脑子也大乱,直直的看着小女儿,“谢元娘,这是何意?你把话说清楚。”
  谢元娘目光透着无辜,“我就这么随口一说,母亲怎么这般生气?”
  她目光单纯又干净,到不像是在意有所指。
  孔氏和刘妈妈打量了半响,心底的惊涛骇浪才慢慢的压下去,孔氏觉得一定是她想多了,这丫头打小就是个没脑子的,每天只知道掐尖争高,哪里会有旁的心思。
  可刚刚这么一惊,孔氏也吓的身子虚脱,不耐烦的挥手,“你舅母送你的好东西还少吗?你还缺一匹花罗?回去吧,在这里看着我就心烦。”
  “也是,往年舅母送的东西姐姐的都是自己收着,母亲说怕我年岁小不懂,都送到了静安居,如今我也长大了,那些东西我看着还是自己收着吧,也省着为了一匹花罗,我还闹到母亲这里来,显得我眼皮子浅。”谢元娘今天过来闹,也正是为了些事。
  这哪里是说她自己眼皮子浅,分明是在指桑骂槐。
  孔氏气的手指发抖,“我当真是为了匹布料,原来是念着那些东西。你这些年用的穿的吃的哪样不是好的?你当那些东西是大风刮来的?”
  谢元娘早知道不会那么好讨回来,此时听了是这样的借口,噗嗤的笑了,“原来母亲养我还要靠外祖家给我的东西,即是这样,那女儿明白了。”
  自己的女儿要外人拿东西才能养,传出去让人怎么说?
  刘妈妈着急,想劝又心知夫人心疼那些东西,定舍不得拿出来,可此时若真落得这样的话柄出去,传到孔家那边去,让孔家怎么想?
  孔氏气的浑身发抖,“好好好,你现在越发的大了,我管不得你了,你不是讨要那些东西吗?我现在就让人整理出来送回你院子,日后你自己败光了,也不关我的事,全当我乱操心。”
  一边挥手赶人。
  东西要了回来,谢元娘也不会再在这里讨人厌。
  她难得规矩的福了身子,还道了谢出去,反正东西也要出来了,嘴上那口便宜占不占都不重要,这动作却气的孔氏差点晕过去,分明是在挑衅。
  等谢文惠赶到静安居时,就见谢元娘笑着出来,她微微发愣,不过马上就换上了笑脸,“你看看你,风风火火的过来,还以为你又要与母亲闹腾,吓死我了。”
  谢元娘笑道,“母亲将另一匹花罗送给苏府赔礼去了。不过母亲答应把这些年帮我收着的那些东西送回我院子里。”
  “帮你收着的东西?”谢文惠一时没明白是指什么。
  谢元娘笑道,“就是舅母每年送的东西啊。”
  谢元娘懵了。
  每年外祖家偏疼谢元娘,送的东西都比她多,她不说是因为母亲把东西都收走了,此时要还给谢元娘,谢文惠听了后气的差点没有吐血。
  她是比谢元娘多得了一匹花罗,可谢元娘竟把那些原本不属于她的东西又要了回去,相者比较,哪多哪少谁看不出来?
  “姐姐不为我高兴?”谢元娘说话时就一直盯着谢文惠的神情。
  谢文惠立马敛了心思,笑道,“难怪你这么高兴,现在不生气了?”
  宠腻又无耐的语气,这要是真的关爱她应该有多好?
  谢元娘心下苦笑,面上傲气的扬着下巴,“当然不生气了。”
  姐妹二人到了各自己院子的门口,谢元娘又说回去等着接东西,两人这才散了。
  之前在静安居里,令梅没有进屋,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姑娘把这些年舅夫人送的东西都要了回来,自是高兴,带着醉冬寒雪几个去收拾库房,以备用来放东西。
  谢元娘坐在里间,听着令梅几个欢喜的笑声,忍不住难过,在旁人眼里是她得了好处,却不知这些东西一拿回来,日后母亲那边会更不待见她。
  第105章 机会2(表态)
  注定没有母女情缘,强求不得。
  而她这样做的后果,许是会逼着母亲加快给‘姐姐相看顾庭之’吧?
  谢元娘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随后又释然的笑了,左右知道了会有什么事发生,这辈子自己躲着走便好了,不入她们的套,盘算不成恼的也不是自己。
  亲生母亲打压甚至算计自己的女儿,谁会相信呢。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两辈子加在一起,仍旧改不了母亲对她的偏见,罢了罢了,她还为这些事暗然伤神做甚,只寻一个好的夫婿将自己嫁出去便罢了,那到底是生养她之人,总不能对着干。
  心里释然,想开了,谢元娘也精神了,篆刻着自己的印章,不多时就听到院子里喧哗起来,谢元娘不看也知道是静安院送了东西过来。
  外面又有刘妈妈求见的声音,谢元娘将印章放回荷包里,叫人进来,刘妈妈见了礼,“这是这几年舅夫人那边给的礼单。”
  谢元娘没接,等刘妈妈将礼单放到方几上后,才笑道,“母亲这是做什么,我还能信不过她?”
  刘妈妈刚要想着为化解母女之间的关系说几句话,便听二姑娘又开了口,“我原想着正好表哥在,等他回去让舅母那边把礼单抄送一份送过来,也省着麻烦了母亲。”
  刘妈妈是搭着半个软凳边坐的,这话惊的她差点掉到地上,声音也不稳,“夫人是真心疼姑娘,之前说的也是气话,母女之间哪有真记仇的,二姑娘还是莫要往心里去。”
  这都要往舅夫人那边要礼单了,好在她劝了夫人把礼单拿过来,不然传到孔家那边,让舅夫人怎么想?
  刘妈妈是真被这位二姑娘给吓到了,哪里还敢再劝下去,说了几句场面话,又说要帮着去点物件,拿着礼单又退了出去。
  谢元娘撇撇嘴,左右都撕破脸了,丢了西瓜捡芝麻的事她才不会干,东西送回来是送回来,却也一样都不能少。
  这件事情做的也没有瞒着,晚上谢父及孔氏兄妹回来,都听说了这件事情。
  当着众人的面,孔氏面上带着和煦的笑,看不出来有生气,谢父却深知妻子的秉性,饭后稍坐了片刻便去了前院,孔氏兄妹也说了会话,在族学里呆了一天便早早的回去歇着了,谢元娘和谢文惠姐妹二人也一同出来。
  至于鸣哥,又跑到二房去了,孔氏私下里自是又暗骂了一顿,心里又委屈丈夫躲着她,原想晚上找丈夫说说这事,现在来个诉苦的人也没有了。
  在路口要分开时,孔澄叫住了谢元娘,谢文惠和砚姐看了,便先结伴走了,留下两人说话,砚姐不在意,谢文惠却多看了两眼,只觉得牙酸。
  天色黑,谢府又没有像大户人家在过路上挂灯笼,只有身边的下人各提着一个小灯笼,借着月亮,视线也不太清晰。
  “白天又和你母亲闹脾气了?”孔澄并没有责怪,反而很担心。
  谢元娘就知道表哥最疼她,“母亲今日又偏心,送了姐姐花罗,只给我送了两匹棉布,我到不在乎这个,知道她是闹我得罪了苏府。”
  孔澄目光微顿,“孔家在金陵有家布料铺子,你喜欢什么到铺子里直接拿就行,何苦为了这点事闹的一家人都尴尬,前几日还说你是大姑娘,这又像个孩子。”
  谢元娘知道自己的性子是有些闹人,可是得罪苏府她也是有苦衷的,这事又不好对外人解释,胡乱的应了两声,孔澄一看她就是没放在心上,无奈的笑了笑,“明日和我去族学吧。”
  省着在府里天天闹腾。
  这话孔澄没有说,谢元娘也想到了,她也不想在府上呆着,便痛快的应下了,两人这才分开。
  谢文惠这边等不来二房那边传来的消息,一大早就听说谢元娘要去族学,她想了想便也坐着马车一同去了,砚姐是个不爱说话的,谢文惠也一向性子温静,谢元娘又没有开口,借着看窗外的景,马车内一时之间格外的安静。
  到了族学,三人在马车上也没有过交流。
  一大早,族学里便已经聚了许多的人。
  曹大家一改作风换了养生的题目,让学子们新奇的同时又暗暗琢磨是不是今年春闱也会有这样转向?自然能不落下的都会过来,只想着能看出些门道。
  下马车后,谢元娘听到表哥小声解释的这些,忍不住笑了,要说文人迂腐,有时还真不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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