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
  明夷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多少人的心在伺候人上?别的人还罢了,胤禛才多大的孩子,绝对是寸步不能离人的,苏茉儿生怕那些人怠慢,还是赶紧的回去看着。
  太多的人忙着乐呵呵的吃饭唱歌跳舞,也没注意到有人禀告玄烨来了。
  最后还是玄烨走到明夷的身边,明夷已经喝得半醉,迷迷糊糊的看到玄烨一下子清醒过来,脸上的笑意也随之而敛去,“你怎么来了?”
  明夷这边突然没了笑声,大家都看了过来,一看吓的全都跪下了,“皇上。”
  玄烨没有作声,明夷反而朝他们道:“今天晚上大家都吃好喝好了,没你们什么事,回去歇着吧。”
  纵然明夷发话,可是玄烨没有出声,谁敢就这么跑了,无论之前喝了多少酒的人,这个时候全都清醒过来,浑身直颤抖。
  看到这一幕,让明夷的酒意更是消散了几分,冷冷的笑着,“除夕之夜,皇上在紫禁城摆皇帝的架子,耍皇帝的威风还不够,非要到我这眼皮子底下,证明你有多了不起?”
  “这些人在你没有出现的时候对我阿谀奉,承点头哈腰,我说什么是什么,看到你,他们就完全无视我,一切不过是因为你是皇帝,是这世上手握生杀大权,顺你者昌,逆你者亡的皇帝。”
  玄烨没有想到明夷迎面说的竟然是这样的一番话,可是,那难道不是事实?
  但是在明夷明显不悦,充满怨恨的情况下,玄烨吩咐道:“都下去吧。”
  在听到明夷说的一番话后,跪在下边的人全都抖成了筛子,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
  好不容易终于听到玄烨吩咐的一声下去吧,二话不说的立刻逃一般的离开。
  别的人都可以走,可是七巧玲珑,百尺无枝,五谷丰登却不敢走,小心翼翼的看向明夷,在丹心嬷嬷的事情之后,明夷再三的告诫过他们,让他们牢牢的记住他们的主子究竟是谁。
  若是他们一直觉得皇帝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那么明夷绝不会留他们在身边。
  因此,虽然玄烨发的话,六人等着明夷开口,玄烨没有想到会有人不曾退下去,但一看都是伺候在明夷身边的人,明夷方才一番话透露出的不满,玄烨又不是傻子,哪里会不懂?
  这个时候尤其不宜再刺激明夷,因此,玄烨无视他们,上前想扶过明夷,不想明夷毫不留情的拍开玄烨的手。
  “别拿你的手碰我。”明夷神色前所未有的冷酷,拒绝玄烨的靠近,同时也朝一旁的七巧他们道:“你们退下吧,把那两个孩子安顿好。”
  有明夷的吩咐,六人才赶紧的退下去。
  谁愿意留下看明夷和玄烨吵架,那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好在明夷最后念及他们不容易,打发他们离去,要是真留下来看他们吵下去。只怕他们见不到明年的太阳。
  现在子时未过,新的一年尚未开始。一个不慎绝对有可能没了小命。
  七巧他们跑得飞快,林兴也自觉的退下去,谁看不出来明夷和玄烨定然要吵起来的。
  这是第二次被明夷拍开手,玄烨看着自己的手,依然想靠近明夷,明夷却直接的将他推开,“你听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乐意让你亲近,你才可以亲近我,我若不愿意,别拿你的手来碰我。”
  玄烨绝对想不到明夷会说出这样的话,震惊无比的看向明夷,明夷坐在一旁,抄起酒壶喝了一口,“我本不在意你要这具身子,认真来说,虽然没有和别的男人比较的机会,但你我合欢时,至少你能让我高兴,我也就不介意让你来满足我的需求。”
  “可是你这样的人最是喜欢得寸进尺。这具身体我愿意给你,可是你凭什么不经我的允许,让我怀你的孩子?用孩子来拴住我?我会让你知道这是你强留的孩子,你若不要只管弃了他,不要指望我对他有任何亲近。但是因为这件事,你让我怀孩子的事让我觉得你带给我这句身体的欢愉,也不及我心上的恐惧,为此我不会再让你碰我。”
  所谓的碰,不仅是不能和明夷交欢,就连手,明夷也是高兴才让他碰,不高兴,就能不让玄烨碰。
  玄烨绝对没有想到明夷会如此袒露她对他的厌恶和不喜,那眼中带着的寒意,决绝,是玄烨从来没有想到过的。
  往前走一步,玄烨想说些什么,明夷已经直接将酒壶砸在地上,“还要告诉你,我不喜欢听到你的声音,所以不要在我的面前说话,一字一句我都不想听。你若是觉得我的所作所为大逆不道,无法容忍,那你就杀了我。”
  “对,没错,你就该杀我,一个抗旨的女人,一个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的女人,你留着她做什么?”明夷望着玄烨,说着这些充满嘲讽的话,“不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像现在这样。这两年来,我念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念着你从前对我的好,我以为你多少会顾及我一些,纵然将我强留在你的身边,至少在你的眼里我总算一个人。”
  “这两年我对皇上发过不少脾气,我也从来没有对皇上假颜悦色,这些皇上都忍下了,你是想让我高兴的。我原想至少你还想让我高兴,那么我便忘记你强迫我留在你身边的这点不欢喜。”
  “可是我终究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人总是得寸进尺的,我退一步,你只会不断的往前再走一步。由始至终,你的字典里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包括一个人的心。一旦你察觉,这一颗人心不容你控制,不受你控制,你便会用尽手段,纵然知道那是她不愿意做的事,你也照样不管不顾。”
  有些事越想越是清楚,到了最后那些思路清晰的让明夷知道从前息事宁人,退让一步一求安乐,多么可笑。
  那个时候明夷所要给出的,只是这具她不在乎的身体而已,和一个男人欢愉,至少那个时候她的身体并不难过,有何不可?
  但是孩子的出现打的明夷措手不及,那种恐惧几乎将明夷淹没。
  孩子是什么?原本是希望,带给未来的希望。纵然玄烨并不知道三代近亲的后果,可是玄烨在知道明夷服用避子汤的时候,就该懂得明夷不想要孩子。
  明知道明夷不想要,还用手段换掉明夷的药,让明夷怀上孩子,更瞒着明夷身边的人,耍的明夷团团转。
  一桩桩,一件件,玄烨做得有多过分,当真以为明夷连点气性都没有吗?
  “你能不管不顾,我又有什么不可以不管不顾的。你有太多想要的,但我恰恰相反,我所要的只有外祖母和自由。拜你所赐,我知道这辈子我都不可能拥有自由,好啊,那我就不要这份自由。如此,我最看重的就是外祖母,难道你要去杀了外祖母,用外祖母来威胁我吗?”明夷并不畏惧的把心中最看重的东西告诉玄烨,且看看玄烨现在还能怎么办。
  两次和玄烨打赌,明夷都是为了自由,明知道打起赌来胜负未分,但只要有一丝希望,明夷都不愿意放弃。
  现在明夷已经明白,这一辈子她注定逃不出玄烨的手掌心,玄烨费尽心思的将她留下,以一个帝王的权势,一个女人,他怎么能许自己得不到?
  和帝王的权势抗衡,明夷根本没有半分胜算。如此,明夷接受这个结果,从今往后玄烨想怎么困住她都可以。
  但是,她的喜与不喜,定要让玄烨明明白白的知道。
  纵然明夷不在意这句身体被玄烨碰触,可是这个时候明夷十分不开心,更不想让玄烨碰触,那么明夷就会果断拒绝。
  “滚出去。”那样的一番话,明夷好像觉得不够,冷冷的和玄烨说出这句话。
  玄烨完全怔住。说出心中诸多不满,能帮玄烨想出用太皇太后来威胁她的主意,可见明夷完全豁出去,对玄烨的极度不喜厌恶,明夷再也不想有丁点的隐瞒。
  玄烨能如何,杀了明夷?
  因为明夷不愿意他的碰触,所以他要杀了明夷?这大概会成为天下间最大的笑话。
  所以就算玄烨被明夷的话气得胸口一阵阵起伏,同时也在心中想着另一个问题,他以为最好用的一颗棋子,最后却造就现在的明夷,反而让明夷对他连一丝忍耐都不复存在,这样的结果是玄烨想要的吗?
  “不该让你滚,而是我滚才对,毕竟这是你的地方,我不想见你就应该我走。对,我走,是我滚才对。”明夷大喝完一句,看到玄烨许久没有动,忽然想起来,这里可不是她的家。
  颇是可怜呢,明夷竟然连家都没有。寄人篱下,难怪连腰板都挺不直。
  明夷站了起来,“我该买个宅子。买了宅子不想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可以住到我的宅子去。这样一来就算我想滚也有滚的地方。”
  就这样一句话让玄烨压下了满腹的怒火,箭步上前将明夷拉住,明夷却一脚踩在玄烨的脚上。更是提脚想要踢向玄烨的某个部位,得亏玄烨自小习武,反应极快,用脚挡住明夷提起的膝盖,这才幸免于难。
  可是想到明夷刚刚的动作,那是想要玄烨断子绝孙吗?
  “皇上以为我在说笑吗?一个人的忍耐是有底线的。我顾念外祖母,所以一再的忍耐,但是皇上若在得寸进尺,且看看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说着话,明夷的目光落在玄烨的身上,那道视线让玄烨更觉得前所未有的愤怒。
  然而事到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玄烨一手造成的,所谓自食其果莫过于此。
  若是让明夷离开这里,不,或者应该说能让明夷离开,玄烨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你绝无可能离开静宜园。”玄烨在这个时候坚定地告诉明夷,明夷嗤笑地道:“只要看不到我不想看到的皇上你,静宜园那么大,还是能够避开的。不能让皇上滚,所以我滚,皇上有什么问题?”
  明夷说话便要离开,眼下的明夷也不知喝了多少酒,现在看起来好像挺清醒的,若是让她走出去,这样冷的天气,出什么意外都有可能。
  玄烨终究大声的喊道:“你回寝殿休息,我不会出现在你的眼前,只要你回去好好的休息。”
  “我睡不睡关你什么事?”万万没想到明夷会回头怼他一句,“不要再和我说话,反正你不出现在我的眼前,我自然会照顾好自己。我若是想死就不会活到现在,也就是说让我为你而死,永远没有可能。”
  不怕扎玄烨的心,如今的明夷要玄烨明白,不再想着自由的明夷才是玄烨最没有办法控制要求的人。
  希望才是最最磨人的,可是一旦一个人亲手毁掉她的所有希望,从今往后现在没有任何事能够让她畏惧。
  如今的明夷要按自己的心意过,玄烨想碰她,若哪一日明夷有需要可以不介意,但现在,明夷并不想。
  那么自然就不会让玄烨靠近,甚至连玄烨的声音明夷都不想听见。
  明夷摇摇晃晃的朝外走,玄烨心急的想要追上,没想到明夷回过头大声的喊道:“我说了我不想看到你,不想听到你的声音,不要惹我。”
  再三的告诫,如果玄烨以为明夷在说笑,那就试试看。
  而明夷一走出去,守在门外根本不敢听里面动静的人,林兴还好,七巧玲珑几个赶紧的跟上明夷,“走,我们去放烟花。”
  除夕夜里岂有不放烟花的道理,明夷高高兴兴的招呼人,这就往一旁的花园去。
  玄烨又气又急,即被明夷所说的话气的火冒三丈,又怕明夷跑出去,果真丢开所有伺候的人,万一要是找了凉,或是摔倒在哪里,这样大冷的天,玄烨一想便觉心急如焚。
  可是明夷说了不想看到他,这样的一番话,绝不是说说而已。
  为此,玄烨不得不跟在明夷的身后,保持一定的距离,不会让明夷发现。
  看到明夷招呼人放烟花那欢快的样子,就好像回到了两年之前。那个时候玄烨未告诉明夷他的心思,在明夷的心里,他是玄烨哥哥。
  从小一起长大,经历所有喜怒哀乐的玄烨哥哥。
  可是玄烨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明夷从知道他的心意那一刻开始,两人的关系完全变了,不复往日的亲密,甚至变得尖锐。
  明夷面对玄烨的时候,就好像一只浑身长满了刺的刺猬,随时准备提防他的靠近。
  一旦玄烨伸出手,明夷就扎的玄烨满手的血。
  一直以来玄烨都在想用什么办法才能让明夷变得像以前一样开心,又能像以前一样的同他亲近。
  玄烨自问用尽了所有的办法,能做的,不能做的玄烨都做了。结果依然察觉明夷不断的想要逃离他,到最后,玄烨再无他法,唯有用最有可能拴住一个女人的办法。一个孩子。
  可是这个对所有女人或许都有用的办法,却对明夷无效,甚至,因为这件事,连他和明夷表面的平静都被打破。
  如果说之前听到明夷说出那番话让玄烨难受,恨不得将明夷拉过来质问于明夷,是不是如此的铁石心肠,可是看到那在烟花绽放之中欢呼雀跃的明夷。这才是玄烨一直想要的明夷,能让她恢复,纵然让他痛,又有何不可?
  这一辈子,她能留在他
  的身边,不再像之前一样想着离开,纵然要扎在他的心上,让他痛才能叫她欢喜,亦可。
  “皇上,下雪了。”这个时候天空飘鹅毛般的大雪,林兴看着失神的玄烨唤一声。
  对面的明夷也发现下雪了,烟花也在这个时候全部都放完了。
  明夷伸出手接过雪花,欢喜的道:“下雪了呢。唯愿瑞雪兆丰年。”
  顺口说的一句话,昂起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一定要瑞雪兆丰年。”
  大声的叫唤一句,明夷伸手接着雪花用力的往上抛,“有没有人要和我打雪仗?”
  先前吃饭的时候没有下雪,之前下了挺大的,地上依然积了不少的雪,明夷要是想打雪仗还是有雪的。
  “不成,格格,你喝了酒,现在不能着凉,要是着凉了如何是好?雪越下越大,你要是想打雪仗,我们明天早起再来。”玲珑赶紧拉住明夷,劝着明夷,别在这个时候再想玩打雪仗。
  雪越下越大,明夷都玩了多久了?再让明夷玩打雪仗,这么大的雪,最是容易着凉。
  招呼一旁的人,不由明夷拒绝的拉着明夷回屋去,不管明夷怎么撒娇卖萌挣扎都不成。
  玄烨看到那样的明夷,亦是莫可奈何。明夷虽然有时候耍小脾气,身边伺候的人却知道如果做的是真心对明夷好,纵然明夷再不愿意也不会跟他们计较。
  像这样大冷的天,明夷喝了不少酒,酒劲上来的时候,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所以这个时候不需要和明夷讲道理,直接把人拉走就可以了。
  这些人不枉明夷待他们那么好,玄烨心中闪过如此念头,林兴催促地道:“皇上,明夷格格回了,你也赶紧回屋吧。”
  明夷的身体重要,玄烨的身体也很重要的啊,玄烨就不能顾着自己些?
  “去看看胤禛。”玄烨说起此,林兴自然没有意见,玄烨哪次来不看四阿哥胤禛的?
  第063章 致远坊作画
  看完胤禛之后,玄烨在静宜园留宿,明夷喝醉了,玄烨进去看过她许久,最终,选择在侧殿休息,离开前不忘把新年红包放在明夷的枕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