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可惜,顾瑶的身体不争气,那茶水的药刚过劲儿,她歇了几分钟还在适应,大脑昏沉的感觉虽然消散一些,但是太阳穴还在隐隐抽痛。
  她将自己从床上撑起来,手指却碰到一张纸。
  那是一张字条。
  她拿起来看了两眼,恐惧感瞬间就被愤怒取代。
  字条被团成一团扔到地上。
  又过了几分钟,顾瑶适应了身体状况,便下床开始找出路。
  她先试了一下门把手,反锁了打不开,
  她又翻找了一下屋子,试图找点可以利用的东西,但这里什么私人物品都没有,仅有一张床、床头柜和一个大衣柜,床头柜上有一个座机电话,而她的手机不见了。
  和卧室相连的还有一个洗手间,除了基础设备连一管牙膏都找不到。
  当然,她现在也不知道具体时间,自己睡了多久,有没有久到已经被秦松看出不对,进而报警。
  想到秦松,顾瑶心里升起一点希望,可是不过片刻就落了下去。
  以徐烁的手段,可能已经有了应对措施。
  顾瑶检查完整个屋子,就疲倦的跌坐在床沿,开始思忖自己糟糕的现状,揣度那个王八蛋的目的。
  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从她刚醒来后的震惊、惊慌和气愤,到现在接受现实,顾瑶不敢说自己已经完全冷静,但最起码她已经恢复了六成的思考能力。
  但是人在思考时,会特别的消耗身体,她的手脚很冰凉,她的肚子很空,她的体力严重不足,也就是说,就算她脑子够用,并且有本事跑出这个门口,恐怕也跑不过那个王八蛋的长腿。
  当顾瑶认清这个事实她便不再感到焦躁,反而非常冷静的站起身,从地上捡起几分钟前被她揉成一团的字条。
  那上面写了这样一段话——
  “顾小姐,我知道你醒来之后会不安、愤怒,甚至做出一些冲动的行为。为了你我的人身安全考虑,在你完全冷静下来之前,我和你是不会正面接触的。等你想清楚了,我会开门,先请你吃顿饭,咱们再谈。哦对了,床头柜上有部内线电话,你可以随时打给我。”
  第二次打开字条,顾瑶终于做出明智的选择,拨通床头柜上的内线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接通了。
  一道听上去非常讨厌的声音响起:“顾小姐,请问我有什么能为你效劳的?”
  顾瑶吸了口气,忍着恶心说:“我需要水和食物。”
  “没问题,马上送到。”
  电话挂断,不到十秒钟,门板外面响起动静。
  顾瑶一惊,立刻看向门口,浑身戒备。
  门开了,徐烁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那儿,但他没进来,只是靠着门框,似笑非笑的瞅着她。
  两人距离五、六米,顾瑶死死盯住这个男人,脑海中有瞬间涌出一个荒谬的念头——如果用座机电话把他打昏,再冲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直到徐烁慢悠悠开口:“我劝你放弃武力突围的念头,我这整套办公室都做过特殊设计,就算你杀了我,也跑不出去。”
  话落,徐烁让开门口:“出来吃饭吧,有大餐。”
  顾瑶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领,随即走出门口。
  走出去一看才发现,原来这间卧室和先前晕倒的办公室相连,看来里面就是一间休息室,应该是徐烁自己在用。
  呵,难怪床上有股子臭男人味儿。
  顾瑶不动声色的在沙发里坐下,绷着脸看向茶几上的几个外卖盒,徐烁叫的是中式小炒,卖相不错。
  顾瑶拿起一次性筷子,夹了一口菜送到嘴里,不咸不淡刚刚好。
  直到她默不作声的咽下食物,余光这才瞄到对面的徐烁,他一直站在那里没动。
  徐烁双手环胸,有些诧异:“你倒是很淡定,让你吃就吃,你也不怕我再下药。”
  徐烁坐下来,拿起另外一盒饭。
  顾瑶的声音很冷:“再下一次药用不着这么劳师动众,我昏迷的时候你就可以给我灌下去。再说、这些菜卖相不错,味道也还可以,人是铁饭是钢,我为什么不吃。”
  徐烁点点头:“除了吃饭,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顾瑶这回连眼皮子都没抬,只说:“食不言寝不语。”
  徐烁:“……”
  从这开始,徐烁没再说过话。
  屋里只有咀嚼食物的声音,两人都没跟对方客气,照着十成饱去吃,很快就将桌上的菜扫掉一大半。
  一顿饭吃完,徐烁将外卖盒收到塑料袋里,又走向角落里的吧台。
  顾瑶就坐在沙发上检查自己的身体。
  虽然她已经吃饱了,可是力气却没有立刻恢复,她还是使不上劲儿,手脚乏力,可能是那杯茶的后遗症。
  她又看了看办公室的那扇门,进而转向正在吧台前冲咖啡的徐烁。
  他这么放心的离开座位,还将背对着她,应该就是非常笃定她什么都做不了,不管是背后袭击,还是去开那道门。
  到了这一刻,顾瑶已经不再心急,甚至开始有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她索性就安静地坐在这里休息,其他的问题就算她不问,相信徐烁也早晚会说。
  徐烁端着咖啡回来时,见顾瑶依然是刚才的姿势,眼神还有些呆滞,像是正在放空。
  徐烁将咖啡放到她面前,说:“喝杯咖啡提提神,你吃的太饱了。”
  顾瑶慢吞吞的抬起眼皮,像是看他,也像是在趁机翻白眼,随即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
  咖啡有点烫,但是味道不错。
  顾瑶喝咖啡的时候眼神依然很直,就看着茶几发呆,等到小半杯咖啡装进肚子里,她才放下杯子,看向徐烁。
  徐烁坐没坐相,翘着二郎腿,一手放在旁边,手指在沙发上敲着,另一只手肘部撑着沙发扶手,手支在太阳穴上,就那样歪着头瞅着她,要笑不笑。
  顾瑶抿着嘴,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直到徐烁开口了:“你还真冷静,不叫不闹不哭,适应逆境也挺快的。我有点好奇,是不是心理专家都都是如此?”
  顾瑶吸了口气,语速缓慢而且清晰:“曾有人做过一个实验,在雄老鼠和雌老鼠脚上分别绑上一块石膏,从而观察两只老鼠的筋肉和骨骼有什么变化。雄老鼠绑上石膏后一直不停的啃食,希望从束缚中挣脱,非常的誓死不从。而雌老鼠呢,刚开始也会挣扎反抗,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后就安静下来了,好像已经接受了这种命运,并且很快适应新的环境。最后,雄老鼠因为自己的愚蠢和冲动力竭而亡。”
  话音落地,屋里持续了几秒钟的沉默,静谧的可怕。
  徐烁的阅读理解能力一向很好,他很快就明白了顾瑶的意思,这个女人骂人不带脏字,而且教养极好,否则早就开始骂街了,哪还有心情讲故事讽刺他?
  徐烁挑了下眉,说:“也就是说,女人天生就比男人更能适应环境,也更识时务,尤其是女性心理专家。”
  顾瑶又喝了一口咖啡,应道:“在来之前,我想过这是你布的一个局,也知道见面之后势必会有一番争执,基于你的职业,你不会痛快地承认自己的罪行,你一定有销毁证据的措施,钻法律的的漏洞。但我确实没料到,会给我下药,还将我禁锢在这里,知法犯法,还是非法拘禁,你最好不要让我有机会走出这个门口,否则我一定会报警抓你。”
  徐烁慢悠悠的笑了,透着一丝狡猾:“要不要打个赌?”
  顾瑶没吱声。
  “我就赌,等你安全离开后,你一定不会报警,更加不会告我。”
  顾瑶皱了下眉头,本能上不相信自己会放过他,但是转念又一想,姓徐的这么自信,之前布局的每一步也都圆满完成,这说明他对她的了解远比她之前以为的还要深入。
  而他又如此笃定她什么都不会做,难道他手里掌握了什么把柄或秘密?是她父亲顾承文的,还是祝盛西的?
  尽管顾瑶已经有了这层认知,但她没有接这个茬儿,只是把话题一转,说:“我有一个问题。”
  徐烁:“请问。”
  顾瑶:“你给我倒的那杯茶我没碰过,所以药一定就在我后来拿的新茶杯里,你是怎么料到我一定会那个新杯子的?”
  而且茶盘里还有好几个杯子。
  徐烁“哦”了一声,说:“我不确定你要拿新茶杯。我只是为了保险起见,在除了茶壶和我用的杯子以外的所有杯子上,都抹了一层药。”
  “……”
  “还有,为了让你中招,我连那个饮水机里都下了药,我想你说话说多了,总会找水喝的。”
  “……”
  还真是卑鄙、无耻、下流、龌龊!
  王八蛋!
  顾瑶面无表情的在心里骂了一遍,冷笑道:“难怪你前面引我说了那么多话,原来目的就是让我喝一口水。”
  顾瑶边说边在心里整理了一遍来龙去脉。
  起码,她现在已经肯定的知道徐烁的目标不是她,一来因为她身上确实没有什么料值得挖,二来如果针对的是她,以他的路数是不会这么直接的挑明的。
  显然,在徐烁眼里,她只是一个跳板。
  那么,作为一个跳板,她应该怎么为自己争取机会,从这里脱身呢?
  思及此,顾瑶突然问:“我的手机呢?”
  徐烁:“哦,我暂时帮你收起来了。不过你放心,你那个朋友秦松没事,只要他安分一点,我是不会动他的。”
  顾瑶一怔:“你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解了你的密码锁,将定位共享改成你家,秦松看到你回家就会以为你安全了。当然,为了保险起见,他还给你打过一个电话,不过小川已经把你之前的话录了下来,做了剪辑,所以电话里是你‘亲口’对秦松说的,你很安全,你很累,你已经回家要准备休息了。”
  顾瑶咬着牙没吭声。
  她早就该想到的,一个定位和一个报平安电话,绝对难不倒那个小川。
  顾瑶安静了几秒,确定把怒气压了下去,才开口:“你想利用我对付我父亲和祝盛西,你凭什么以为我会配合?”
  徐烁却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也许我的目标是你呢?”
  顾瑶缓缓摇头:“不可能。”
  “为什么。”
  “首先,你不图色。我昏迷那么久,你什么都没做。”
  徐烁吸了吸脸颊,眼里有些东西一晃而过:“你怎么知道我没做?”
  顾瑶没理他这茬儿。
  经过两次交手,她已经摸到一点规律——转移视听,扰乱问话者的思路,这是他的一贯策略。
  顾瑶:“你也不图财。以你的身家来说,再多的钱到了你面前也只是一个数字而已,你做律师是凭兴趣和挑战性,不是冲着利益,而且我顾家的家业也不是一个律师可以拿走的,这一点你应该有自知之明。”
  徐烁:“和聪明人对话真是省事。不过太聪明了也很让人头疼。”
  顾瑶依然不为扰乱所动,敞开天窗:“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游戏规则了。”
  安静了两秒,徐烁忽然凉笑一声,带着几分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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