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5)
  陆陆瞬间竖起耳朵,跟一只嗅到绵羊气息的小狼崽似的。
  唔?小藕看向和善的叔叔,摇摇头,小藕要回家的。
  陆陆的耳朵尖儿往下耷拉,过几天呢?过几天来住在哥哥家里。
  在旁吃饭的刘叔:你们父子俩前所未有的一唱一和,居然是为了诱拐无知儿童!
  小藕抿着嘴巴微笑:嗯!
  他要先跟小可哥哥,奶奶爷爷说过才行,不然肯定要回家的。
  得到小麋鹿的肯定答复,陆陆伸长手臂用勺子给小麋鹿送菜:小藕多吃点。
  小藕看到属于他的小碟子里满满的都是菜,欢快地扭动扭动身体,他道:哥哥也吃,哥哥吃多多的,长高高。
  陆铭乾听着小藕可爱的语调,心说自己儿子怎么就没有这么萌这么可爱的时刻呢?
  要不
  把这软乎乎的小可爱收养了,给儿子当弟弟?
  陆铭乾动了动心思。
  他之前就问过刘叔关于儿子新朋友的情况,现在是越看越喜欢。
  对他而言,也就是花几个钱的事情,收养这事儿太过于简单。
  于是乎,晚餐将尽时,陆铭乾就试着提了提收养的话题,他询问道:小藕,如果叔叔说,想收养你,你给我们陆陆做弟弟,怎么样?
  陆陆惊诧地望着陆铭乾,深灰的眼眸第一次情绪激烈涌动。
  仿佛一艘在大海上迷航的轮船,于迷雾之中发现灯塔,终于找到正确的方向。
  陆陆凝视小麋鹿,看他呆萌的小脸上先是微微一愣,显然有些出乎意料,而后他浅浅地笑着,但却
  摇了摇小脑袋。
  小藕握着小勺子,极为乖巧认真地解释:叔叔,小藕要等爸爸妈妈接小藕回家家的呢。
  陆铭乾的眼神宛若飞鸟的翅膀,快速掠过自己儿子的脸。
  失望的神色过于明显,比上次自己说禁止他参加少儿卡丁车锦标赛还严重。
  陆陆把阿姨新送上来的水果往小麋鹿眼前推:小藕爸爸妈妈很快就会来接小藕回家的,不要急。
  嗯呢!小藕抿着的小嘴嘴角向上弯起,对此充满坚定不移的信心。
  陆铭乾却突然看着儿子的小脸,想到他的亲妈,心里生出那么一丝不该有的烦躁情绪。
  等吃过饭,两个小家伙跑去花园玩耍。
  天色渐暗,幽蓝的天际藏着最后一抹余晖的红光,成片的白色玫瑰花地前,两个幼童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耳语。
  陆铭乾靠在客厅的窗前看风景,却由这两道小小的身影想起了别的什么。
  刘叔端着茶过来时,忽听陆铭乾道:欧阳家的人怎么样了?是死光了吗?外孙这么大了,都不知道来看一眼。
  刘叔时常觉得自己好像跟陆总太多年,知道太多事,而此刻,回答不是,不回答更不是。
  刘叔坐在窗边的椅上,同样看向天幕下嬉戏的两个孩童。
  他清楚陆总问的不是欧阳家,而是陆陆的亲生母亲,欧阳家的二小姐欧阳瑄。
  但有些人是不能提的,刘叔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将问题推回去:陆总不是警告过欧阳家的人,休想接近小少爷?
  陆铭乾扭头看向刘叔: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刘叔叹气,照实道:欧阳家大儿子当家后,一天不如一天,原本在榕城的分公司变成分部,又从分部变办事处,后来不直接撤了吗?
  话里的语气是
  陆总你不都知道?
  你还问我?
  欧阳家里里外外的事情,你可比欧阳家自己人都清楚一万倍!
  陆铭乾没来由地低声骂了一句:做个小公司也能做得一塌糊涂,个个天真。欧阳家人的基因都有问题,都他妈傻子。
  刘叔为小少爷辩驳:陆总,消消气,别顺带把我们小少爷也给骂进去。
  陆铭乾嗤笑:那没事,我姓陆的基因多强大,扛得住。
  刘叔听着这话,似乎好像有另一层意思。
  比如刚才那句个个天真,骂得应该不只是当家的欧阳家大儿子;又比如姓陆的扛得住好像说的也不只是小少爷。
  刘叔捶胸顿足:啊,我果然知道得太多了,脑补这么多干什么?!
  陆铭乾又道:周末我要去一趟拉斯维加斯,家里你顾好。
  放心吧,我应该的。
  刘叔拿着丰厚到旁人无法想象的薪资,全身心地把自己当做这栋小别墅的管家,把小少爷当成自家孩子,自然会把事情都办得妥妥当当。
  他随口问道:是那宗酒店投资生意吗?
  陆铭乾道:嗯,半路杀出个小子要跟我抢生意,乳臭未干就敢上来干仗。
  刘叔好奇地问:美国佬?
  陆铭乾拉开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说起来你可能有印象,锦城做地产开发起家的,姓袁。
  刘叔仔细想了想,有印象。我记得还见过一次袁老板,四五十了吧?小子?袁老板儿子?他儿子都能在美国做生意了?我还以为他儿子最多十七八岁。
  陆铭乾想起袁铮那小子桀骜不驯的模样,要是年轻十岁,他一准脱了西装跟对方直接开干。
  二十多了,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刚毕业没多久就敢拿着钱跑内华达跟我抢生意。他爸既然不管他,那就让我代替他爸好好管教管教。
  刘叔:得了吧!自己儿子不管,跑去管别人家的儿子?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这晚,小藕乘坐小轿车回家,是陆陆从家里送到孤儿院的。
  两人腻腻乎乎地说了好一会儿话,陆陆才离开。
  小藕夜里做梦的时候,还梦见自己坐在车上。
  小轿车咻咻地往前地开,他一扭头就看到陆陆哥哥开车,再一扭头,开车的人变成叶叔叔。
  叶叔叔和陆陆哥哥都在梦里对他笑。
  那还是第一次,小藕觉得陆陆哥哥也是个爱笑的小朋友。
  同一晚。
  陆陆搬了一把椅子,坐在自家别墅的小电梯里,腿上放着一盘子新鲜的白糖番茄,一边吃一边上电梯下电梯,不亦乐乎。
  陆铭乾提醒他晚上别吃太多番茄时,被他瞪一眼。
  你是不是要抢我的小番茄?
  陆铭乾:老子我分分钟赚几百万,操这份闲心跟你抢番茄吃?
  次日清晨。
  小藕揉着小眼睛打哈欠,从床上坐起来,双眸呆呆地望向正在穿衣的小可哥哥,奶声奶气地说:哥哥,你看到叶叔叔,要跟叶叔叔说,小藕的头发已经很长很长很长了。
  小可穿上t恤,扭头看他:没有啊,不是还短短的吗?他搂住热乎乎的小团子揉揉背心,是不是还没睡醒还在做梦呢?小藕再睡会儿吧。
  不是哒,哥哥。小藕努力眨眨眼,为证明自己很庆幸,就努力瞪大眼睛,小藕头发长了,叶叔叔就要来给小藕剪头发。
  小藕的小手比划剪刀的动作,两根手指咔嚓咔嚓地动,还戳戳自己额头的刘海。
  小可明白了,应该是小藕跟舟哥提过类似于剪头发的事情。
  好的,今天看到叶叔叔,哥哥一定帮你跟他说。嗯呢,哥哥真好。小藕扑进哥哥胸膛,把脸贴上去蹭蹭,打个大大的哈欠。
  小可笑着抱住他躺好:小藕要乖乖的,再睡一觉,哥哥去电视台了,下午回来陪你直播。
  嗯嗯嗯!
  小藕甜甜地微笑,下一秒,长而卷翘的睫毛覆在脸上,俨然瞬间睡着。
  极橙电视台。
  《崽崽向前冲呀》节目组团队临时呆的大办公室。
  小可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极为热闹的声音。
  难得大早上就是一片嬉闹声。
  原来,办公室里大家正在分东西,有两个大箱子拆开,里头都是特产。
  小丁朝着小可招手:过来。
  小可好奇地看箱子一眼,被小丁拉到角落去:怎么了小丁哥?
  他别别扭扭地想躲开小丁的胳膊,但最后还是没刻意避开。
  小丁微微低头,唇角靠在他耳边,解释道:舟哥家里快递来的特产,不过这里就不给你分了,另外有一部分专门给你带回孤儿院的。
  啊?小丁再看一眼桌上给其他工作人员的,难以置信还有特殊待遇呢,应该是舟哥先专门给小藕的,舟哥呢?
  在办公室,昨天一天不在,今天事情特别多。小丁拍拍他的肩膀,走开去跟其他人说话。
  小丁想起小藕的交代,便敲开叶南舟的办公室。
  一天没见,叶南舟没多少变化,穿白衬衣,显得更精神些,本就英俊的面庞容光焕发。
  叶南舟见小可进来,放下手头工作,拿起咖啡杯抿一口,问道:小可早。
  小可笑着说:舟哥,小藕早上让我告诉你他头发长了,问你什么时候给他剪头发呢。
  叶南舟端着咖啡杯的手一顿,小藕应该是想他了。
  一早上听见这么暖心的话,叶南舟还真是心情大好。好,我忙完就去。
  小可知道舟哥非常忙,也没有具体细问。
  小可离开前,叶南舟拿起桌上一袋东西道:你拿出去给他们吧,不用给我留。
  是刚才小丁特意送进来的,怕都分完了。
  是一大包坚果,上面写着锦城特色,赠礼佳品。
  小可拿住后看了看,随口道:舟哥,原来你是锦城人啊?好巧。
  怎么了?叶南舟好像的确没特意对人说过自己家乡在何处,但听出小可话语中的惊讶,你有朋友在那边?
  小可摇了摇头:不是,是小藕。他解释了下唐爷爷的存在,得知叶南舟听小藕说过后,便道,唐爷爷是四年多以前在锦城一个工厂上班的,然后他好像一直说小藕跟那个工厂有关系,他老年痴呆很严重,说不出个具体情况。陈爷爷还定期去看他呢,希望他可以记得以前的事情,记起小藕的父母是谁。
  叶南舟放下咖啡杯,严肃问道:什么工厂?叫什么?也许我知道。
  小可忙道:叫良友,良友毛纺织加工厂吧。
  你说什么?叶南舟几乎是撑住办工桌整个人站起来。
  阳光从办公室的侧面照耀进来,他上半身的影子落在办公桌上。
  而那个空白相框,就这样被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1
  麋鹿测试:
  麋鹿测试是国际上衡量车辆安全性的重要标准。这个测试的名字来自麋鹿,这种动物分布于北欧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和北美大部分地区。它们经常会在车辆前出其不意地跳出来,与高速行驶的车辆相撞,造成严重的交通事故。麋鹿测试中要检验的就是车辆回避障碍的能力。
  (作者非专业人士,如有问题请留言告知哦!)
  第28章
  小可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感觉叶南舟有些奇奇怪怪的,似乎情绪上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但是他说不上所以然,只能先去忙。
  叶南舟一个人坐在办公椅上,拿起桌上的空白相框,手指神经质地划过尖锐的边缘,狠狠按进指腹。
  里面这串数字,和小可刚才说的小藕被送到孤儿院的具体年月日,和其接近。
  前后只差了一周。
  而小可说,小藕应该是早产儿,刚去孤儿院时体弱多病,差点让大家以为活不过那年开春。
  第一次去蓝天天孤儿院的时候,叶南舟听见陈爷爷提到小藕送到孤儿院的时间,只当是缘分巧合。
  因为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叶建平的话。
  或者说,他不曾将他的父亲往人性最恶的方向去揣度。
  他都在那场车祸中断了一根肋骨,孩子熬不过去胎死腹中,顺理成章得让人无法怀疑。
  所以他醒来得知孩子没了,痛楚之余,根本没有余力思考叶建平是否会撒谎欺骗他。
  当时为他做手术的医生那么多,进进出出看护病房的护士那么多,从来没有人告诉他
  你的孩子没死,只是被送走了而已。
  叶南舟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恶意,但从不敢想象原来最深刻、最令人痛彻心扉的恶意是来自于世界上唯一的一个亲人。
  他的父亲。
  叶南舟几度拿起手机,又几度放下。
  他深知叶建平若是真的做出将他的孩子送走的举动,那么必然不可能在电话中承认的。
  而且,叶建平是否承认,也已经没意义了。
  小丁敲门进去时,听见办公室推椅子的声音异常刺耳。
  他见叶南舟站起来,一副要立刻出去的模样。
  舟哥,开会?
  你负责,我要出去一趟。叶南舟快速拍了拍小丁肩膀,应该要晚点回来。有事电联。
  你才回来啊,又出去?小丁刚说两句,意识到叶南舟脸色很不一般,出事了吗舟哥?怎么这么急?
  叶南舟脚步微顿,苍白的脸色衬得眼神异常漆黑,像是藏着无数的心事,但难以对外人道。
  没事,你顾好就行。
  小丁也不敢留他,看样子是真着急。
  而且是压不住的大事,否则以叶南舟的性格,不可能情绪这么上脸。
  难道是台里要变天了?
  沈台长真的要被撤走,陈副台立刻要上位?
  小丁压住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扫一眼陆陆续续走进会议室的同事,强自镇定地告诉自己说:得好好顾着节目,绝不能出任何纰漏,一定不能给陈副台来找茬的机会。
  蓝天天孤儿院。
  小藕正在跟烫烫玩你追我赶的游戏,两人绕着家里乱奔乱跑,一上午就满身大汗。
  陈奶奶坐在廊下,手里拿着一盆子蚕豆在剥,喊着让他休息会儿:热不热啊小藕?烫烫也该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