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莉丝的病症
  第一个发现克洛莉丝晕倒在楼梯间的是班府的女佣乔,她听了班内特太太的嘱咐,端了一盘点心给伊丽莎白和达西先生,免得两人没有什么话题。
  她走到楼梯口,克洛莉丝的身体蜷缩在了一起,她的脸色比涂了十层最白的散粉还要白,嘴唇上没有一点儿血色。
  “达西小姐?”
  乔已经是一个很有经验的女佣,在朗博恩传着一句话:一个经验丰富的女佣能抵得上十个医生。这句话并非胡说,班内特一家有什么病也都是乔先看了,若她之前碰到过类似的病症就按照她的方法治疗,若她没有办法再送医。
  她碰了碰克洛莉丝的额头,像碰到了一块在火上烤过的暖玉,可再碰她的指尖却是冰凉的。
  乔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症状,她喊了几声克洛莉丝,后者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乔连忙跑下楼,慌慌张张地,对着正谈话的达西先生和伊丽莎白喊:“达西小姐……达西小姐晕倒在楼梯间了!”
  达西先生愣了一下,随后就大步迈向了楼梯间,伊丽莎白跟在她的身后。
  “发生什么事了?”伊丽莎白问乔。
  “我也不知道,”乔说,“我按照太太所说来给你们送点心,走到楼梯间就发现了晕倒的达西小姐。”
  达西先生将克洛莉丝抱在怀里,掀开她的袖口,她的手腕处出现了一圈细细的红痕,像白玉上系了一条红线。
  这一道清晰的红色像一只大手摄住了达西先生的心脉,使他回想起九年前的事情,当时的克洛莉丝也是这样,额头发烫、身子冰凉,手腕处出现了一道红痕,许多医生看了都束手无策,让他的父亲准备后事,一直陪在克洛莉丝身边的老仆人艾德哭了一阵以后,跑去找了神父祈祷,可这都是无用的功夫。
  达西先生在当时还使一个未能像如今这般担当大任的青年,他见到父亲和艾德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争吵声压过了那夜的暴雨声,最终父亲只能同意艾德去找了一堆巫女,身着黑色袍子的巫女在克洛莉丝的房间进进出出,给她喝一些气味奇怪的绿色汤药,于克洛莉丝的病毫无助益,最终克洛莉丝是在伦敦治好的。
  达西先生抱起了克洛莉丝,匆匆下楼,他们的马车就在班内特庄园门口等候。
  伊丽莎白跟了出来,达西先生回身对她说:“麻烦你转告宾格利,我去伦敦了。”
  他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也没有回尼日斐花园收拾行李,让车夫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伦敦。
  伊丽莎白望着快速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喉咙里像卡了一个东西,心里着急又慌张,她不知道克洛莉丝究竟为何晕倒,也不清楚达西兄妹是否还会再来朗博恩,一切都像一个石子落到了水里面。
  她的两只手合在一块儿,抵在额前,默默祝福克洛莉丝能够平安。
  达西先生的面色沉重,他的两道浓黑的眉毛似一片乌云一般压着眼睛,他每隔一阵子就要掀开克洛莉丝的袖口看一看,她手上那一圈红痕正在逐渐加深颜色。
  “哥哥,我为什么会生这么大一场病?”
  九年前,克洛莉丝苏醒以后问了他这么一个问题,她的面色虽苍白,但嘴唇已经恢复了血色。
  生过一场重病的瓷娃娃消减了不少,因病消散力气也在一步步回到她的身体里,她很好奇自己为何会生病,而哥哥无所不知,肯定能够给出答案。
  可这真是一个困难的问题,达西先生并不知道她为何会生病,只含含糊糊解释道:“因为你挑食,导致身体不好,所以就生病了。”
  这个理由能骗过当年的克洛莉丝,可一定骗不过现在的克洛莉丝。
  那要不要把实情告诉她?
  达西先生在第七次掀开袖口,检查红痕以后,脑子里冒出了这个问题。
  父亲临终之际,将他叫到了床前,说了达西家最大的一个秘密,于是达西先生知道了克洛莉丝怪病由来的根源。
  “你……一定要……保守这个……秘密。”老达西先生气若游丝,他抓住达西先生的手,用最大的力量握住,将整个家族,连同家族守护的秘密一同交付给了年轻的达西先生。
  达西先生的眼泪含在眼眶里,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看了看天花板,没有让眼泪落下来,父亲在这个世界上最后时刻肯定不想看见一个哭泣脆弱的儿子。
  “我会看护好家族,照顾好妹妹,守护住秘密。”达西先生说,他向父亲做出承诺。
  老达西先生连笑都是艰难的,他放下心,对儿子说了一句:“真是,辛苦你了。”
  他的儿子,一贯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达西先生感觉到了握在他手上的力气骤然消散,父亲已经闭上了眼睛,安详地离开了人世。
  从那以后,小达西先生成为了达西先生,老达西先生成为了挂在家里的一幅画,他带着威严又和蔼的笑容,与达西家族其他的长辈一样,守护着这个家里。
  达西先生的问题在提出的那一刻就获得了解答,他总会编出合适的理由,克洛莉丝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为何会染上这个怪病。
  马车夫挥动着鞭子,马车以最快的速度驶向伦敦,抵达伦敦时,马车夫的手臂已经酸痛难止,马儿也累得精疲力尽。
  达西家在伦敦是有长居住所的,在伦敦西区一个名为西弗斯花园里,达西先生将克洛莉丝安置好以后,就派住所里的佣人去请整个伦敦最好的医生过来,他的出价慷慨,一时间无数医生背着药箱造访,这件事情甚至在第二天还上了报纸。
  克洛莉丝曾经想过,自己如果有朝一日登上报纸,一定是在谈论和自己的作品相关的东西,她玩玩没有料到,生平第一次登上报纸是因为生病。
  她躺在床上,饮食起居由一个叫玛丽·摩斯坦的女佣照顾,外头的人纷纷猜测这位富裕的小姐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而马车从哈福德郡行驶来伦敦时,一路匆匆,马车夫抄了近道,穿过了一片贫民窟,贫民窟的人甚少见到如此豪华气派的马车,都停下了手里头的活,抬起头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
  这群人里有一个穿着破烂的青年,他是这里的鱼贩,手指缝当中还有鱼鳞片,马车驶过时,他也像周围人一样都抬起了头。
  “真是气派极了啊!”
  “我刚才应该向坐在马车里的老爷推销我的肉啊!”
  “还是多有钱的人才能坐上这样的马车,我这辈子是指望不上了,看我家那个小子还有没有这个福分。”
  马车路过鱼贩时,鱼贩随着跑了起来,可是人哪能追的上马车呢,他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
  “别看咯,已经跑远咯!”
  运着污水车的老伯乐呵呵地走过,刚才一起抬头看马车的人又动作一致地捂住了鼻子。
  这个味道实在是恶臭难闻,鱼贩的鼻孔抽动了两下,他的记忆里还存留着刚才马车上的香味,但似乎很快就要散了。
  他十分懊恼,加大脚步跑了起来。
  “诶,你的摊还没收呢——”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样急急燥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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