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难道萧御不该死?
  李沧等了许久,也没听见叶笙的声音,以他的精明,自然也感觉到叶笙的情绪有些不对,不由得有些担心,想了想,试探着开口。
  “大小姐,安乐王不是害死大将军和两位小将军的主谋,如此一来,不是更好吗?至少,大小姐不用跟他斗得你死我活!”
  叶笙依然沉默。
  就在李沧以为叶笙不会再开口时,算着时间,也该是差不多换针的时辰了,正要去叫周清,身后便传来叶笙幽幽的声音。
  “就算他的本意不是要爹爹和哥哥们的性命,可杀害爹爹他们的人,是他培养的杀手,是对他忠心耿耿的手下!就算影二再厉害,没有萧御的谋划,影二也杀不了爹爹他们!若不是中了毒,单凭一个影二,也能要了爹爹他们的性命?笑话!”
  “大小姐……”
  察觉到叶笙情绪不稳,李沧生怕她走火入魔,担忧的唤道。
  听出李沧呼唤里的关切担忧,叶笙深吸一口气,竭尽全力压制着起伏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冷冷道,“毒哪来的?不就是萧御给影二的吗?萧御想让影二拿下爹爹和哥哥们,单打独斗的话,再来几个影二,也做不到!萧御难道不知?”
  “是,他是没有亲手杀了爹爹他们,他的本意也不是要他们的命!可他本来的计划就是用毒,用计,拿下爹爹和哥哥们,让他们成为阶下囚!中了毒,一身重伤,丧失反抗能力的阶下囚,跟砧板上的肉,又有什么区别?同样的任人宰割!就算影二当时没有杀人,难道萧桓不会派人暗杀?到时候爹爹他们依然难逃一死!”
  “他口口声声说影二违逆他的命令,该死!是,影二该死!难道他萧御就不该死?当初一副对着叶家惺惺相惜,与父亲相谈甚欢的嘴脸,对叶剑温言相待,可萧桓对付叶家,斩杀叶家的男眷,逼死女眷,难道他一点都不知晓?”
  “他可是安乐王!都说他安乐王手眼通天,本事大得很,萧桓要杀那么多人,难不成没有计划?若有谋划,会半点风声不露?”
  察觉叶笙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李沧连忙出言安抚,“大小姐,冷静!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误会?是啊,误会!”
  叶笙苦涩一笑,“我有什么资格怪他?就连我自己,不也半点没察觉到萧桓的狠毒谋划?那可是我自己的家人,我自己都护不住,又有什么资格,什么脸面去怪一个不相干的人?”
  “他待叶剑再好,那又如何?也许只是因为他没有子嗣,叶剑又讨人喜欢,他才会对叶剑特别一点。就好比一个来家里做客的客人,夸几句你家的孩子聪明懂事,难不成就当真了吗?那只是客套话而已!”
  “大小姐……”
  察觉到叶笙的情绪有些不对,可哪里不对,李沧说不出来,只是感觉叶笙这一次说起安乐王时,语气有些怪异,似乎有些……五味杂陈?
  李沧想不通,也就不再去想,劝慰道,“大小姐不要想太多,心思杂乱,容易走火入魔。”
  “你说得没错,是我想太多。”
  叶笙垂下眼帘,怔怔的望着微微荡漾的池水,热气袅袅升起,让她的面容变得模糊,连带着声音都变得迷蒙缥缈。
  “我只是……”
  只是什么,叶笙没有说出口。
  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
  她低头望着水里的自己,青丝湿漉漉的垂在前面,飘在水面上,有几缕湿漉漉的头发粘在脸颊两边,她已经在温泉池里浸泡了许久,也被热气熏了许久,熏得脸色微微泛着红,脸上沾着水珠,仿佛沾了露珠的花瓣。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水里的那张脸也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两张脸都有同样的一双眼睛,眼睛里水雾蕴蕴,眸光迷蒙,仿佛迷了路途的孩童般,目光迷惘。
  她在迷惘什么?
  迷惘梦里看见的那些情意,是真情真意,还是虚情假意?
  叶笙慢慢伸出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水中的她也抚上了脸颊,脸颊很热,热得她情不自禁的想起,萧御喷出的鲜血喷溅在她脸上的感觉。
  假的,都是假的!
  演戏而已,通通都是演戏!
  对着人演戏,背着人也演戏,如此才能演得逼真,要骗过别人,得先骗过自己,萧御成功了,他演的深情,不就把他自己也骗了?也许,演戏演到最后,连他自己都迷糊了,都被自己骗住了,分不清 真假了,才会在听到她一尸两命的消息时,吐血昏死。
  可她知道,那都是假的。
  全都是假的!
  她不信那是真的,她也不想相信。
  若是假的,她心里才不会那么难受。
  若是假的,她的失望才不会更强烈,这样,她就能告诉自己,都是做戏而已,你还能期望一个做戏的人,会认真对待叶家,会有心护住叶家?
  不会的!他没有落井下石就已经很好了!
  假的最好了,不是吗?
  她和他还是死敌,纯粹的死敌,她恨他,也恨得简单明了,干干脆脆,不至于恨得痛苦,恨得纠结,恨得为难。
  既是死敌,就老老实实的做死敌,认认真真的斗个你死我活,又何必掺杂那些情啊爱啊?
  毫无意义,不是吗?
  “大小姐,时辰到了,我给大小姐换针吧!”
  身后传来周清恭恭敬敬的声音。
  叶笙伸出手,纤长白皙的手指搅乱了水面,水面上的脸也瞬间散去。
  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所谓的情爱,更是如此!
  虚无,缥缈,脆弱,就像水面上的脸一样,稍微一碰,就碎了。
  道理她都知道,只是这心里,好似有一根看不见的牛毛针,无声无息的刺进心中,针刺的动作太轻微,轻微到她都感觉不到有针扎入,更感觉不到疼痛。
  可很快,她便发现,随着她的心跳,那根牛毛针也在她的心脏里跳动,每一次跳动,都会带来细微的疼痛。
  渐渐的,疼痛滋长,如蔓草一般,将她的心脏缠得密不透风,蔓草的根须在她的心脏里延伸,疯长,无处不在。
  那痛楚,也密不透风,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