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明明做了没有分寸的事,却还能道貌岸然,眼底浮笑:“这是给你的定金。”
  贺青池是想把红色手绳还给他,张了张嘴巴,说不上话来。
  温树臣见她紧张不已的模样,一截雪白的手腕就更僵住般,他很体贴倒了杯茶,递给她:“小心烫……”
  这个烫字刚从男人薄唇间溢出。贺青池指尖触碰到杯身一颤,下意识地还没接过来就收回手。‘呯’的一声,她瞳孔微微缩起,看到男人手背被打翻的茶水烫得通红了一块。
  贺青池自己也跟着吓一跳,声音因为略带惊慌而显得沙哑,想关心,又无从下手:“我刚才走神了,抱歉,不是故意要烫伤你。”
  “我没事,别紧张。”温树臣还稳稳地握着茶杯的托盘,不动声色放在一旁,然后轻轻将手背上的茶叶拭去,想从裤袋拿手帕盖住被烫红的地方,又记起,方才已经给她了。
  他口头上说没事,却没有消除贺青池的担心。
  那杯茶直接淋了下去,怎么可能没事。
  “我看看你的手。”贺青池刚才分明看见都红了一块,想要检查烫伤。
  温树臣笑意瞬时便弥漫上了眼底,好似不知疼:“我没事。”
  贺青池态度很坚持,也不再满脑子顾着跟他保持距离了。当她拉过温树臣的袖口,亲眼近距离看到被烫到的手背时,还是忍不住咬住唇角,当场说:“我送你去医院,烫伤不处理会感染的。”
  这种小小的烫伤也要去医院处理,倒是显得他做男人太娇气。
  温树臣维持着从容不迫的风范,看着姑娘家白净的手指揪着自己袖口不放,声音压得低:“这种小伤,不要紧的。”
  贺青池耳朵跟着一烫,眼睫垂下,指尖将他袖口卷上一寸,正想着说辞劝他去医院,先看见了男人手腕上方,肌肤有道被割破却很短的伤口。
  已经被专业处理过了,只是还没愈合结疤。
  这让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撞车那晚,温树臣坐在车内打电话,是有几滴血沿着他的手背,无声滑落下。
  这应该是——被车玻璃划伤的吧。
  贺青池精致的眉眼间有几分尴尬,突然抬起脑袋,很认真地问:“温先生,你有没有考虑过挑个日子去庙里拜拜?”
  “怎么说?”话题转的太突然,饶是温树臣这样能言善辩的男人,也跟不上她逻辑。
  贺青池指了指他的手,脸蛋不受控制地一红:“我们才认识两天不到,你这就伤了两回了,会不会是我们之间上辈子有恩怨没了结,现在……”
  本来她想说现世报,话到嘴巴又及时忍住了。
  这不是骂他上辈子是不是缺德么。
  温树臣知道她想说什么,忽地笑,也没生气。
  这个男人骨相是生的真好,笑起来时,脸庞的五官轮廓带着许些清隽生动的温柔,意外地……勾人。贺青池将视线移开,旧话重提:“你这伤,就算不去医院,也要买点药处理一下才好。”
  温树臣把外面没露脸的宋朝唤了进来,让他拿点东西。
  宋朝没想到今晚有朝一日,还有自己用武之地的时候。
  他刚走到书房门口,就看见了温总和贺小姐距离很近地站着,男人白衬衫黑西装裤,看上去干净异常,而女人一身玲珑有致的黛青色旗袍,仿佛给他身上添了浓浓的一笔墨色。
  莫名的,说不出般配——
  而且!宋朝还看见贺小姐拽着温总的袖口不放,脸颊带有欲说还休的羞涩……
  他明白过来了,马上去准备。
  贺青池也是看到这位宋秘书盯着自己的手,低下头,才意识到一直跟温树臣紧张兮兮地说话,完全忘记自己还拽着他袖口了。
  方才好像被他的秘书,误会什么了。
  贺青池尴尬地松开指尖,没话找话:“温先生,你坐沙发上吧。”
  温树臣坐在沙发上,看着贺青池像是想找事做,又不熟悉这间书房,一副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的表情。他眼中尽是笑,长指骨节清缓敲着膝盖,手背上的刺痛感,丝毫不影响到他心情。
  明知道姑娘家走投无路,有求于他帮个随手之劳。
  而他却失了平日里的分寸,用一张行程安排表把她招惹来。夜深人静下,两人独处书房,关系尚未被挑明,又是送手绳,又是把姑娘留了又留……
  到底是存着什么心思,也只有温树臣清楚。
  十分钟后。
  宋朝提了一袋黑色塑料袋出现,像是临时出门买的。
  他没有走进书房,在外面,递给了贺青池。
  贺青池轻声道谢,毕竟让人大晚上出门跑腿,很过意不去。
  宋朝那张年轻的脸笑容灿烂:“贺小姐不必客气,这是我本分。”
  贺青池对他印象很加分,觉得温树臣这位秘书真是天生乐观派,心态好好。
  “贺小姐,需要我帮你把门关上吗?”
  “啊,不用不用——”上药而已,关门干嘛。
  宋朝没想到温总的头一次,就这么刺激。
  他笑容更灿烂了,挤挤眼:“我不会偷看的。”
  贺青池拿着黑色塑料袋,有些摸不清头脑。
  她没多想,等宋朝离开了,一边转过身准备给温树臣上药,低头朝塑料袋里看了看都买了什么,紧接着,眼眸里的瞳孔却微微睁大了。
  贺青池手指揪紧了袋子,抬起脑袋,正好对视上了温树臣平静无澜的眼神。
  这个男人,他都暗示秘书买了什么!?
  温树臣坐在沙发处没起身,见姑娘家的表情似乎不对劲,俊眉轻皱地问:“你怎么了?”
  贺青池原本内心愧疚,对温树臣的印象开始改观,觉得自己可能是误会他了,他根本就没那方面意图,结果又被黑色袋子里的东西给碾碎。这男人表面装的道貌岸然,两次相处都很有分寸没碰她一片肌肤,暗地里却早就不知道,步步下套想和她做那种事多少次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过去把塑料袋搁在茶几上,说:“这东西,还是你自己用吧。”
  说完,也不让温树臣派司机送自己回家。
  至于他手背的烫伤,真是现世报!
  第7章
  早晨六点四十,贺青池睡醒了。
  醒来后,在床上躺了会才爬起来,她从卧室走到厨房,给自己煮了杯热牛奶,一边小口的喝着,脑子清醒了些,一边又原路回到房间。
  昨晚回来后贺青池就没睡几个小时,眼睛底下还有一层青色,将脸蛋肤色衬得更白了,她抬手打开盏台灯,捧着热牛奶坐到柔软沙发上,又把手机也拿过来。
  屏幕被指尖点开,上面有一条未读的新短信,时间是六点三十分,应该是温树臣登机前给她发的。短信里,他提到了昨晚的事,又说等他出差回来,当面解释致歉。
  贺青池将下巴搁在屈起的纤细膝盖上,纤长的睫盯着屏幕半响,没有回复。
  不管昨晚是宋秘书自作主张买了一袋计生品,还是温树臣稍等下吩咐的。在男女关系没有挑明之前,提一次就尴尬一次。
  她眼睫下的视线一转,落到了垂在手腕处的红绳上。
  贺青池近距离地看着上面的佛珠,质地晶莹的色泽很漂亮。
  其实她很小的时候也有一颗这样的佛珠,家里的老头子怕她不懂事,会趁身边保姆不注意往肚子里吞,就找了根红色细绳给她戴在小手上。
  后来怎么丢的,怎么也记不清了。
  贺青池也是因此,才会被温树臣的佛珠吸引注意。
  她没想到这个男人会大方的送给自己,态度温和中透着让人无法拒绝的余地。
  贺青池的手高高抬起,透过灯光照映,看着这颗佛珠宛如一颗红豆垂在腕间,肤色雪白。
  —
  早晨,八点半。
  贺青池抱着柔软的抱枕,身子慵懒靠在沙发边上眯了一会。
  直到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她接听时,说话还隐隐带鼻音:“喂?”
  “你看微博了吗?”
  经纪人黎聆惯来冷冰的声音传来,让贺青池瞬间清醒。
  她没吭声,心想难道是公司来催她解约了?
  电话那头黎聆像是猜到她想什么,也没卖关子:“郭导发了条微博宣布不会给电影加戏,你依旧是他的女主角最佳人选。”
  贺青池自从被剧粉挂在热搜骂,就戒微博了。
  她消息封闭,还真不知道。
  “你的热度一夜之间被撤了下来,郭导还想用你,就不会再让媒体带节奏到你身上,这段时间应该会联系上公司,安排好让你进组拍戏的档期。”
  黎聆没有再提公司高层为了给她下最后通牒,要跟她解约的事。
  像贺青池这样还没正式出道就签了经纪公司的新人,太多了,自身有热度,公司就下血本捧。要是商业价值不够,就算被全网黑,下场也是和贺青池一样。
  公司连出钱请水军帮她扳回一城的兴趣都没有,让她任由媒体营销号拿捏。
  黎聆手下不止带一个艺人,贺青池应该是她见过,姿色最出色,也是最没有事业心的。
  她通知完,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公司给你几天假期调整自己状态,什么时候进组拍戏,我会通知你。”
  贺青池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全程除了一开始那句喂外,没说半个字。
  其实不管公司什么态度,会不会继续跟她解约,倒无所谓。
  只是黎聆突然打来电话说的事,给她的冲击力有些大。
  才一晚上功夫,郭导改变主意不加戏,骂她的热搜也没了。
  她之前只是想拜托温树臣帮自己在付总面前说两句话,有熟人搭关系,会好些。而他竟然一夜的时间,就替她搞定了全部麻烦。
  贺青池一下子承了温树臣这么大人情,心情百感交集。
  她感到不真实,这一切发展的太顺利了。
  *
  一晃两天时间过去,就如黎聆说的那样,郭导那边重新联系公司确定她的档期。
  好在是一周后,贺青池还有时间。
  她没忘还欠温树臣一件衬衫,周末早上,贺青池叫了辆出租车,回外婆居住的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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