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还要另说
  正疑惑着,却听得一阵沉重的喘息声自殿外响起,众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只见镇国公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缓缓走进来,他背上背了一根长满倒刺的荆条,倒刺划伤了他的后背,赤红的血不住往下流。
  楚怀瑾有些看不下去,握紧双拳再度转过头。
  萧承嘴角则露出一抹讥笑,如同看戏一般对镇国公冷眼旁观。
  而老皇帝瞧见镇国公背上的荆条,皱着眉出声。
  “镇国公,你这是做什么?”
  镇国公不顾病躯,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垂头跪下。
  “皇上,犬子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实乃罪大恶极!老臣身为人父,未能尽到教养之责,亦不能饶恕,今日老臣特来向皇上负荆请罪,是非对错,皆是老臣一人的罪过,还望皇上能放过柳家其他人!”
  老皇帝沉声道:“镇国公,水云镇上的事情,朕早已查明,此乃柳显一人之过,与你无关,你无需自责,至于柳家其他人,你放心,朕不会深究。”
  “多谢皇上开恩!”
  镇国公颤着身子伏地磕头,随后又请求道:“皇上,犬子犯下这等弥天大罪,致我柳家面上蒙羞,如今老臣实在无颜再面对皇上,还望皇上能准许老臣告老还乡,臣柳家世代子孙,往后再不会踏入上京半步!”
  老皇帝拧眉道:“镇国公,你这是做什么,朕已经说过了,柳显一人之过,朕绝不牵连柳家其他人,再说自朕登基以来,你也是有功之臣,朕岂能因此便让你回乡养老,你只管在京中住着,朕倒要看看有谁敢说你半句不是。”
  殿内几位大臣闻言,赶紧站出来好声相劝。
  “就是啊镇国公,您为了咱们西楚曾经也算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乃是有功之臣,柳将军的过错与您何干,您就好生在京中住着吧。”
  “皇上深明大义,镇国公可要三思才是。”
  萧承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想笑。
  镇国公老奸巨滑,突然提出告老还乡,只怕不单单是因为柳显所做之事让他面上无光,他年轻时不知做过多少丢人现眼之事,可是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如今倒是无颜了,说出去谁信?
  他急着回去,只怕另有筹谋,一个人算计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才让柳家有了现在的荣光,岂能因此而白白断送了,以镇国公的性子,他绝不会甘心。
  而皇上留他,顾虑得应该也是这一点,只有把镇国公牢牢盯紧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才会放心。
  镇国公在朝这么多年,何尝不明白皇上的心思,只是论起权谋之术,皇上的手段终究还是嫩了一些。
  “皇上,犬子之过,难以饶恕,如今老臣愿意奉上我柳家全部家产,只求皇上能准允老臣告老还乡,犬子犯下那等弥天大罪,京中议论纷纷,老臣实在是无颜再在京中住下去了呀!”
  他这话一出,大臣们再度变了脸色。
  柳家的家产有多少,谁也不清楚,但端看柳家这些年的荣光,那家底必定远在他们之上,如今镇国公肯将它们都交出来,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经过独子和独孙的死,看来镇国公着实是被打击得不轻,竟连家产都不要了。
  不过想想也是,既已后继无人,守着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
  而老皇帝显然是被柳家的家产打动了,暗忖片刻后,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
  “既然镇国公执意离开,朕也不好再挽留,也罢,镇国公想走便走吧,朕不拦你了。”
  镇国公再度叩头,“老臣多谢皇上体恤!”
  老皇帝摆摆手,让一旁的曹玉搀他出去,至于柳家的家产,皇上自然另有打算,只是不会在大殿上明说便是了。
  柳将军一事已经足够让人震惊,除此之外,百官自然无事可议了,老皇帝亦有些兴致缺缺,便直接下令退朝了。
  楚怀瑾顾及着镇国公,头一个从大殿上跑了出去。
  好在镇国公和曹玉一路上的脚程也慢,毕竟是年纪大了,加之背上又受了伤,瞧着不免让人可怜。
  行至宫门口时,楚怀瑾主动上前搀住镇国公,眉眼之中尽是不舍。
  “外公,您真的要回乡吗?舅舅不在了,如今连您也要走,从今往后,这京中可就只剩下瑾儿一人了……”
  镇国公拍着他的手幽幽叹气,“三皇子,登上皇位的路注定是孤独的,再亲的人都靠不住,望你日后多加保重。”
  楚怀瑾心底微沉,“那母妃呢?外公即便不顾及我,也该想想母妃才是,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柳家的女儿啊……”
  “人各有命,这些年来,她在宫中受柳家荣光庇佑才能圣宠不衰,如今荣宠不在,她更得学着靠自己。”
  镇国公依旧是叹气连连,只是临上马车前却突然握紧楚怀瑾的手慢悠悠地说了一番话。
  旁人离得远,自然不知道他们祖孙二人说了什么,只以为是在惜惜道别。
  待镇国公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楚怀瑾心情沉重地站在一侧挥手,待转身时,掩在袖中的一只手却紧紧握成了拳。
  萧承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再看看镇国公已经离去的马车,嘴角幽幽浮起一抹冷笑来。
  楚怀玦不明所以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想这三皇子以前也没怎么同柳家的人来往过,如今这般依依不舍的神态,瞧着着实有些可笑。”萧承凉声说道。
  楚怀玦却皱起了眉,“你相信镇国公是真的要告老还乡吗?”
  “不然呢?”萧承扬眉看他,语气淡淡,“一个人便是再不济,也不会拿全部家产开玩笑。”
  “可我总觉得这事应该还没完,以镇国公的性子,绝不可能会就此远离上京,更何况,他柳家也不算是败了,如若老三日后有机会登上皇位,柳家还是有转寰之机的,所以镇国公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楚怀玦猜测道。
  萧承却不清不楚地笑了一声,“往后的事情,谁又能算得滴水不漏呢?再说比起你,皇上对镇国公的疑心应该更重,所以他此番能不能活着回到故土,怕是还要另说。”
  楚怀玦闻言大惊,“你是说父皇会对镇国公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