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坑的就是你
  呜呜呜——
  袁军阵中,悠远绵长的号角声响起,空洞肃杀,仿佛来自于地狱的吼声。
  一面面战旗形如翻滚浪头,那一望无际的旗海,在晨风的吹抚下,化为滚滚的怒涛。
  袁军士卒无不握紧手中刀锋,杀气冲天而起,森森如林的锋刃,如同死神的獠牙。
  六千袁军前锋部队,在淳于琼的率领下,轰然而动,大大小小数十座方阵,迈着整齐而沉重的步迈,开始向陶商军稳步前进。
  六千人同时前进,每一步齐齐迈下去,大地为之一颤,仿佛地底沉睡的远古凶兽,欲要破地而出。
  最前方,一千大盾手开路,似钢铁巨兽一般,咆哮着,怒吼着逼近前来
  四千陶军将士,他们的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紧握兵器的掌心转眼已为汗水所浸湿。
  陶商甚至能够听到他们狂动的心跳,还是那粗重如牛的喘息声,他知道,那是紧张的情绪在将士们的心头蔓延。
  敌人太过强大,声势如此浩大,由半数新兵组成的己军,如果不害怕那才奇了怪了。
  陶商却稳如泰山,眉宇间镇定的仿佛将眼前强大的敌人视若无物,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稳住,给我稳住,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裂阵。”陶商厉声大喝道。
  他的冷静感染了众将士,让他们的心情稍稍平伏些许,一个个如老树般扎在原地,目视着敌军缓缓的逼近。
  五十步!
  片刻间,敌军已逼近至五十步。
  突然,袁军中军战旗摇动,号角声和战鼓声陡然加剧,发出了加速冲锋的号令。
  “袁家的将士们,荣耀的时刻到了,给老夫冲啊。”淳于琼战刀一声,厉声大喝。
  “杀——”
  震天的咆哮喊杀声中,原本缓步前进的袁军,闻令轰然裂阵,发足狂奔,向着近在咫尺的陶军冲来。
  敌人已裂阵,四千陶军将士神经瞬间紧绷到了极点,几乎就要克制不住冲动,裂阵对冲向敌军。
  “稳住,给我稳住,擅自出击者,立斩不赦!”陶商却用他的厉喝,强行压制住了将士们冲动的战意。
  汹汹如潮的敌军,已冲至二十余步。
  敌军中军处,袁谭的表情已恢复贵公子的优雅,指尖掸去肩膀上的灰迹,冷笑道:“看来今天晚上,我们就可以在阳都城喝酒了。”
  话音方落,前方突然响起了天崩地裂般巨响。
  就在陶军阵线前五步之地,突然间现出一条长达两百步,宽达五步的壕沟,沟中插满了倒刺。
  狂冲而上的袁军士卒,只顾着冲锋,哪里会想到脚下会出现一道陷坑,猝不及防之下,瞬间有数百人跌入陷坑中,被倒刺扎成了肉串。
  鲜血飞溅,惨叫声冲天而起,盖过了敌军的鼓角声。
  后续的袁军骇然惊变,急是收止步伐,但后排冲上来的袁军,不知道前边发生了什么,来不及收步,如同骨牌般狠狠的撞上了前排士卒,这连锁的推挤之下,位于壕沟边缘的士卒站立不稳,又有几百人被自己兄弟推进了陷坑中。
  只眨眼的功夫,竟有一千袁军士卒,尚未接战,便被刺死在陷坑内。
  其余数千袁军,则是阵形混乱,被堵在了壕沟边上,彼此推挤,进退不得。
  望着敌军混乱之势,陶商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不愧是战国四大将之一,廉老将军,你连夜挖的这道坑,这下可把袁大公子给坑惨了。”
  “主公过奖了,好戏还在后头,咳咳……”廉颇咳喘了几声,苍老如树皮的脸上,难得挤出几分傲色,手中战斧一扬,喝道:“擂鼓,弓弩手伺候敌军。”
  嗵嗵嗵!
  中军处,十几面牛皮大鼓震天响起,发出了号令。
  阵前一线,居于前排的刀盾手,立刻将身子一蹲,后排布列的五百弓弩手,毫不留情的将蓄势已久的利箭射出。
  嗖嗖嗖!
  箭如飞蝗,铺天盖地的向着拥挤的袁军士卒,无情的轰射而出。
  一道道血光溅上半空,一声声惨叫撕心裂肺,成百的袁军士卒瞬间中箭,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
  壕沟这一侧的陶军弓弩手,一轮齐射之后,开始轮番放箭,密雨般的利前,一波接一波的收割敌军的性命。如此近的距离,弓弩的命中率高到惊人,简直形如一场屠杀。
  “这小子,竟然如此狡诈!”袁谭优雅的脸上,顿现惊怒之色。
  身后臧霸也已变色,沉声道:“末将早说过,这个陶商诡计多端,不可小视,大公……”
  “闭嘴!”
  袁谭一声喝断,愠怒的瞪了他一眼,优雅的英容,转眼已恢复高贵骄傲,冷冷道:“雕虫小技而已,传令给淳于琼,全军速结鱼鳞盾阵。”
  号令传下,中军令旗再摇,号角声也发生变化。
  前军淳于琼听得号令,一面挥刀拨挡袭来箭矢,一面大吼道:“全军听令,不得慌张,给老夫结鱼鳞盾阵。”
  袁军到底是精锐之士,混乱很快被压制下去,前排士卒迅速半蹲下去,将一人高的大盾,彼此相连,成排的结成盾墙,后排的刀盾手,则将手中圆盾高举在头顶,层层叠叠契合,形如一层鱼鳞遮挡在头顶。
  顷刻间,近五千名袁军士卒,便统统包裹在了这形如鱼鳞般,密不透风的盾阵之中,纵然陶军弓弩手近在咫尺,也再难射穿敌军盾壁。
  “袁家的鱼鳞盾阵,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能以步骑制,连败公孙瓒的铁骑。”望着刀枪不入的敌军,陶商一声感叹,目光望向廉颇,“廉老将军,箭矢是没什么用了,该是真刀真枪血拼的时候了。”
  廉颇苍老的眼神中,迸射出一道精光,横斧在手,沙哑的吼道:“主公且在此观战,老朽去也。”
  低吼声中,廉颇拍马提斧,穿过众军,向着壕沟方向飞奔而去。
  “擂鼓,架桥。”陶商扬鞭一喝。
  陶军阵中,战鼓声也随之发生变化。
  壕沟一线的将士们得令,弓弩手迅速退下,步军士卒们麻利的将数十道事先埋于壕沟边的巨大桥板,从尘土下挖了出来,齐声呐喊,奋然翻向了壕沟。
  砰砰砰!
  巨大的闷击声中,桥板那头重重的砸在了袁军头顶,压得前排袁军盾牌碎裂,骨肉崩毁,嚎叫声再度响起。
  几乎就在桥板落下的同时,廉颇已纵马冲至,马踏着最正中间的那道桥板,越过五步之宽的壕沟,战马四足奋然一蹬,如神兵天降一般,踏破袁军头顶的盾甲,辗入了敌丛之中。
  咆咆声中,廉颇手中战斧如磨盘般四下狂搅,瞬间便将五名袁卒士卒,连盾带人斩为粉碎。
  “杀——”
  杀声冲天而起,成百上千的陶军士卒,越过桥板,追随在廉颇身后,如一道道无可阻挡的洪流,扑向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