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妻子的模样
  “我来开门。”我说着走过去,把反锁的门锁打开,穿着浴袍的乔安娜落落大方的走了进来,她的左手提着一瓶红酒,右手拿着两支透明的高脚杯,向我示意了一下:“喝一杯?”
  我本来想要拒绝,因为我的酒量并不太好,平时也没有饮酒的习惯,但是转念一想,或许喝点红酒能够让我入睡。
  于是我点了点头,侧身让她进来,顺手再将房门带上。
  乔安娜从我身前经过,空气里都似染上了一层甜甜的香气,其中还挟着一种似牛奶,又似香橙的味道,我猜这可能是她刚才沐浴露的味道。
  不过尽管有这些香气,依然无法遮掩她身上那种甜香,我心里暗暗有些惊奇,也不知这种香味是她天然的体香还是某种香水味。
  “教授,我猜你一定睡不着,所以拿了一瓶不错的红酒和你分享一下,顺便找你聊聊天。”乔安娜来到落地窗前,把酒和杯子放在飘窗上的小茶几上,回头向我看了一眼。
  她的唇角带着微笑,碧蓝的眼睛里波光流动,让人生出难以抗拒感。
  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会令人心生向往,我想,乔安娜应该也属于美好的事物之一,她的魅力是属于造物主的恩赐。
  我吸了口气,冲她有些感激的道:“你来的正是时候,我还真有点睡不着……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相处这么久了,我对你也算有些了解吧。”乔安娜耸了耸肩膀,不知从哪摸出一支开瓶器,然后向我递过来,示意我把红酒打开。
  我有些意外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有些无语。
  这种事可不是我擅长的。
  “教授,你总不能指望一名女士把男人的活给干了吧?”乔安娜向我飞快的眨了下右眼,眼睛里带着几分调笑,还有一丝狡黠。
  “呃……好吧。”我有些尴尬的接过开瓶器,在她的指导下,试了两次,总算把软木塞取了出来。
  空气里弥漫出一种橡木和微酸微涩的葡萄味,还有一丝酒精的香气。
  乔安娜拿起红酒瓶,动作轻盈的替两支高脚杯分别倒上酒,然后拿起自己面前的一杯,两根手指轻轻捏着,在鼻尖前晃了晃,轻轻嗅了一口,脸上流露出陶醉的气息。
  “啊,就像是在自己的别墅里一样,闻着葡萄的芬芳,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我看她那副样子跟真的一样,不禁有些好笑:“有这么夸张吗?”
  说着,我学着她的样子,也把高脚杯在鼻尖下晃了晃,然后凑近闻了闻。
  很遗憾,看来我没有香味方面的天赋,除了葡萄的香味,和酒精发散的气,我并没能闻到更多的东西。
  据说有些品红酒的高手,通过红酒醒酒不同的时间,香味,就能确定产地和年份,对此,我感觉很不可思议。
  当然,如果是换做我的专业,辨别古文字的含义和年代,我大概也会做到如辨别香氛的人一样神奇。
  说起来也奇怪,学着乔安娜的样子,闻过红酒以后,我心里的紧张焦虑感,好像真的少了几分。
  “乔安娜。”我透过半透明的高脚杯,在红酒的微微荡漾下,看向她,好奇的问:“怎么你好像一点都不紧张?”
  “教授,你觉得有什么事是需要紧张的?”
  乔安娜眯起眼睛,好像慵懒的猫一样,稍微活动了一下脖颈,舔舔唇,然后举起高脚杯,凑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小口。
  鲜红的葡萄酒和她的唇融在一起,流入雪白的齿间,透着一种迷人的气息。
  我学着她的样子,抿了一口,在一种微酸又清涩的爽口感觉里,向她道:“你难道就不担心,我们最后找不到那笔宝藏,不担心找不到幕后凶手吗?”
  “教授,你有时候给自己太大压力了。”她的脸上浮起一丝晕红,不知是不是酒精造成的,伸过手来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
  “在我看来,能在这么短短几天里,查到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这可是隐秘了六百余年的宝藏呢,如果能在几天内找到,我觉得那简直是奇迹。”
  停了一停,她接着道:“况且,我觉得现在的进展并不坏,你看,我们马上就要找到第三份苏禄王日记了,我想,完全揭开秘密只是时间问题。”
  “或许你说的对。”我点点头,低头又抿了一口葡萄酒。
  这一次,葡萄酒在我的舌尖开始绽放味道,一点点的向舌头和口腔扩散,隐隐透出不同的味道,似乎有某种神秘的层次感。
  我舔了舔唇,第一次感觉酒这种东西还不错。
  “教授……”
  乔安娜的手按着我的手背,这一次她倒没收回去,而我,好像也习惯了她的关心。
  凝视着我,她开口道:“我知道你在为妻子担心,可以和我说说她的事吗?”
  “你说美兰?”我饮着葡萄酒,大概是酒精的作用,从不爱在人前说自己感情的我,忽然之间,有了一丝想要倾吐的欲望。
  我闭上眼睛,思绪仿佛沉浸到回忆里,喃喃的道:“美兰,是我的大学同学,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我跟她曾经度过许多美好的时光……”
  “可是你们的感情好像出了问题?”
  我的身体微微一颤,张开眼睛看向乔安娜。
  我此时的脸色一定很难看,甚至感觉到自己脸颊上的肌肉都不自觉的咬紧。
  “你怎么知道?”
  “看出来的。”乔安娜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的观察力是很仔细的,第一次见到你和你夫人,在杜聿姆教授家的别墅里,那时候我看到你握她的手,她挣脱了,而且……出于女性的直觉,我感觉,你们俩的频率不对。”
  她耸了耸肩膀。
  “不,你说错了!”我一口气把杯子里的酒喝完,然后冲她有些激动的道:“我和美兰一起相伴了十年啊!十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她都没有离开过我!”
  “教授……”乔安娜的眼神突然柔软下来,她那双碧色的眼睛里,像是温柔的湖水,想要将我包围在里面,将我心里的焦虑、担心、自责,通通融化掉。
  “我理解你,我能理解,但是,有时候,感情并不只是在一起就够了,也许……”
  我用力摇了摇头,对乔安娜说的话表示反对。
  “好吧好吧,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你夫人喜欢什么音乐?喜欢看谁的电影?她平时喜欢穿什么服装品牌,生活里怎么打发时间?还有,她喜欢哪家餐厅,这些你能回答吗?”
  我喘了口气,有些不忿的瞪着她,我自信我对美兰的喜好一清二楚。
  我张开嘴,然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原本我以为自己对美兰十分了解,可这一刻,随着乔安娜的提问,我忽然发现,我所了解的妻子,都是过去的她。
  这些年,我终日为了工作在奔波,为了一个又一个课题在日以继夜的拚命和努力,对于美兰的一切喜好,她的生活,我居然一无所知。
  一种巨大的恐惧突然紧攥住我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