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一旁的贴身宫女伸手扶她,她长长的八宝红玉攒护甲掐进了宫女的掌心里,宫女虽然吃痛,却半点也未叫出声,清秀的脸蛋上面无表情。
  她慢慢扶着李锦鸾出了景正殿。
  殿外日头上梢了有些时候,明晃晃的照在人的脸上,好在已是入了秋,并不热,空气里都漂浮着凉意。
  一滴鲜红的血顺着宫女的指尖悠悠的滴落在地,宫女眼睫颤了颤,低垂着头,善解人意小声道:“娘娘别急,别的女人都没有资格进这里。”
  她心里本以为皇贵妃会因为这句话开心些,谁知道皇贵妃抬起另外一只手,护甲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狠狠扇在她的脸上。
  宫女太痛了,忍不住叫出了声。
  “别的女人也有资格和本宫比?婵儿,本宫本以为你是个知情识趣的……”李锦鸾笑盈盈说着,那句知情识趣像是咬着带血的牛筋一般,带着丝丝的血气。
  宫女连忙跪在地上,磕头说知错。
  她磕得用力,额头都起了青,被李锦鸾扇过的脸上浮起了红肿,磕头的时候双手扒在地上,扶过李锦鸾的那一只手在地上留下一个鲜红的血印。
  李锦鸾仍旧笑盈盈的,她从囊间取了一块做工精致绣花绝妙的手帕,慢慢擦拭着自己的手指,擦完后,手轻轻一松,帕子掉在了宫女的头上,“知错的话,婵儿,你今天就跪着回我的宫里吧。”
  那张温婉可人的脸庞,凤眼似毒蛇一般,在宫女眼里这只毒蛇正嘶嘶吐着信子,随时要扑上来将那獠牙狠狠□□她的喉咙里。
  她跪在地上,磕了最后一个响头,“奴婢知道了,娘娘。”
  李锦鸾愉悦的勾起嫣红的唇角,转身离开。
  ……
  十日后,蔺尚书派来接人的马车到了仆村。
  架车的车夫停了车,翻身下了马,“孙嬷嬷,到了。”
  一只满是褶皱似老树皮一样的手掀开了车帘,那手皱纹虽多,肤色暗黄,上面长着些许的黄斑,但肉质肥美,哦,肉肥不一定质美。
  穿着质地良好宽松青衫也掩不住腹部凸起的孙嬷嬷下了车,一双看起来精明刻薄的双眼扫视了周围一圈,嫌弃的皱起了眉头,“天啊!这路是路吗?都要颠死人了都,果然是下贱胚子居住的地,鸡鼠猪狗住一窝。”
  夫人居然会派她来这种地方,要不是那老不死的带着那小不死的跑这么远,她根本不用受这份罪。
  这么一想,她心里更是打定待会儿见到那老不死小不死的,一定要好好整治一番。
  想着把那老不死小不死的整治得服服帖帖的样子,她肥胖油腻的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车夫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赵嬷嬷和二公子的接过来。”
  车夫说是。
  不远处有扛着锄头的男人正朝这里走过来,眼睛扫着扫着,扫到了孙嬷嬷和那顶车轿,他眼并不浊,车轿的样子,包括孙嬷嬷那身质地一看就是大户的青衫都在昭示着身份的不凡,他正准备躲避着点儿走,没想到孙嬷嬷看到他,“你,过来。”
  语气带着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和不容置疑的命令气息。
  男人吓了一跳,抖抖索索走到她的面前,“贵人,贵人有什么事吗?”
  孙嬷嬷从怀里掏出一两碎银,眼睛斜斜瞅了他,说:“告诉我蔺慎在哪里,带我去找到他,这碎银,就是你的了。”
  那两碎银在太阳下放着光,男人吞了吞口水,是来找蔺慎的?难怪了。
  自从蔺慎中举后他们仆村来了不少贵人,男人心里估摸着这人也是,虽然看起来傲气的很,但是贵人,是该有傲气的。
  他连连点头,将孙嬷嬷递过来的银子擦了擦揣在怀里,弯着背说:“我这就带贵人去找他,他家离这里并不远。”
  ……
  “蔺慎,我今天想吃鱼!”太史淼抱着小板凳屁颠屁颠跟在蔺慎身后,“要红烧!要……清蒸!要水煮!要剁……剁椒!”
  她舔了舔嘴唇,脑袋和身子一起来回摇晃,抱着小板凳甩啊甩,亮晶晶的一双眼睛看着蔺慎,“好不好……好不好嘛~”
  蔺慎头疼的揉了一下额头,“你吃不了那么多,只能选一个,还有。”他呡了呡唇瓣,把板凳从太史淼手里拿下来,盯着她眼睛道:“你忘了你上次被这个砸了额头的事情了吗?还给我抱着?”
  太史淼反手摸了一下额头,把刘海儿掀开,“没事啦!你看,白白的哦。”
  蔺慎把她手挪开,给她拨弄了几下刘海,“白白的也不行,以后不许抱板凳。”
  太史淼哦了一声。
  低头认真思考到底要红烧还是清蒸还是水煮还是剁椒。
  就在她认真思考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声音。
  “就在这儿,贵人,蔺慎家就在这儿。”
  她抬头,蔺慎对她说:“在屋子里待着,我去看看,等我回来的时候想好要什么。”
  太史又哦了一声,继续思考她要吃红烧还是清蒸还是水煮还是剁椒。
  蔺慎出了门,看见一个穿着青衫腹部凸起的老女人踏进了院子,看见他,眼神打量了他一下,“你是蔺慎?”
  “有事吗?”对方看着来者不善,蔺慎礼节性的开口问了一下。
  知道对方是自己要接的那个小不死的,孙嬷嬷微抬起下把,“夫人让我接你回京都。”
  她等着看蔺慎欣喜若狂的脸色,然后再进行夫人说的下马威,让他以后不敢违抗夫人的意旨。
  却不知蔺慎原本平静的眼神像是深夜里的湖水里溅进一块石头。
  石头溅进平静的湖里,掀起了一层层的涟漪,弯月被打散,湖面晃荡,露出令人觉得深不可测要吞噬一切的幽深色,然这幽深不过执笔一勾的时间,便浮生掠影的消失不见。
  “回京都?”
  他神态自若,淡定极了,一点也不惊讶和震惊。
  这出乎了孙嬷嬷的意料,她愣了一下,然后不耐烦道:“赶紧和赵嬷嬷收拾东西,夫人吩咐了,二十日内将你们带回去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