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齐欢》
  作者:云霓
  内容简介:
  她可以陪着他从一介白衣到开国皇帝,虽然因此身死也算大义,足以被后世称赞。
  可如果她不乐意了呢?只想带着惹祸的哥哥,小白花娘亲,口炮的父亲,做一回真正的麻烦精,胡天胡地活一辈子。
  等等,那谁谁,你来凑什么热闹。
  标签:傲娇 妖孽 欢喜冤家 治愈 重生
  第一章 热烈
  徐清欢抬起头,午时的太阳刺进她的眼睛,耳边传来一阵嗡鸣声,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鲜亮的笑容。
  皇上忌惮李煦兵强马壮,将她扣押在京城三年,早些时候她旧疾复发,李煦从北疆赶回京城,请辞解甲归田,只求能够守候在她床榻前。
  “清欢,你若是不在了,我便随你一起走,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让我牵挂。”
  李煦小名阿九,他出生时家中就已经没落,头上又有八个哥哥压着,即便从小聪明伶俐,也不被族中重视,直到他军中立功,朝堂上力挽狂澜,所有人才知晓这样个文武全才,而后他才成了皇上的得力能臣,执掌地方四十余卫所。
  就是这样一个男儿,守候在她病榻之前不眠不休,在身边没有旁人时默默落泪,也跟着她病了一场,差点就得了个“情深不寿”的名声。
  终于她的病有了起色,李煦也换来皇帝的应允,只要他为大周取回边疆十三城,就送她出京,这才有她重新踏上北疆的土地。
  没想到迎接她的却是兵马的围困。
  陪着李煦一路走到现在,见惯了风风雨雨,清欢知道这些不是朝廷的人:“我是必死无疑,就别藏着了都出来吧!”
  如果朝廷想要杀她,不会等到现在才动手,若是想要以她为饵伏击李煦,不如再往前三十里,等李煦打开关隘要塞,就能取得先机。
  人群一阵骚动,李煦的父亲李长琰站在了她面前,目光炯炯地望着她,脸上是长辈特有的威严:“我们李家兵强马壮,只差一个借口就可以挥师南下诛杀昏君,我早就让人提点你,你死在京城,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兵,如此微不足道的事,你都做不到吗?”
  清欢微微一笑:“爹是要我付出性命,怎么会微不足道。”
  李长琰不屑地冷哼:“多少男儿战死,多少人呕心沥血才有今日之局面,想一想黎民百姓,你的命又算什么?再说,就算没有今日,你的病也不会痊愈,不如大义些。你放心,你夫君会为你打下一个江山,你的牌位会供奉在太庙受万年香火,你也会因他名留青史。”
  清欢道:“这样算一算,我的确幸运。”
  李长琰听得这话,神情轻松许多:“我已经安排好了,就说朝廷利用送你回家,偷袭我北大营,我们为了自保只好一战,明日发兵之时,整个大军都会为你戴孝。
  可怜煦儿被上天选中来做这样的事,他不能负你,更不能负千万将士,他还要救万民于水火。那些苦痛谁又能了解,他会比你更难过。”
  清欢向不远处看去,曾经在他身边,她只觉得时光安稳,忘记了那双为她剥石榴的手,也是握剑、杀人的手。
  荣华富贵着实不易,若无付出何以夺得。
  所以,便是她的性命吗?
  她心中一阵麻木,如同一块冰将她整个人冻住,让她感觉不到疼痛和悲哀。
  清欢微微一笑:“爹说得对,如今真是一个好时机,是我之前没有想清楚。我们都该为九郎思量,竭尽所能地扶持他。
  只不过死一个妻室分量还不足,不如您也死了吧!死了我,夫君日后可以娶赵、钱、孙、李氏为他开路,死了你,夫君就能认下周、吴、郑、王做爹换来兵马、钱粮支持,岂不是更好。”
  李长琰顿时脸色铁青,勃然大怒:“你竟然大逆不道,诅咒长辈。”
  长剑出鞘毫不犹豫地向她刺来,她却早有准备,看向赶车的护卫,护卫一鞭子狠狠地抽在马匹身上,整架马车立即疯狂地向前驰去。
  见此情形周围的兵马立即围上来,护卫她的人立即被淹没在人群,不声不响地丢掉了性命。
  羽箭如雨点落在车厢上,又有人疾步攀上马车。
  温热的鲜血四溅,也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无论如何挣扎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可不知为何她的嘴角却始终挂着微笑,眼睛更加的明亮,仿佛已经无所畏惧。
  终点就在前方,李煦会出现在那里,只要她愈发接近,就能够看到他。
  即便她知道已经无用去求证,今日之事必然是李煦默许的了,在北疆没有人能够瞒着李煦调动如此之多的兵马。
  长刀毫不迟疑地刺入她的身体,很凉。
  她没有动,依旧坐在车厢前。
  下手杀她的人,却不知为何胆怯,竟然没有拔走她身上的利刃,而是点燃了车厢。
  大火让马儿更加癫狂,红彤彤的火焰照得她姿容端丽。
  清欢慢慢站起身来,不远处真的出现了几骑人马,即便相隔甚远,她也依稀能够辨认,为首的那个就是李煦。
  他注视着她,仿佛已经愣在那里。
  因为那是怎样一副情景,一个女子立于马车之上,没有惊慌,没有害怕,如此的安静、坚定,如恒古不变的磐石,如此倾袭而来,让人见之自行惭秽。
  衣裙、长发被火舌吞噬,清欢却感觉到了温暖,不知不觉就想起当年躺在母亲怀里,听母亲说话,那时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微风吹过窗棂和她的发鬓,让她忍不住发笑,母亲梳理着她的头发,声音无比的温和柔软:
  当你遇见一个男子,总是情不自禁地多看他几眼,牵挂他的安危,想要了解他的忧愁,想起他时心会慌跳,留在他身边会觉得安稳而踏实,他没有娶妻又品行端正,肯心悦你、保护你、爱护你,你就可以嫁给他为妻,为他操劳一生。
  她自以为找到了那个人,也尽可能地奔向他。
  但这也是最后一次,一切从此之后终了。
  若有来生,他和他的千古霸业都再与她没有任何干系,不但如此她还会向他索命,她今生的这条命。
  终于,不远处的李煦动了,带着一队人马疯狂地冲过来。
  她仿佛听到了战鼓之音,此战开始不知是多少人一展抱负,也不知多少人会丢下性命,但这已经与她无关。
  “清欢……”嘶喊声传来。
  再见了,李煦。
  希望上穷碧落下黄泉,永远不复相见。
  第二章 背离
  “姑娘这得多疼啊,从小到大油皮都没破过……”
  “欢儿,快睁开眼睛看看娘。
  孙御医,您不是说过一会儿人就会醒过来吗?”
  阳光从窗子里透进来,照在床上的人身上,大约十三四岁的年纪,虽然还显稚嫩,眉眼中却已经透着几分的秀致的姿容,只是脸色苍白,头上压着厚厚的布巾,有鲜红的血从里面透出来。
  躺在床上的是安义侯府大小姐徐清欢,徐大小姐昨天晚上突然栽倒在园子里,头上摔出道大大的口子,血淌了一片,吓坏了所有人。
  安义侯夫人惊惧之中,将城中致仕的老御医请过来治伤,又怕伤口太重会“见风死”,竟然就将七十多岁的老御医关在屋子里,治不好伤不准离开。
  世子爷整天在外胡作非为,好端端的大小姐又成了这个模样,安义侯府若是处置不当,恐怕是要走下坡路,可是安义侯夫人除了哭,就没能拿出当家主母应有的本事。
  安义侯夫人紧紧地攥着女儿的手:“还不如让我疼了,在我眼皮底下伤成这样,是要剜了我的心。
  我们不来你也没有这一遭……你那哥哥,我们就该任他自生自灭。”
  旁边服侍的妈妈急得团团转,这里不是安义侯徐府,而是徐家在凤翔的族中,所以出了事之后她们更是乱了方寸。
  天气还极冷,路上冰雪都没化,照理说安义侯府的女眷着实不该千里迢迢来到族中,追根究底是因为安义侯养了个处处惹祸的不肖子。
  事情要从半年前说起,安义侯世子徐青安在国舅爷张家做客,酒到酣处,徐青安想起刚学了一出好戏“抡铁花”,转眼就将国舅爷府西园子点着了,偏巧国舅爷的长子张鹤正搂着伶人在屋子里偷欢,大惊失色之下,两个人竟然光着屁股冲出来,让张家人丢尽了脸面。
  国舅爷一气之下病倒在床。
  徐青安却还不知收敛,给张鹤取了个“小白团”的别称,直指张鹤的隐疾。张鹤看到这些人凑在一起,每个人举着鸡蛋嘎嘣嘎嘣咬得欢,气得五内俱焚,揪着徐青安动起手。
  两个人打得头破血流,惊动了朝廷,国舅爷和安义侯都被传入宫中训话,待侯爷准备好好修理这败家子时,却发现徐青安已经溜了。
  时隔数月,徐青安花光了手中的银钱,来到族中求助,安义侯夫人这才得到消息带着女儿日夜兼程前来劝说,希望徐青安就此浪子回头,谁知道徐青安油盐不进。
  这次与张家交恶,徐氏一族不少人都受了牵连,族中长辈本就准备发落徐青安,见到徐青安死不悔改,更是怒火难平,徐清欢只得四处游说,她车马劳顿身子本就不太好,又费了太多心神才会晕厥。
  “夫人,夫人……二老爷来了。”
  安义侯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门已经被打开,紧接着穿着一袭长衫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那张本就威严的脸上更增添了几分的肃穆。
  隔着帷帐,男子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只是开口道:“弟妹,清欢好些了吗?”
  安义侯夫人擦了擦眼睛,立即站起身来:“还没醒过来,这可怎么得了,欢儿若是有个闪失,我也不能活了。”说到这里就又泣不成声。
  徐二老爷没有接安义侯夫人的话,神情反而变得更加冷峻:“弟妹可知道安哥去了哪里?”
  安义侯夫人摇摇头,隐约察觉出徐二老爷话中的含义,瞪大了眼睛:“青安是不是又惹祸了?”
  徐二老爷眼睛中像是蒙了层霜雪,半晌才阴沉着道:“他将曹家小姐掳走了。”
  “什么?”安义侯夫人浑身一颤,“安哥他怎么敢……”
  徐二老爷道:“我原本也不信,曹家小姐身边人看得清清楚楚。曹家本想与张家结亲,安哥羞辱张鹤也是要断了曹家的念想,可是安哥名声在外,曹家断不会将女儿许配给他,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就将曹家小姐掳走了,以为曹家吃了亏,只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可曹家世代书香,宁折不弯,已经带着府衙的人找上门来。”
  “他们要报官?”安义侯夫人下意识地向床上看去。
  徐清欢一直帮着母亲打理侯府,如果她好端端的在这里,至少能和安义侯夫人商议对策。
  可如今她却变成这般模样。
  “来抓人了……”
  一阵嘈杂声响起,紧接着下人来报信:“老太爷安抚不住曹家,官府开始搜捕世子爷了。”
  安义侯夫人嘴唇发抖:“这是在族中,一切全凭二伯做主,只是不要让那些人进这屋中来,欢儿还在养伤。”
  徐二老爷叹口气正要出门,徐二太太曹氏就闯进来:“夫人,弟妹,安哥能躲到哪里去?一边是我甥女,一边是个侄儿,我夹在中间也是为难,这两个孩子可全都毁了。”
  “我若是知晓,哪里会任他胡来。”
  安义侯夫人最后的意气全都消散,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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