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节
  她亲眼见证了她身边的他们在医生的岗位上多拼命,多热爱,她想上天自然会眷顾他们的。
  闻栾还和她讲了许多陶镇的趣事,对染他只在那里带了没多长时间,不过他第一次如此接近平实的生活,觉得新意十足。
  闻栾和闻璐家在枝江市本市,小时候虽然家庭条件一般,但也算过得去。
  父亲早逝,母亲开了小水果摊,勉强将姐弟俩们供到毕业。
  闻璐原本因为放弃读研还和家里闹得不开心,后来自己做了生意,过得不错,不但将闻栾供了出来,还给母亲买了新房子。地段不错,还是二楼,加上又又妏妏在,也不算孤单。
  就是闻栾出事那段时间,闻妈妈血压心理压力大,血压居高不下,几次都差点晕倒。
  闻栾自知有愧,愧对母亲,但这是自己需要经历的,他不抱怨。
  正午快要过去的时候,大巴车缓缓停在了陶镇的站点。
  秦苒和闻栾到地点,两人在车站分道,闻栾去了卫生院,秦苒回了姥姥家。
  说实话,不过几个月没回来,秦苒竟然觉得这里有点陌生了。
  向远处看去,姥姥家对面的小山包传来挖掘机轰隆隆的声音,好几个地方被蓝色的铁皮圈起来,像是施工地点。
  果然不一样了。
  不过,从东边河岸传来渔船突突突发动机的声音,秦苒还是很熟悉的。
  陶镇的地处丘陵地带,土地一会儿一会儿低,秦苒姥姥家就在一个稍稍凸起的小坡上。
  在那里可以看到陶镇的大部分的样子。
  在小坡下还是一片平地,面积不小,是一片六层楼的居民区。
  秦苒姥姥家是平房。
  陶镇就是一个小镇,平房楼房交替出现,看起来像农村又看起来像城镇。
  秦苒也不好定义。
  姥姥家的钥匙秦苒有,不过到了姥姥家的门前时,秦苒的心却顿时被堵上了一块巨石。
  大红门上的黑锁头被换成了一个粗的铁链,铁链被一个更大的锁锁着。锁链上一层厚厚的尘土,看来换锁有些日子了。
  秦苒的钥匙自然是没用了。
  想起离姥姥家不远的舅舅家,秦苒本来不想去打扰他们,只想着自己收拾收拾,然后等秦正华过来。没想到他的舅舅在她离开之后,就换了锁。
  当初秦苒离开时,姥姥留下的钱她一分都没有拿,舅舅们苦口婆心说他们多大度,秦苒被姥姥收留,他们也没有计较,如今姥姥走了,她自然不能拿走属于他们的东西。
  而舅舅们所谓属于他们的东西不过是姥姥的遗产——钱。
  第148章 故乡遇到故人
  姥姥有个存折,秦苒知道。姥姥习惯把存折放在米缸里,这件事除了姥姥就只有秦苒知道,包括存折密码,秦苒也知道,是秦苒姥姥的生日。
  因为存折是秦苒妈妈给姥姥办的,怕别的数字姥姥记不住,就用了姥姥生日。
  姥姥离世时,存折是秦苒亲手从米缸里挖出来,交给舅舅们的。
  之后还给了舅舅姥姥家里的备用钥匙。
  不过,看眼前的样子,想来秦苒离开没多久,舅舅们就把锁换了吧。
  秦苒无奈叹口气,准备去下面找她的大舅要钥匙。
  家里的事一向是二舅出主意,大舅出面,钥匙这种东西应该在大舅家没错。
  大舅家里有个儿子还有个女儿。
  儿子在本地一家工厂做工,女儿嫁的挺远。
  秦苒和他们年纪差的大,秦苒来姥姥家时,大舅家的儿子女儿都已经成家了。秦苒和他们基本没有交情。出了漫山县再相遇,他们估计都不会认出对方。
  舅舅家在山包下平坦处的居民区,在六楼。
  秦苒沿着熟悉的小路走下去,小路因为刚下完雨,有些泥泞。秦苒穿了一双白色运动鞋,她怕鞋脏走得很小心,不过还是避免不了弄脏鞋子。
  脏就脏了吧,秦苒只好认命。
  到舅舅家楼下的时候,秦苒还是犹豫一下,不过她还是咬咬牙,决定上去。
  一口气爬六楼,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秦苒到达六楼的时候有些喘,缓了会儿敲敲门。
  “来啦,谁啊?”屋内,一个略显烦躁且粗狂的声音传来。
  秦苒没听错的话,这是她大舅。
  “卡擦”一声,门从里面打开,大舅探身出来,看到门外的秦苒,先是一惊,之后敛了敛神色,“是苒苒啊,过来也没先说一声,有什么事?”
  “我来拿姥姥家钥匙,想去收拾一下东西,过几天我爸也回来,”秦苒笑着回答,交待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不过,一提到秦正华,大舅的脸色突然冷了好几度,“哦,他回来啊,住秦正莲那里不就行了?她家房子大,还是三室——”
  “舅舅,”秦苒笑着打断大舅的话,解释说,“主要是我住,我想收拾一下姥姥和我妈妈的照片。还有——”秦苒原本不想说,此时不说也不行了,“舅舅,我结婚了,我就是想带走一些老照片,留个念想,以后不会回来了。”
  她索性说明自己的态度。
  她不会回来和他们抢房产,抢征地的补助。
  大舅听秦苒的话难以置信,秦苒还没大学毕业,今年才24,而且她姥姥走了也就半年时间,按习俗,家里三年内不能有红事。虽然现在社会开放,不讲究那么多,那也得一年才可以。
  不管从哪方面讲,秦苒的做法都有点让人难以置信。
  “你?什么时候的事?”大舅一脸惊异。
  “几个月前,我们只领了证,没有办婚礼。这次回来,我爸就是想告诉你们这件事,他说你们是长辈,这件事应该告诉你们,”或许秦正华是出于他们是长辈的角度考虑,秦苒却是另一种想法,她觉得自己必须告诉这里的亲戚们,她从今以后不需要再活在他们的眼色下了。
  “原来是这样,”大舅摸了摸自己的后腰,从身后摸出一串钥匙,摊在手里找了几下,将一个钥匙从手上取下,交给秦苒,笑着说,“钥匙给你,你去收拾收拾吧。”
  大舅显得很慷慨,将钥匙给秦苒后,一直看着她。
  秦苒知道,他这是要目送她离开。
  她自然识趣,接过钥匙,秦苒说了再见转身就要下楼。
  “门外面是谁呀,怎么不请人家进来?”突然,门内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接着,妇女走到了门前。
  秦苒看到穿一身很休闲睡衣的大舅妈,她也正透过大舅和门之间的缝隙看秦苒。
  “是苒苒啊?很久没见了,进来啊?”大舅妈看向舅舅,被舅舅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秦苒呵呵装着傻笑几声,“不了,鞋脏,我回上面还要收拾呢。”
  “就是,回去晚了收拾不完苒苒住哪?”大舅说的很动听,声音也很温柔,只是眼神却一直看着大舅妈,挤眉弄眼。
  秦苒只当没看到,道了别,自顾走下楼去。
  没走几层楼梯,身后“碰”一声关门的声音阻止了秦苒下楼的脚步。
  她没有回头,继续迈步急匆匆下楼。
  姥姥家很久没有人住,屋内屋外一层土。
  秦苒先将院子洒水扫了。
  院子里有一颗杨树,枝繁叶茂,落叶积在庭院中已经厚厚一层,扫起来有点吃力。
  小院三面都是屋子,庭院并不大,但胜在精致。东边两间原来是秦苒和母亲以及姥姥住的屋子,西面是杂物间,南面是厨房。
  秦苒只收拾了自己以前和母亲住的地方,还有厨房。一切都还是以前的模样,收拾起来也不算太困难。
  她当初离开的时候,将所有东西都收好,有防尘措施。
  弄好时已经到了下午,秦苒出门,从姥姥家所在的小山包往西面看去,一条长河上落日余晖散布其上,波光粼粼好不惬意。
  这种景色,枝江市是看不到的。
  一句“秋水共长天一色”
  的诗句蓦然出现在秦苒脑海。
  当初,姥姥就是坐在这里,望着远处,叼着布袋烟斗对秦苒感叹,她妈妈为什么命不好,走那么早。
  秦苒也是踏着这景色喊姥姥回去吃饭。
  看天色不造,秦苒去下面的菜店买点米面蔬菜之类的,不然在这里的几天她可能要饿肚子了。
  下面就是大舅家所在的居民区,那里有很多门面店,也有柏油马路,总之,看起来像个镇子。
  她自从高中住校就算是离开了这里,估计也没有几个人记得她还是这个镇子上的人。
  寻到一家看起来很简陋的菜店,店连广告牌都没挂,松垮的牌子立在门旁边,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是菜店。
  菜店的规模很小,就一间十几平米的门面店,老板娘看起来有些年纪,脸上的褶皱已经很明显。或许因为经常进菜剁肉的缘故,手也很粗糙。
  秦苒见她下巴靠右有一颗红痣,突然有了印象。
  挑完菜正准备结账的秦苒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她试探性的问,“柳阿姨?”
  老板娘看着秦苒也涌上一种熟悉的感觉,盯着秦苒那张熟悉的脸,名字就在嘴边,她却叫不出来,“你是——?”
  “柳阿姨,我是秦苒,”秦苒欣喜的回答,没想到,她回来还真的能遇到熟人。
  “秦苒?你怎么回来了?你应该毕业了吧?”柳湘认出秦苒,也记起秦苒的事。
  “我还有半年,柳阿姨你以前不是离开陶镇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秦苒记得,她还上小学的时候,柳阿姨嫁去了外镇。
  柳阿姨原先是秦苒母亲的朋友,按照现在的说法,算是闺蜜。
  柳阿姨命不好,当丫头的时候嫁了化工厂一个工人,结果工厂出了问题,她的丈夫吸入有毒气体,没救过来。
  后来又有人介绍一个外镇的人给她,她就嫁去了外镇。
  现在在陶镇看到柳阿姨,秦苒喜出望外。
  小时候,柳阿姨对她挺不错,柳阿姨以前就是做小卖部生意的,总给秦苒带糖吃。
  那时候秦正华还没升官,她妈妈也在,家里人的关系也没有僵,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样子。
  在看向眼前的女人,岁月在她脸上留下深深的痕迹,秦苒透过她,也看到了自己母亲的模样。
  “我在外镇的生意做不下去了,现在哪哪都在征地都在修,门面店都太贵了,我租不起才回来的,”柳阿姨笑着,从旁边切了一块豆腐,给秦苒装好。
  秦苒知道这肯定是白送的,赶紧拦住,“阿姨,别,我就一个人,买的这些就够了,吃不完的,你别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