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他的气息来得风驰电掣,仿佛奔雷凶猛,有着能把一切撕碎的疯狂。
  好快,李染清眉头松开,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一个方向前进。
  这种看不见的情况是怎么回事,究竟是一个阵法,还是法宝,亦或者其他的什么,有什么别的作用,它的原理是什么,弱点在哪,必须弄清楚,才有破解的方法。未央此人可怕而极端,绝不是简单的蛮力就可以对付。
  李染清的速度向来都是极快,即便是未央,也渐渐被甩开。
  耳边依旧是战场,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尽管知晓自己飞的是一条直线,但有时,连感觉都是不可信的。
  李染清稍放慢了速度,想了想,试探的又放出一点点神识,马上,吸引数道攻击,“还没发觉么?”未央冷漠的声音再次传来,转瞬,她便感觉方寸之间,尽是蓄势待发的锋锐。
  看来不行,神识没有丝毫作用,只会暴露自己而已。李染清双手微抬,立刻结成一个剑印,蓬勃的剑气强行打开一个缺口,她如法炮制的急速隐去。
  虽然还是成功了,但是她分明感觉到自己的速度慢了不少,灵力的流动也减缓,神识的强度,似乎也弱了。
  。…也不是变弱,而是一点一点的封印,越动用灵力,就会被封印越多的灵力。
  李染清一呆,这种感觉,有点类似中心塔!灵力不会恢复,只会越来越多的被封印,像是守着一个宝库却无法用。
  她没有再用神识试探,这种时候,无论强弱,神识都是告知所有人自己的方位。
  不过神识不在,气息还是存在,且气息的感受是双向的,当李染清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对方便也感受到自己的气息,往往是两人靠的极近,这才发现对方的存在,然后匆忙出手。
  就在这其中未央的气息鬼魅般飘忽不定,冷不丁就撞上,每当此刻,李染清就要尽力去甩开他,可未央根本不是什么善茬,只要被碰上,那便是如影随形。
  不过通过这些,李染清终于确信一个对她来说相对较好的消息:即便是未央,现在应该也是看不见的。
  但几次追击,都会被迅速发现,李染清渐渐心渐渐沉下去。这是怎么回事!
  长夜未央,当真这么厉害?
  究竟是什么招式,会如此厉害,亦或者什么法宝!?
  原本修者们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就怕在一个地方太久会被人找到攻击,或是波及。也不敢完全收敛气息,甚至对方都到跟前,自己还没察觉到,而有着那一小片气息的距离,却足够对方反应。
  但是李染清果断收敛了全部气息,静静的站在地上。她就像是一个没有丝毫灵力的普通人,安静的站着。那短暂的距离别的修者怕无法反击,她却完全不惧。
  有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未央像是玩腻了这个游戏,渐渐有些不耐,他步踏虚空,扬声冷道:“快滚出来受死吧!你应该也感觉到了,有灵力却无法用。你迟早会死,不过是早晚而已。你这般天赋,想必也是有些名望。被我杀死,也可以算死得其所,若是躲躲藏藏,可辱没了你的名声!”
  场上尽是未央冷酷的声音,另一些修者像是找到目标笔直的攻向他,均不被他放在眼里。无论发生什么,李染清都定定站着,不为所动。
  未央紧皱眉头,尽管说出的话十分猖狂,语气格外叫嚣,但他本人眸中一片清明。看似闲散而不耐的浮于半空,实际全身防卫煞是紧密。他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一遍一遍搜寻着李染清的气息。
  没有?怎么会没有呢?他眉头拧的更紧了。
  忽然、
  ‘噗嗤’
  细细小小的声音,悄悄隐入,在这混乱的地方没有丝毫人在意,但是未央却浑身一震!他低下头,望着一处。剑尖,锋利而明亮,闪着微寒的光泽。一柄细剑,从他右肋刺出,然后漠然收走,扬起一小片血丝。
  他这才后知后觉察觉到,李染清,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
  下一秒,在他没来及反击的时候,李染清已经离开了数百丈之外,“你是怎么做到的?”未央哑着嗓子道,一只手按住伤口,一手握成拳。他面上如常,神色却不露一丝痛苦,只眼底隐隐有些惊讶和忍耐。
  “修者更加的是习惯神识辅助,因为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耳朵听到的也可能是幻声。但‘长夜未央’,既为夜,便是黑暗。所以无论神识还是视觉都是不该存在,只能凭借耳朵才能判断。”李染清说到这里,再没有继续,她径直望着未央出声的方向,手中剑魂斜指,即便在黑暗中,归染的剑身依旧若秋水般明澈。
  未央了悟的点点头:“所以你封闭全身,只余微弱的听力,甚至没有动用灵力,这才使得我没有发现你的存在。”
  李染清颔首。尽管这个动作无人看到。
  “胆子倒是大。”未央低头望着自己按住的位置:“我在塔中参悟的绝妙招式,本以为无人能解,没想却被你看破。”
  李染清摇摇头,声音含着连她自己也不明白的复杂:“若非我与你共同破阵,你讲解那么多,我也是不会想到这些的。”
  未央闻言唇角勾了勾:“照你所说,是我教了你破解的方式?这么看来,你确实不如我啊”
  李染清一挑眉,没有反驳,算是默认,她承认,她唯有对剑道稍有天赋,但是要想做到未央这样,对阵法的领悟对精妙招数的创造,她所见过的人中,暂时还没有几个能和他相提并论。
  长夜未央,其根本就是解析了中心塔的阵法,加上未央本身对修真的天赋,才创造出来的。
  而这范围之广与所用灵力的程度,远超正常的范围。可以说,长夜未央,就像是一个禁制一般,目不能视,五感渐失。无法动用灵力,却能消耗灵力,偏偏仅仅由一名修真者所支撑创造,却涵盖包围了极大的范围,限制了所有的修者。
  如果在群战中,只要有一个未央,就能拖住千军万马!若是没有能在修为上绝对压制他,他甚至能灭了一个门派!
  “不过即便通过我的指教,你也学的不好。”未央忽的冷下脸:“竟没看出那只是一个幻影。”随着这句话,青色的掌影兜头轰下!再看未央,他身上哪还有什么血迹,那刺中的不过是个幻影罢了。
  然而未央脸上的冷意还未彻底散开,便僵住了,他匆匆后退同时抬手一挡——
  嗤!
  白色的剑气洞穿了手掌,直戳胸口,却在胸口处击中一个半透明的半圆,只听清脆的一声,那片半圆彻底碎裂。
  眼前,终于恢复了光明!
  李染清看到了未央,他俊朗的面上有一丝愕然。
  那手掌上一个焦黑的洞,看起来惨不忍睹,青色的灵力与白色的剑气相织,在未央不自觉抽动的眉头中,青色最终还是将白色彻底消灭。
  李染清望着未央原本捂住的地方,肋骨透过褴褛破碎的衣服,能看到那一片结实漂亮的肌肉。光洁莹白,没有一点伤口。
  她缓慢道:“那一下,没刺中,我的剑早就告诉我了。但目不能视,唯有你主动攻击我,方能彻底辨别你的方向。”她低低咳了两声,吐出一口血沫,一甩手腕,归染发出低低的剑鸣。
  尽管伤了未央,破了这一招,但她自己,也是硬拼了那一掌。看似普通的青色掌影,却如巨山一般轰在胸口,直轰的她五脏六腑仿佛生生被挪开般剧痛。
  “这是以我名字为命名的一招,虽不是最强,但是却是最为精妙。你破了它,但也受了重伤。”
  未央沉默了许久,开口赞赏道:“我认同你。所以接下来,便让你死在我最强的一招之下吧。”
  他望着李染清,面上带着一丝快意,剑眉微挑,眼底的傲然直刺入李染清心底。
  风呜呜的响起,未央踏着虚空,无匹的气势陡然升起,不知何时,这场上已经没有一个修者了,他们都在这节节攀升的庞大气势中爆体而亡。
  此刻的未央,尽管只有一人,却仿佛千军万马,横亘于前。
  第107章 墨染决
  死去修者的身体与衣物都已经风化。
  风扬起地面的泥沙,遮住满目的皑皑白骨。
  仿佛有什么在耳边窃窃私语,骚弄着心尖猛地窜出一股毛骨悚然,沙沙的声音像是隔着遥远的隧道,忽远忽近。空气中,一股令人厌恶的气息慢慢的攀爬过来。
  地面,半空,天上,四面八方各色的光缓缓升起,混合在一起却分外浑浊。它们最终凝固成一圈圈灰色长练,围绕在未央身边。
  这是什么?
  李染清强忍着五脏六腑的不适微微仰头。视线在短暂的模糊后,立即锁定在踏空而立的未央身上。
  他不徐不疾,居高临下,对比李染清狼狈的身形,更显强大巍峨。
  李染清能感觉到无比惊撼的庞大灵气,死气,纠缠着,打着旋汇入未央的身体。有一瞬间,她感觉面前是一片自亘古而来不可撼动的存在,他们浩浩荡荡,无坚不摧,用足以藐视一切的实力放声咆哮!
  她真的能抵抗么?李染清不禁问自己。
  天地间,宛如厚重的幕帷压下来,阴沉沉的飓风卷动李染清的衣袍,烈烈作响。
  “万灵祭”无波的声音响彻天地。
  风云忽变,轰隆轰隆的巨响拔地而起,地面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高高掀开,层层碾压呈环形压向李染清。
  灵气与死气相互纠缠构成铺天盖地的沙暴,狂暴的罡风灰色的光芒破空轰杀,与之一起的还有数不尽的骸骨,它们不甘被遗忘,依靠附着修者死去的怨恨,咆哮,诅咒,纷纷飞向李染清,数千数万以修者死亡作为本源的负面力量化为实质,岂止是一加一那么简单,宛如沙暴中挣扎的人脸,凝为红的发紫的诅咒,那些负面憎恶的思维冲入李染请的脑海,她的眼睛赫然爆出血丝。
  如影随形的滔天巨浪碾压而至瞬间吞没了白衣的剑修,响声惊天动地,飞溅起无数的碎骨裂石——密密的裂纹以李染清的那一片位置为中心,不住向外扩散蔓延,龟裂的痕迹转眼遍布大地。
  半空中产生出一个黑色的漩涡,远远看去分明是一张巨大狰狞的脸,它张开嘴,不顾一切的狠狠咬下去!
  爆裂的声音似乎回响了很久,散乱的碎片也最终回到地面。
  其实这也并没有持续多久,但也可能非常久。
  未央合上了手,吸收灵气转化死气的趋势微微一缓。
  即便有极品灵器,也承受不住万灵祭的诅咒,尤其在怨气更加浓郁的战场上。
  而万灵祭的范围又像是瘟疫,灵气中混着死气,修者只要碰到哪怕一丝的灵气,都会被迫接受其中的死气。
  灵气无形亦有形,呼吸,或是身体触碰,都可能吸收到灵气。从未有修者,能在这样庞大的死气中活下来。
  结束了。
  虽然可惜这样一个人才,但是现在不会有人报复我了。他想。
  然后,
  就在此时,一道白色的剑虹轰杀而出!
  怎么回事!?未央骇然扭头。
  白色的剑气忽然炸开,破开灰色的沙暴,隐隐约约透着一柄细长的剑形,剑魂‘归染’,就像是一朵凌霜寒梅,呼啸着,旋转着,于半空傲然绽放,一圈圈剑气激荡。
  一个身影静默而立,双眸低垂。
  “你怎么可能挡下?”未央惊愕道,然后又露出一丝欣喜的微笑:“不,不对,你…竟是突破了?”
  分神期。
  依旧是她,却又不再是她。唇边有血,一头长发枯黄乱散,半张脸也如同鬼魅,白衣早成为了破碎的血衣,一条胳膊空荡荡的,切口分外光滑,是被剑利落斩断的。
  看上去凄厉而可怕。但与之相反的却是她的表情!
  “死气…灵气…杀与毁灭,原来是这样么…”她轻声道。
  未央看了一眼她的胳膊,忍不住夸赞一声:“你很聪明,被死气占据的地方,唯有迅速斩断隔开。不过即便修者能令断臂复原,也需要身体缺失的部分还在。你一条胳膊已经被毁,这辈子也只能这样残疾下去。”说道后面他还有些许惋惜。
  李染清没有理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烬,之所以是最强的一招,是因为那剑意是毁灭。不是暴虐的毁灭,而是冰冷而淡漠的毁灭。对什么都不在乎,唯相信自己。
  李染清低着头,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她感受着归染传来的波动,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天灭剑时会受到那么大的影响,只因为我的心不够静啊…剑是双刃,杀意引发的剑意,本就不纯,这才是我之后晕了过去的原因。’
  “剑是杀器。
  为师不能说杀之道便是旁门左道,但以杀入剑道,极为不易,心魔易生。
  而烬,就是杀的意解。”
  李染清屈指轻弹剑身,清冽的脆响散开。
  ‘烬,原来这就是烬。这就是分神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