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节
  “景颂,你说句话呀……”霍铭莘幽幽地说道。
  宋诗言的脖颈间传来一片温热的濡湿,令她不由得有些心软。她没有料到,霍铭莘他竟然会低声下气地说出这一番话,更没有料到,霍铭莘他竟然会为她流泪。她还以为,恢复正常后的他,不再是当初那个在皋顺岛上的他。
  霍铭扬站在茶室外,将霍铭莘刚才说的那一番话都听在耳中。透过玻璃,他看见宋诗言脸上的那一丝动容,让她在瞬间将浑身的尖刺收得一干二净,他有些担忧地站在那里,攥紧了拳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宋诗言的反应——千万不要答应霍铭莘!
  “放手!”宋诗言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冽。见状,霍铭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霍铭莘摇摇头,双手收紧,将宋诗言牢牢地箍在他的怀里:“我不放!除非你答应我,不离开我,不然,我绝对不会放手!”
  宋诗言挣扎了几下,没想到,霍铭莘他的力气竟然这么大,竟没能让她成功挣脱。
  “这辈子,我不可能再原谅一个欺骗过我、背叛过我的人!”宋诗言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所以,霍铭莘,你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霍铭莘一把将宋诗言转过身来,看着她的眼睛,有些忿然地开口说道:“宋诗言,原谅一个人,真的对你那么难吗?颜多雅和殷皓明骗你,背叛你,是为了害你。可是,我当初之所以骗你,只是想变得强大,不想再被你保护,而是保护你!更何况,霍铭扬他当初接近你,不过是为了从你手中得到霍家罢了。”
  宋诗言看着霍铭莘的眼睛,有些震惊地开口说道:“你,你在说什么?”
  见宋诗言这副反应,霍铭莘这才反映过来,自己刚才竟然不小心把宋诗言的真实身份说了出来。他看着宋诗言,神色闪躲,喃喃地说道:“景颂,我,我……”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宋诗言看着霍铭莘,一脸戒备地问道。
  她是宋诗言这件事,薛昭武将信将疑,定然不会对外人提起。所以说,除了她,只有四个人:林琅、天葵、叶芳、颜多雅。不过,叶芳她已经去世了,死人是绝对不可能说话的。至于颜多雅,她现在已经在监狱,声带受伤严重,再加上之前在医院的事,监狱里的人都以为她已经精神失常了。而她相信天葵和林琅,她们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霍铭莘这个外人。
  见霍铭莘不回答,宋诗言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见宋诗言如此,霍铭莘只有一一解释道:“去年,我们还在皋顺岛上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那天,老伯带着我们去码头,你被人绑走了,晚上冒雨回来后,你就一病不起。圣诞节那天,你醒了过来,去村里的活动室里看了殷皓明的婚礼直播,如果那时候,我没有追过去,你就已经跳崖了。你告诉我,你是被人害死的,所以,那个时候,我就隐隐开始怀疑你的身份。”
  “后来,你说你要报仇,所以,我带着你回到了霍家。再后来,我恢复正常之后,爷爷告诉我,你一心想要得到宋家,再加上你之前对我说的那些话,所以,我便猜测,你才是真正的宋诗言。”
  闻言,躲在茶室外的霍铭扬一脸震惊——景颂她竟然才是真正的宋诗言!可是,景颂她的真实身份,不是地锦吗?她怎么可能是宋诗言?
  这么一想,似乎也的确是这样。当时,那个叫做“蔷薇”的女人来找他合作时,曾说道,地锦失去了记忆,忘了以前在组织里的所有事,所以才能退出组织。如果,地锦她不是失忆,而是已经死了,被宋诗言借尸还魂呢?
  借尸还魂,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甚至是荒诞的事情啊!可是,这世上,的确有很多事情,无法用科学来解释。
  “是,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宋诗言,”宋诗言看着霍铭莘,一脸坦然地承认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那么,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会原谅背叛过我的人吧!”
  “景颂……”霍铭莘小声地说道。
  “我唯一的亲人,被自己深爱的男人杀死,而那些保护我、帮助过我的人,最后也都落了个惨死的下场。一开始,我还不知道颜多雅的真面目,我去投奔她,她却借机让我被一群流氓玷污,还想把我卖到非洲。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被颜多雅的人烧毁容,九死一生,侥幸活了下来,最终还是落到了他们的圈套。我被殷皓明用刀划破了脸,最终被他丢进了大海——”宋诗言面无表情,语气平静地说道,“如果你是我,在经历了像我一样的遭遇后,我想,你也会像我这样,不再轻易原谅一个欺骗、甚至是背叛过自己的人。”
  霍铭莘只知道宋诗言是被殷皓明和颜多雅的人害死的,可是,他没有料到,她当初经历的事情,竟然会是如此的恐怖,令人心疼。他想要抱住宋诗言,给她安慰,可最终却被宋诗言给用力推开了。
  宋诗言抬起头,看着霍铭莘,脸上带着一副无所谓的笑容,似乎她刚才说的不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而是别人的事。
  “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我想,你也应该记得。当初,你母亲去世的那场车祸中,我和我爸爸曾经救过你的性命。后来,你也救过我——我们之间,就算是扯平了吧!”宋诗言说罢,转身就走。
  霍铭莘看着她的背影,依旧不死心地追了上去,只是没敢伸手拉住她罢了。
  宋诗言走到茶室门口,便看见霍铭扬正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着她。见状,她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这霍铭扬究竟是什么时候站在这儿的?他有没有听到自己和霍铭莘的对话?
  宋诗言本来想开口质问霍铭扬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但转念一想,她才告诉了霍铭莘,她喜欢霍铭扬的事情。所以,宋诗言柔声问道:“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霍铭扬见宋诗言没有出口质问,声音反倒要比以前柔和几分,当即也便明白了她的意图。于是,他笑着走到宋诗言的身边,对她说道:“我一来,你就从茶室里出来了——你们谈完了吗?如果谈完了,我送你回去吧!”
  宋诗言本来想拒绝霍铭扬的提议,不过,当着霍铭莘的面,她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起走吧!”
  闻言,霍铭扬也笑了笑,他伸出手,握住了宋诗言的手。宋诗言的脸色冷凝几分,但还是没有挣脱霍铭扬的手,而是和他一起,缓缓朝外走去。
  “站住!”身后,传来霍铭莘带着愤怒的吼声。
  宋诗言和霍铭扬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停下来,继续朝前走去。
  霍铭莘疾步走到了宋诗言的跟前,眼睛红红地看着他她,有些哽咽、近乎乞求地对她说道:“景颂,不要走……”更不要和霍铭扬一起走。
  宋诗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而后便拉着霍铭扬,从霍铭莘的身边走过去,没有回头。
  身后传来“咚”的一声,像是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听见动静,宋诗言的脚步顿了一下,霍铭扬也停了下来,有些紧张地看着她。不过,宋诗言她依旧没有回头,面无表情地朝前走去。
  老爷子和管家也到了茶室,见霍铭莘倒在了地上,管家有些担忧地喊道:“少爷!”于是便匆匆越过宋诗言和霍铭扬,朝霍铭莘那里冲了过去。
  宋诗言径直走到老爷子的身边,笑着对他说道:“老爷子,我知道你在害怕些什么——你放心,我对你们霍家,从来就没有什么企图,从今以后,我也不会再和你的那个宝贝孙子有什么来往。”
  闻言,老爷子的脸上浮起一丝羞愧之色,不过,当他看见宋诗言和霍铭扬牵着的手时,心中的那时愧疚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看着宋诗言,悠悠地说道:“既然如此,丫头你可要记得你今天对我说的话。”
  宋诗言点点头,而后便和霍铭扬一同朝外走去。
  “铭莘他怎么了?”见宋诗言和霍铭扬离开,老爷子急忙走到霍铭莘的身边,对管家问道。
  “老爷子,少爷他发烧了。我猜,景颂她跟着霍铭扬离开,导致少爷他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所以才会晕倒。”管家看着老爷子,回答道。
  “铭莘他不是一直在跟着那些教练锻炼身体吗?好端端地,他怎么可能会发烧?你立刻给私人医生打电话,让他赶紧来霍家,好好地给铭莘做一个检查。”老爷子担心地说道。
  “好的,老爷子,我这就给私人医生打电话。”管家说罢,急忙拿出手机。
  老爷子叫来余允和保镖,将霍铭莘搬回了他的卧室。
  老爷子坐在霍铭莘的床边,看着霍铭扬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额头上不断渗出汗珠。他亲自蘸湿毛巾,替他敷额头。
  “老爷子,让我来吧。”管家站在一旁,看着老爷子略显吃力的模样,说道。说罢,他便打算从老爷子的手上接过毛巾。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老爷子对管家摇摇头,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
  “香菜……香菜……不要走……”霍铭莘喃喃地开口喊道。他的声音,显得是那么的卑微。
  老爷子坐在一边,看着霍铭莘这虚弱的模样,即使在昏迷中也忘不了宋诗言,他不由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管家,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老爷子转过头,看着一旁的管家,声音中带着一丝后悔。
  闻言,管家也叹了一口气,他看着老爷子,说道:“老爷子,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换做是其他人,我相信,他们也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不过……”管家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老爷子有些好奇地问道。
  “老爷子,关心则乱。你以前,是多么开明、睿智的一个人,可是,碰到少爷的事,你终究还是糊涂了——霍家已经富可敌国了,就算少爷他喜欢上一个负债累累的乞丐,我想,对霍家而言,也没有多大的影响。如果你担心景颂她背后的组织会让她做出有害霍家的事,我想,你这是不信任少爷的能力。我觉得,不管景颂她是不是对霍家有什么企图,少爷他都能做出正确的选择。”管家说道。
  “管家,那你说说,我现在究竟该怎么办?”老爷子问道。
  “其实我觉得,你最好什么都不做。不管景颂她会不会做出对霍家有害的事情,少爷他心里都有自己的主意。你要是再继续像现在一样,破坏了少爷和景颂之间的关系,只会让少爷和你的关系变得疏远。”管家沉吟着说道。
  “可是,木已成舟,根本就没有挽救的机会。”老爷子一脸后悔之色。
  “既然如此,从今以后,不管少爷他做什么,老爷子你就不要再插手了——你现在年纪也大了,早早地颐养天年,不再过问后辈的事,倒也乐得自在。”
  闻言,老爷子点点头,赞同了管家的说法:“你说得对,这么多年,我替霍铭莘守着这个霍家,我也累了。唉,罢了罢了,不管以后,铭莘他做什么,我都不会再插手了。”
  第426章 宋家主人
  “放手。”宋诗言和霍铭扬走着走着,便停了下来。她抬头看着身边的霍铭扬,不咸不淡地说道。
  闻言,霍铭扬倒是自觉,不待宋诗言说第二遍,他便已经松开了拉着宋诗言的手。他看着宋诗言,有些犹豫地开口:“景颂……”
  “刚才,你其实早就已经在茶室外面了,是吧?”虽然是问句,但宋诗言却是一副肯定的语气。
  霍铭扬想要用笑容来缓解他此时此刻的尴尬,谁知,那笑容却使得他愈发的尴尬了:“景颂,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你说得对,我早就在外面了。从你对霍铭莘说,你喜欢的人是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在那里了——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会守口如瓶,绝不会泄露一个字。”
  见霍铭扬倒是诚实,宋诗言点点头,相信了他说的话。而后,他悠悠地说道:“我想,你心里应该清楚,我之所以会对霍铭莘说喜欢你,是……”
  “我知道,你之所以会这么说,只是为了让霍铭莘死心罢了,并不是真的喜欢我。”霍铭扬点点头,对宋诗言说道。
  “你还算是有些自知之明。”宋诗言看了一眼霍铭扬,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看霍铭莘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你的,如果以后,你有需要我的地方,只要给我打个电话,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霍铭扬看着宋诗言,一脸正色地说道。
  虽然你不喜欢我,可是,我却喜欢你。所以,我也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霍铭扬无声地在心里说道。
  宋诗言点点头,而后说道:“好了,你就送到这儿吧。”
  霍铭扬见好就收,笑着对宋诗言说道:“那你注意安全。”
  霍铭扬才送走宋诗言,他的得力助手便送来一个包裹,说是侦探寄来的。他回到自己的那栋别墅,坐在书房里,打开那个包裹。看着里面的照片,霍铭扬有些得意地笑笑。
  前些日子,他委托了一个私家侦探去调查厉瑾星的事,没想到,那私家侦探的业务能力果然对得起他喊出的价格,不到一周时间,那人就已经把厉瑾星的事情给调查出来了。而如今,他手上拿着的,可以算得上是厉瑾星的黑料了——原来,厉瑾星竟然是一个gay!
  现在,社会越来越开明,对霍铭扬而言,同性恋并算不得什么。不过,对霍成烈以及老爷子这样古板的人而言,厉瑾星是同性恋一事,如果被媒体知道了,一定会大肆宣扬,最终成为上流社会的丑闻。
  不过,霍铭扬还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这照片上的东西,说到底,也只能称之为黑料了。厉瑾星的性取向,的确会让霍成烈对他不满意,但并不会对他造成致命一击。要是彻底击垮厉瑾星,他还得从长计议。
  霍铭莘醒来的时候,看见老爷子守在他的床边,他有些埋怨地看着老爷子,最终还是喊道:“爷爷……”
  老爷子见霍铭莘醒了,他神色带着一丝欣喜,又带着几分愧疚。好半晌,他才开口,幽幽地说道:“铭莘,我知道,你心里埋怨爷爷。可是,爷爷这么做,不仅是为了霍家,还是为了你啊!”
  闻言,霍铭莘有些沉默,并没有回答老爷子的这番话。
  爷爷他做得固然不对,可是,他却也没有责备的资格。爷爷他的举动,是让宋诗言失望了,可是,他对宋诗言的欺瞒,才是使得她和霍家断绝来往的首要原因。
  见霍铭莘沉默,老爷子以为他还在怪自己。他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铭莘,事到如今,爷爷不仅知道你对景颂那丫头的心意,也知道景颂她对霍家的财产无意。既然如此,不管你之后想要做什么,爷爷都不插手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该让你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了。”
  闻言,霍铭莘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老爷子,喃喃地喊道:“爷爷……”
  “当年,我一心让你爸那不成器的娶你母亲,所以,我亲手拆散了他和厉秋玫。后来,他倒是娶了你母亲,可最终,却导致了你母亲的悲剧,也让你这么多年都活在痛苦之中。爷爷不希望你再重蹈覆辙,所以,你喜欢谁,你想做什么,你就尽管去做。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爷爷都支持你。”老爷子看着霍铭莘,一脸正色地说道。
  霍铭莘看着老爷子,神色激动地点点头。
  “好了,你现在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老爷子拍了拍霍铭莘的手,一脸慈祥地说道。
  “嗯,”霍铭莘笑着对老爷子说道,“爷爷,天色晚了,你也小心——管家,你搀着爷爷,可别让他跌倒了。”
  管家在一旁点点头,说道:“少爷,你就放心吧,我都伺候老爷子这么多年了,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说罢,管家搀扶着老爷子缓缓离开了霍铭莘的别墅。
  看着老爷子和管家离开的背影,霍铭莘有些高兴,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
  老爷子和管家走出了霍铭莘的别墅,看着那灯火通明的别墅,老爷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一开始,听说他上午一直没有起床,我还以为他是故意在拖延时间。后来,听医生说,他应该是泡了冷水澡之后,还在屋里吹了一夜的空调,所以发烧了,到了中午才起床。铭莘,他是想用苦肉计挽留景颂。可是没想到,那丫头真的是铁了心是要和霍家划清界限……”
  管家闻言,也不由自主地长叹了一口气。
  宋诗言离开霍家之后,去酒店接了小虎和岑穆,便开车回到了老爷子之前送她的那栋别墅。一回到别墅,她就让佣人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搬回宋家大宅。这栋别墅,也该尽快物归原主了。
  小虎睡下之后,宋诗言便去了阳台。她站在阳台上,看着夜色,不由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有些闷闷不乐。
  “我见你从霍家回来之后,就一直坐立难安、唉声叹气的,是出什么事了吗?”天葵见宋诗言一脸出神,于是拿着两杯红酒,来到了阳台上,和宋诗言并肩而立。她将红酒杯递给了宋诗言,悠悠地问道。
  “谁说我坐立难安、唉声叹气的?我站在阳台上,不过是出来乘凉罢了。”宋诗言口是心非地辩解道。
  闻言,天葵笑了笑,她晃了晃手中的高脚酒杯,猩红的液体在杯中荡了好几圈。
  “景颂,究竟是乘凉,还是为某人担忧,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了。不过,你这敢做不敢当的作风,倒是让我很惊讶啊!”天葵看着宋诗言,调侃着说道。
  宋诗言的脸上浮起一丝局促,她看着天葵,悠悠地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早些睡觉去吧,明天早上我们就搬回宋家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