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娘娘别怪老奴多嘴,这孟昭容的母家和镇国公府还有那样的一层关系在,将这么重要的事交予她,老奴着实是不放心。”
  许后轻笑,“母家再是强盛,只要入了这宫门,便会有身不由己之处,她有了子嗣,知道该怎么选。”许家不强大吗?回想她还是贵妃时,不也一样被先皇后压着吗?
  “娘娘的意思,是要护着她了?”
  “若她能成事,多护一个半大的娃娃又能如何?宫里年幼的皇子还少了?”许后轻咳了一声,“派个人,同滕王爷说一声。”
  “是老奴目光浅薄了。”
  “走吧,我还得同靖安长公主多喝几杯茶才是。”
  暮色苍茫,曲江周围的丛林树影婆娑,歌姬在新架的舞台上面翻转着雪白的手腕。
  鼓点渐快,百转千回时,漫天的香粉抛撒在了歌姬身上。
  闪着白光,似雾似烟,如梦境一般。
  孟素兮走到沈甄面前,笑道:“我有两个制香的问题想请教三娘,三娘可愿同我散散步去?”
  沈甄起身道:“请教不敢当,能同娘娘探讨一二,是臣女荣幸。”
  孟素兮点了点头,对她身边的苗丽道:“你留在这儿就行了。”
  苗丽握紧拳头,正要言语,就被孟素兮生生打断,“有我的人跟着,大可不必担心。”
  “娘娘,奴婢是封太子之命贴身保护三姑娘……”
  “你什么意思!”孟素兮将手移到了小腹上,厉声道:“你是说本宫要害她吗?”
  “奴婢不敢!”
  康宁郡主在一旁冷声道:“啧,居然搬出太子哥哥来……”
  这架势,沈甄还有甚不懂的?
  “三娘的脸色有点白,是我唤个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都说境遇变了人也就变了,着实没错。
  此刻孟素兮眼里属于上位者的凌厉,哪里是一年前的孟家女能拥有的。
  四目相对后,沈甄回头冲苗丽眨了眨眼睛,恭敬道:“多谢娘娘惦记,臣女无碍。”
  孟素兮这才露出了满意的表情,拉起沈甄的手。
  密林幽暗深邃,就连小路都已被藏匿,孟素兮揉了揉腰,轻声道:“那边太黑了,我们走这边。”
  又走了一会儿,沈甄脚步一顿。
  这位孟昭容嘴里的这边,竟然是江边?
  江边!
  沈甄的脑中有闪过轰隆一声,指尖轻颤。
  许家这是要把在阿姐身上做的事,放到她身上,再做一次?
  孟昭容见她停下,缓缓道:“怎的了?”
  “娘娘,臣女该回了。”
  “该回哪里?”孟昭容低声一笑,抬手挥退了下人,“你们去那边看着。”
  只剩她们二人之时,孟素兮在沈甄耳旁道:“陆宴很疼你?”
  沈甄心里一沉,表面疑惑道:“娘娘这话,是何意思?”
  “别装了,你身上的香,我曾在陆三郎身上闻见过,他怎么染上这气味的,你应该清楚。”说罢,孟素兮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我原还好奇,那样高傲的男子怎会忽然入了平康坊,今儿见了你,才算解惑。”
  “臣女不明白。”
  沈甄贯是这样的,只要不把证据拍她脸上,她哪怕心里打鼓,嘴上也绝对不会认的。
  “真不明白吗?”
  沈甄点头,“臣女与陆大人并无往来。”
  孟素兮眼睛一眯。
  诚然,她方才那番话里也有诈她的意思,眼下见她目光澄澈,孟素兮的心里也不由开始打鼓。
  难不成当真没有干系?
  不过。
  有没有干系都无所谓了……
  孟素兮一把钳住了沈甄的手腕,将她往河边拉,沈甄抬手便挥开了她的手。
  孟素兮怒目而视:“你好大的胆子,嗯?”
  “自己走过来,快。”
  沈甄一字一句道:“恕难从命。”
  孟素兮在许后的压迫下,学的最快的招数,便是威胁。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不然这样,我给你两条路,你自己选。”
  “娘娘请说。”
  孟素兮抬眸道:“我站在这,你跳下去,或者是,你站在这,我跳下去。”
  话音甫落,沈甄美眸瞪圆。
  这些人都疯了不成?
  她肚子里的,可是皇家子嗣!
  “我与娘娘无仇无怨,娘娘何至于以性命相逼?”沈甄一脸认真道:“我与陆宴,当真毫无瓜葛。”
  沈甄说完这句话,怎么都没想到,打自己脸的,竟然是他本人。
  陆宴从远处快步走来,提唇讥讽道:“娘娘好手段啊。”
  孟素兮看了一眼令自己万般难堪过的男人。
  笑着反问沈甄,“这便是你说的毫无瓜葛?”
  沈甄深吸了一口气。
  干脆不再说话。
  孟素兮一步步退到河畔,厉声道:“来人!来人!”
  陆宴冷嗤一声。
  他看了看在密林处伺机而动的滕王,又看了看孟素兮那双与许后越来越像的眼睛,忽然对这些事厌倦到了极点。
  耐心耗的一干二净。
  夕阳西沉,他低声对沈甄道:“会凫水吗?”
  沈甄摇头,“不会。”
  “听我的,深吸一口气。”
  沈甄眨了眨眼,照他说的做。
  下一瞬,陆宴一把揽住了她的腰,直接跳了下去。
  第100章 (微修)
  落日的余晖,映在江面上,秋风拂过,漾起一片波光粼粼。
  只听接连“噗通”两声——
  幽静怡然的景色好似发出了碎裂声。
  捂着肚子的孟素兮忽然瞠目,张了张嘴,好半天没吐出一个字来……
  他竟然自己拉着人跳下去了?
  怎、怎能这般行事!
  沈甄刚一入水面,便感觉彻骨的冰凉从四面八方袭来,她听不见、看不到,只能凭着本能,死死地憋着一口气。
  不会凫水的姑娘,胡乱地挥舞着小手,当江水没过发顶,恐惧油然而生。
  紧接着,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掌就揽住她的腰肢,向上一提。
  压力骤然离去,沈甄的月匈脯起起伏伏,一边咳嗽,一边呼吸。
  岸边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带头开始喊:“有人落水了!”
  还有一道尖锐的女声:“不许喊!”
  未几,又传来更高地一声:“来人啊!有人落水啦!有人落水啦!”
  饶是陆宴水性还算不错,可抱着一个人前行,也并非易事,尤其这人还死死地勾着他的脖子不放手。
  “啧,你轻点。”陆宴仰了仰头,蹙着眉道。
  然而小姑娘根本不听,连眼睛都不睁一下。
  见状,陆宴只能游地再快一些。
  触及地面之时,他用力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两个人无一处不在滴水,模样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陆宴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眸中忽然划过一簇火。
  他总算明白,这世上为何会有碰了落水的姑娘要负责这个不成文的规矩。
  沈甄身上的衣衫湿了个透,其巍峨壮观,当真是不可近观。
  话说旁人遇上这种事,即便不是真君子起码也该装装君子,要么赶紧将人放下,要么手握双拳,尽量不要碰人家的身子。
  偏偏陆宴连装都懒的装一下,两只手大大方方地托着姑娘的身子。
  风一吹,沈甄打了个颤。
  “冷了?”陆宴低头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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