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节
  他迅速睃过趴在桌子上一睡不醒的赵天青,无情地从薄渐手里扯回衣角:“没门,回你自己家睡去。”
  薄主席被迫松手。他从桌肚拿回手机,勉为其难地下单了《如何征服你不羁的伴侣?》的电子书……此类野鸡书目,并不支持印刷纸质、装订格式以及出版社、著名译者的多样化选择。
  “叮铃铃——”
  放学铃。
  天色微昏暗下来,门框倒下一条长长的浓黑的影子。
  江淮东西不多,挎了包起身,把凳子踢到桌肚底,屈起指节扣在薄渐桌沿:“先走了。拜拜。”
  薄渐按住他的手:“别,等我一起。”
  江淮:“嗯?”
  经过五分钟,薄主席又找到了一个新的借口。他说:“五月份会考,我去你家住两天,给你补补政史地。”
  江淮:“?”
  “滚。”江淮拍开企图蹭吃蹭喝蹭住的薄主席的手。
  但十分钟后,两个人前后一起出了校门。
  江淮是个心肠不够冷酷的男人。
  今天放学江淮不用去隔壁小学接人。因为他开学了,阿财还在放假。阿财假期比他长一个多星期,早放晚开。
  新的学期,阿财依旧是小学三年生,江淮依旧是高二生。
  但等到下半年,阿财上四年级,江淮到高三……高三要上晚自习,上到八点半。
  所以到高三,江淮估计他不得不得去人才劳力市场招聘个保姆了,不然实在顾不过来。
  江总出国攒了些钱后,初二的时候就让江淮雇过保姆,但江淮觉得反正他事情不多,阿财不爱说话,不爱活动,找保姆来,万一出什么岔子,不如他自己来。
  阿财也不是个让人费心的小学生,除了上学放学,基本没让江淮操心过。
  作为一名小学生,阿财还在快乐寒假。
  阿财拿着遥控器,正坐在地毯上看动画片,已经对保健哥哥来家里见怪不怪。
  “嘭”,江淮把门关上。
  玄关和客厅隔了一层置物柜,悬着顶小小的冷色灯。薄渐自然地从他肩膀上摘了书包,玄关狭窄,他们前后站得很近。薄渐微低头,嗅过他头发:“江淮,我想和你同居了。”
  江淮愣了下:“同居?”
  “嗯。”他稍前侧,凑到江淮耳边:“想和你每天睡一张床。”
  江淮:“……”
  他失去表情,推开薄渐:“但我不想。”
  寒假让薄渐在他家住了没三四天,薄渐差点他妈把他给睡虚了。
  薄渐睡觉不老实。
  不是睡着了睡姿不老实,是睡着前不老实。
  薄渐喜欢抱着他睡觉,但江淮很不喜欢。一个是因为他一个人睡习惯了,不习惯别人黏着自己……另外一个原因是薄渐一抱他,他就想干些别的事。
  所以那几天江淮作业都没怎么写。
  元阳亏损。
  薄渐从后捏了捏他手,轻笑了声:“拔x无情。”
  江淮:“……滚。”
  江淮和薄渐住一起还算和谐。因为尽管薄主席在审美和个人偏好上依旧还是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仙女,但小仙女很乖,已经学会帮男朋友干活倒水了。
  薄渐去厨房挑挑拣拣,江淮去督查阿财的寒假作业完成状况。
  但他刚进客厅,收到一条短信。
  是陌生来件人。
  “你好。我是你的父亲严松,在和你妈妈交流过以后,我们都认为我和你需要见一面,所以我想问问最近几天你方便见面吗?”
  江淮手指微顿,删除了这条短信。
  可没多久,又发来一条:
  “在抚养教育上,我承认我作为父亲亏欠你很多。这些年来,我也和你缺乏必要的亲情联系。但总归你身上流着我一半的血,我尊重你的想法,但我还是希望我们能见一面,以父子的身份,放下过去,开诚布公地聊一聊。我想你妈妈也希望在你的人生中能多一个亲人。”
  江淮又删掉了。
  可还有下一条:
  “我和你妈妈最近也在商量复婚的事情,我亏欠你们母子的,以后我会加倍还清。我也希望在这件事上,能得到你的支持。”
  江淮站住。
  半晌,他删掉最后一条短信,回了卧室。
  薄渐在厨房挑挑拣拣半天,捡出两盒江淮的牛奶又出了厨房。
  等他回江淮房间,他推开门,他看见江淮坐在阳台墙角。天冷,玻璃门起了层水雾,天色黑下来,远处亮着朦朦胧胧的灯。
  江淮叼着根细细的烟,烟气浮泛,烟头火光猩红。
  他曲腿坐在地上,在打电话。
  薄渐拉开门,皮肉几乎一下子就冻冷下来。二月已回温起来,夜里却还是冷。
  江淮脱了外套,套着件单衬衣靠在墙边。
  薄渐进来的时候,他刚刚好挂断电话。
  薄渐没说什么,低下眼,向江淮伸出手:“地上冷。”
  江淮刚给严松打的电话。没说别的,就是让他滚。
  他不想让他的“滚”听上去掺杂任何气愤、怨恨,显得他像是在和谁赌气。所以他多浪费了几分钟时间,和严松阐明……再纠缠江俪要复婚,他就去把严家祖坟刨了。
  最后严松气急败坏,又疑心要江淮认祖归宗,这鬼东西来日真能做出在他家老祖宗坟头放鞭炮的阴损事来,呵骂了几句,匆匆挂了电话。
  江淮搭过手,手指冰冷。薄渐慢慢握住他。
  江淮顺着薄渐的力道站了起来。刚刚薄渐在阳台门外站了一会儿,等他挂断才进来的……所以他也不确定薄渐听没听到什么他威逼恫吓的难听话。
  他夹着烟,吐出口烟气,轻描淡写道:“我刚给一老给我发骚扰短信的傻逼打了个电话。”
  “是你父亲吗?”薄渐问。
  江淮猛然哑口。
  有关严松,这是江俪的事。他不想说。
  他能做的,从过去到现在,一直能做的只有把那些烦扰,伤害赶得离江俪远些,离江星星远些。他要保护她们,他能力有限,但他说话算数。
  江淮没说话,喉咙发涩。
  可薄渐什么也没问。他握了握江淮的手,侧头轻声说:“没事,以后有什么事有我陪你了。”
  第96章 丢人
  渐到三月, 学校的白玉兰树顶出褐茸茸的花骨朵儿来。
  天还是冷,只是白日里慢慢升温到十几摄氏度。
  开学的日子循规蹈矩, 早上上学,下午放学, 晚上回家写作业。学年下半学期没有上半学期那样声势浩大的学校节庆活动, 每天都是上上课, 江淮有时会撞见隔壁高三楼的学长学姐, 连出来升旗都随身带着本薄薄的《高中英语必背3500词》,往来行色匆匆,讨论着一轮复习,一轮考试。
  开学没半个月, 高一高二有一场开学的摸底考试。
  不算月考,考的也不是新知识点, 但有年级排名, 用来考察同学们寒假的用功情况。
  尽管开学前一个星期,江淮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写作业写得恨不能拿一把火烧了市教育局, 大家一了百了……
  但开学摸底考试成绩下来, 证明江淮作业没白写。
  开学考,江淮497分。
  单从分上看, 江淮甚至还比期末考试少了4分,但二中学校老师出的卷子是出了名的难……刨除年级高层建筑,譬如薄渐此类牲畜人物, 级部普遍分低。
  497分,排年级八百名出头。
  其中江淮的语文作文,更是有了1分的长足进步。
  薄主席仔细阅读过江淮的考场作文后,好久,称赞他一撇一捺写得不错。
  江淮收回卷子,给了薄主席一个在惹恼他前闭上嘴的机会。
  高二的新学期校历安排登到了二中官网。这个学期要稍长些,从二月到七月,到七月初,期末考试,放暑假,期中考试在四月底,等进到五月,五月月初接着科目会考。
  等暑假结束,再返校,他们就是新一学年的高三生。
  或许是学校营造氛围,也可能是老林十分看重,新的高二下学期开始,班里学习氛围比上学期紧张了许多。
  当然摸鱼的依旧摸鱼,睡觉的依旧睡觉,但音乐课、美术课,越来越多的同学自觉上成了自习,老林下课,也越来越多同学在讲台前围成一堆问问题。
  这是一个矫情的想法,但江淮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过他身处一个集体。
  他和绝大部分人,承担着一样的未来。
  薄渐也是绝大部分人中的其中一个。
  他学课学得早,又难得见的聪明,他在学校,别人上课别人上自习,他依旧该看课外书还是看课外书,该做一些高考都根本用不上的竞赛题还是做竞赛题,但新学期薄渐请假的频率高了一些……他的目标不在课内,在外面,在那些更优秀的竞争对手的平台上。
  江淮去天台的次数比从前频繁了不少。
  天台视野很好,风是冷的,可俯首看见楼下攒动的微小的人头,便好像自己高大起来,未来触手可及,心脏滚烫起来。
  有时薄渐会和他一起来。
  没别人的时候,薄渐很喜欢黏黏糊糊地从后面抱着江淮,下巴颏儿往江淮颈窝里蹭,蹭到江淮要打人了才消停,整个人像离了江淮就站不稳一样地抱在江淮身上。
  江淮偶尔会抽一两根烟,懒得挣他,只问:“累吗?”
  薄渐亲亲江淮的后颈,轻声说:“你都不累,我怎么会累。”
  江淮抿住一口烟气,慢慢吐出来:“想去哪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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