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自我剖析
  宅子里,没人限制她这一点,她少不得在空闲之余出去溜达溜达。
  出去走动了,葛如沫就难免会听到一些闲言闲语,她不久就知道了葛七斤夫妇来过崇文路她所住的王家字子闹事的事。
  回来后,葛如沫去后院折梅花,谢明无事,便伴着她去。
  折梅回来的路上,葛如沫问谢明,“我爹娘前两天来闹过事?”
  这话可真不好回。谢明迟疑了下,答了是。心脏略紧,他担心她问为什么不告诉她,他还真不好回答。难道要告诉她,怕她出来面对她那对名义上的父母会吃亏?这也不行,哪有拦着人家亲生父母和女儿相见的。
  幸亏葛如沫没追根究底。
  谢明还怕她因这事生气,期间一直偷窥她的神色。
  “下次如果他们再来,你一定要告诉我,不能再瞒着了。”葛如沫只说了这么一句。
  “有些事还是需要我自已来的。”葛如沫看向前方,目光悠远。
  “大小姐放心吧,他们暂时没空来看你的。”谢明这话说得有些含糊。
  葛如沫略歪着头,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谢明尴尬地摸摸鼻子。
  她知道大家族想要对付葛七斤这类的人,办法多得是。但她觉得他们还会来的。
  晚饭过后,葛如沫沐浴了,还洗了头,她整个人躺在软榻上,身上盖了薄裘。
  屋里烧了地暖,倒不是很冷。
  丁香先拿毛巾给她将头发绞个半干,然后拿来薰笼给她慢慢将头发烘干。
  “丁香,和我说说谢家的事吧?”
  闻言,丁香的手一顿,眼睛忍不住看向葛如沫,只见她闭着眼,摸不准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丁香久久没说话,葛如沫嗯了一声,发出询问的信号。
  “谢家啊,自古以来,谢家都是杏林世家,无论朝代更迭,一直都以行医济世为责。不是有句话这样说么,为良医者,必为良相......”
  丁香说了这句,葛如沫下意识地在脑子里背出了一整句话:不为良相,必为良医。良相者,兴国之基;良医者,安民之本。国之存亡,人之生死,皆急同燃眉,亦任重不非。悬壶济世,天道仁德,非仁智之士不可为之。
  “学医者众,最出色的那群人中,必有谢家子弟......”
  丁香从谢家的发源,讲到谢家的鼎盛,再讲到现在谢家子嗣的凋零,葛如沫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家族的兴衰鼎盛再到无人为继的悲哀。
  丁香说了很多,等她说完时,葛如沫已经睡得迷糊过去了,她转身去柜子里取了一条更厚实的被子盖在她身上。
  丁香坐在榻边,默默看着葛如沫小巧而稚嫩的脸蛋,这么小的肩膀,能肩负得起谢家的重担吗?
  他们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孤儿,还有一部分是家生子,从小,他们就被教导着要忠于主子。
  家生子心思或许会更杂一些。但对如丁香他们这些孤儿来说,谢家待他们恩重如山,他们自然也盼着谢家好,谢家倒了,他们这些人怎么办呢?对他们来说,再没有另一个谢家能给他们那么强的归属感了。
  对于家生子,如果不想再为奴为婢想出去自立的,谢家也不勉强,但有条件,放出去自立可以,但不许再打着谢家的招牌行事。
  想出去的少,毕竟谢家还是很好的,不会对他们动辄打骂,也不会随意就要了他们的命。外面又岂是那么好混的?不是有句话么,背靠大树好乘凉,出去自立了,就得离开谢家的保护伞了,他们有足够的能力混下去混得比留在谢家还好吗?丁香很怀疑。
  在她沉思期间,白梅轻手轻脚地进来,看到葛如沫睡了,也忍不住给她掖了掖被角。然后才看向丁香,似乎在问她主子睡着了,她怎么还没出去?
  丁香冲她点点头,站了起来,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刚才大小姐和你说什么了?我怎么听着像是在说谢家的事啊。”
  “嗯,刚才大小姐让我给她讲讲谢家的事,我挑了一些给她讲。”
  “她怎么会突然问这个啊,莫不是察觉了什么?”
  “不知道,感觉像,但又——说不清。”丁香自已都困惑了。
  “那要不要和家主汇报一下?”
  “还是说一声吧。”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低,但因为夜的静谧,方圆五米内的人还是能比较清晰地听到的。
  葛如沫睫毛动了动,然后翻了个身,轻轻叹了口气。她也学会小使手段了。
  其实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已的变化,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特别是这次的牢狱之灾,足够她反思的了。
  四太公的死,在得知真相后,她很内疚,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这些日子,她也一直在思考她的问题在哪,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后来她发现了,她的主要问题在于:她心怀梦想,却又太过矜持被动。她很少主动去谋划一些什么,主动去获得一些什么。
  她还在用着前世那套,以为只要自已足够努力了,外界的算计就不必太过理会。其实本质上,她只是一个靠技术吃饭的,是一个被管理者,很多的外部的算计,都由她头顶上的人承担了。而她来到这里,首先在位置上就有所改变,她的身份已经不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技术人员,还兼顾了管理者的身份,而她却没有清晰地意识到这点。
  这样的毛病造成的结果就是,明明有王者的实力,却只发挥出了青铜的效果。
  一直以来,她做事太随心随意以及随波逐流。很多时间她都是被动的,被动地任人算计,被动地解决问题。
  看似开医馆开制药之类的,都是她积极进取的成果,其实她更多的是被事情推着往前走的。
  不够主动,这是她的致命伤。这件事让她想起以前听到过的某一句话,人生就像自助餐,你不主动拿自己喜欢的菜,那么注定吃得不爽。
  可不是吗?这么久以来,她都是被许多事推着走或者是被人逼着走的。就比如安宫牛黄丸吃死人这个案子,它算是一个多方推动的结果。也幸亏她来自知识大爆炸的现代,有了许多可供她解决麻烦的手段和办法,才让她能够全身而退,但终究心里还是会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