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有个女生的声音说:“大雁子,你可真小气,难得请大家吃顿饭,就不能多买一点儿?同学们排练都很辛苦,也好敞开来吃嘛!”
  陈荏这次终于注意到了文娱委员周鑫灵。
  吕霞她们太刻薄了,周鑫灵是个挺好看的女孩,唯独不太白皙。但白又不是审美的唯一标准,陈荏觉得她长得可以。
  但他见过的美人儿太多了,尤其模特行当里的东欧小姐姐,由于人种优势,一个个都跟仙子似的,所以他只能给周鑫灵打80分。
  估计大部分人对她的评价也是80分吧,绝对在水平线之上,但又高不到哪儿去。
  他忽然明白吕霞等人为什么对周鑫灵特别不忿,因为她就比她们高那么一点点,即使化了妆,站在林雁行边上还嫌不般配。
  如果周鑫灵是个惊世大美女,估计吕霞她们就不敢有这么大火气,大美女让人自惭形秽,普通丫头只会叫人含恨带嫉地想:为什么是她,而不是我?
  但周鑫灵脸上有一点陈荏很欣赏,那就是自信。
  由于从小有文艺特长,备受家长和老师宠爱,也没少过男生追,她对自己的各方面信心满满,所以笑得开朗,动作幅度、说话调门都大。
  陈荏两辈子都学不来那种自信自负,那都是没吃过苦头的人。
  林雁行还是那句话:要吃自己买去。
  周鑫灵抓了杯可乐,咯咯娇笑说:“我不买。大雁子,你说好请客的,怎么就剩下几根薯条给我啊!”
  林雁行低头,心说叫谁呢?林雁行就林雁行,‘大雁子’长‘大雁子’短的,套什么近乎?
  周鑫灵喊也就罢了,其他人也故意跟着学,要是这圣诞晚会还不结束,估计连篮球队那帮人都得捏尖了嗓子喊‘大雁子哥’。
  “而且这可乐太冰了,”周鑫灵说,“大冬天怎么能喝冰可乐呢?身体会受不了的,买的时候就没提醒一句不要加冰?也太不懂事了!”
  陈荏提醒店员了,可乐里没有冰,喝起来凉一是因为气温低,二是因为她穿得少。
  一句“不喝给我”就在他的喉咙口,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对方傻白甜,他没必要计较。
  “挑三拣四,不喝给我!”林雁行轻斥。
  周鑫灵笑嘻嘻:“我偏不给,我还得吃个汉堡呢,因为我是晚会的女主持人,这几天最辛苦的就是我,一会儿上场任务最重的也是我,你的主持词都是我写的!”
  林雁行说:“要吃买去啊。”
  周鑫灵嗔道:“我这样子怎么去买?”
  她刚盘了头发,穿着粉色拖地纱裙,还披着一条毛披肩,像个准备挨桌敬酒的新娘。
  其实像这种班级小型晚会就是图个放松,图个乐子——课桌搬倒教室四周围一圈,中间就是舞台,既没有灯光又没有布景,话筒用的还是老师讲课的小麦克风。简陋条件下没必要这样盛装打扮,太郑重了反倒显得不伦不类,但小孩儿高兴,所以随她去吧。
  陈荏拍拍林雁行肩膀:“我去买。”
  林雁行迟疑:“你再跑一趟啊?”
  陈荏点头。
  校门外还守着吕霞,周鑫灵这样出去,铁定被撕烂了裙子抓花了脸回来。
  林雁行掏出钱包,周鑫灵立即说:“我要香酥鸡腿堡、葡式蛋挞、土豆沙拉、香烤鸡翅、黑椒鸡块和大杯摩卡,谢谢!”
  陈荏说:“哦。”
  林雁行不爽:“吃这么多也不怕胀死?”
  “不胀不胀,今天我要吃穷你这只小气鬼大雁子!”周鑫灵娇声说,“谢谢你啊马仁!”
  “陈荏。”林雁行断然纠正,“开学快半年了,你连别人的名字都记不住?”
  “陈仁陈仁!”周鑫灵补救,“对不起嘛!再帮我买一根香甜粟米棒好不好?”
  陈荏说:“哦。”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有的要鸡块,有的要牛肉汉堡,有的要冷热饮……
  林雁行恼火道:“别听他们的,陈荏你随便买,都惯出来的毛病!”
  周鑫灵尖叫:“哎呀为什么呀?大雁子说好请客的又耍赖皮!”
  陈荏说:“买买买……”
  他走出阶梯教室下了三楼,忽听身后有脚步声,转头一看林雁行跟上来了。
  “咱俩一起去。”林雁行在西服外面套了一件校服,下身仍穿着笔挺的西裤。
  十一中的冬季校服类似冲锋衣,不但厚重还有防水功能,倒是挺实用。可惜料子不好,爱产静电,弄得大伙儿都跟霹雳贝贝似的。
  林雁行问陈荏:“你着急出来,是不是觉得那女孩挺聒噪的?”
  “谁?……哦文娱委员。”陈荏想了想,说,“有点。”
  但聒噪的人是幸福的,他们不需要自我控制,也不考虑他人感受,吵闹得畅快。
  “她喜欢你才这样。”陈荏说,“其实她在班里的时候还好。”
  “哟,洞察人心啊?”林雁行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喜欢我的人多了,人人都像这样,我就不要活了。嗐,讨论她干嘛呀,硬逼着我请客,这个月我本来想省几百零花钱,过年买副网球拍的!”
  陈荏出校门用眼神四下打量,没发现吕霞等人,想必是被他吓唬住,暂时退走了。
  “找谁?”林雁行问。
  “不找谁。”陈荏说。
  两人径直前往炸鸡汉堡店。晚餐时间店里人多,加上他们点的东西也不少,着实耽误了些时间,走出店门时陈荏问:“还来得及回去排练吗?”
  林雁行看表:“来得及,圣诞晚会六点半开始,现在还有四十多分钟呢。再说排练啥啊?玩儿而已。我初中在某某国际学校,里边有特长生班,比如声乐班、舞蹈班,那个拉出来才叫表演。”
  听他主动提起初中,陈荏便把话题引过去:“你和郁明一个初中的,你知道吗?”
  “他?”林雁行惊讶,“不知道。”
  又问:“郁明家不是经济挺困难的嘛,怎么能和我一个初中?我那初中是私立,学费挺高的。”
  陈荏说:“郁明妈妈以前摆小吃摊时救过一位老人,那人大清早被车撞了,肇事者逃逸,要不是郁明妈妈,估计就活不成了。那人是你们初中校长的老父亲,所以郁明是被特招入校的,都没收他学费。”
  林雁行“哦”了一声。
  陈荏说:“郁明班上有个英语课代表,说是曾经和你一起参加过英语竞赛,你记得吗?”
  “谁?”林雁行努力回忆,“几年级的英语竞赛?英语课代表……男生女生啊?”
  完了,这小子完全没印象,英语课代表因为他挨的耳光算是白挨了。
  “郁明说你经常跟人搭讪。”
  “我?”林雁行惊疑地摇头,“不可能啊,我那时候特不爱搭理人,我爸或者徐哥稍微念叨两句我就烦了!”
  陈荏不打算再继续这话题,大傻子失忆呢。
  他示意对方附耳过来,问:“文娱委员……周鑫灵平常晚自习放学有家长接吗?”
  问这干嘛?
  林雁行瞧他,见他清丽的小脸透着严肃,不像是开玩笑,便说:“好像没有。她在9班有个好朋友,两人总是一起骑车回家,上次她拉我吃烤串时也带着这个好朋友。”
  陈荏缓缓说:“那这几天放学你送她一下,但别跟太近,远远跟着就行。”
  “为啥?”
  陈荏很难解释,只好说:“你不送我送。”
  林雁行停下脚步,一股酸意直冲喉头。
  陈荏也停下:“怎么?”
  林雁行定定地瞅着他,中了邪似的。
  “你喜欢她?”
  陈荏万万没想到他会喷出这么一句,顿时把眼睛一瞪,黑色眸子里掺了些煞气。
  “你丫喜欢她?”林雁行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口的嫉妒占了上风,不知不觉提高了嗓门。
  “不喜欢。”
  “不喜欢你干嘛要送她回家?”
  “我怕有人欺负她。”
  “谁欺负她?”
  “坏丫头。”
  “哪来的坏丫头?”
  陈荏心说:你招来的坏丫头!
  “你编的是不是?”林雁行声音冰冷,“你就是想送她回家。我听说她家离学校挺近,骑自行车不过半小时,又有个9班的女生陪着,你没机会。”
  “我有这么无聊?”
  “你无聊不无聊,自个儿心里知道!”林雁行吼。
  陈荏问:“你吃枪药了?”
  林雁行冷声说:“操!”
  枪药可能都比他现在呷的醋好吃!
  “你别胡说八道。”陈荏不知道他的俊俏脑壳里在进行什么思维活动,不管什么,都是傻。
  “你怎么看上她了?”林雁行问,“你刚才还嫌她吵。”
  “我没嫌她吵。”
  “所以你就是喜欢她!”
  陈荏好气又好笑:林雁行啊林雁行,你真逻辑鬼才!怎么就把一件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安我头上了?你他妈敢安,我他妈也不敢认啊!
  “我没喜欢她。”
  林雁行不听,依稀觉得自己脑袋上很茂盛,还有点儿绿,这品种在唐代就被誉为宫廷宝物,学名绿毛龟。
  他怎么就成王八了??
  陈荏怎么就看上周鑫灵那叽叽喳喳的小家雀儿了??!
  他怒气直往上拱,涨得整个胸口烦乱异常,先前想好的“不能干涉美雪交朋友,美雪有美雪的人生”瞬间被抛在了脑后,他开始口不择言。
  “你喜欢她?就凭你这样儿,你配吗?!”
  陈荏像是突然被子弹穿心,瞳孔蓦地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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