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对了,你之前染的那个粉色的,就挺好看。”
  景添心想,我才不关心你怎么想呢。
  他点开平板电脑的桌面,偷偷的吸了口气,问道:“我可以看一下你的图片文件吗?”
  郑寻千想了想,答道:“不可以。”
  可恶。
  早知道不问了。
  这下,他完全找不到借口提那张图的事情了。
  回寝室的路上,他们意外偶遇了舒梓钦。
  这位活泼外向的小学弟一见着他们,隔着老远立刻大幅度地挥起了手臂。
  景添也抬起手挥了挥,心中警铃大作。
  果不其然,舒梓钦笑着跑到他俩跟前,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你们和好啦?”
  郑寻千微微挑了一下眉。
  “我就说嘛,过两天就好了,”舒梓钦很开心的样子,“好兄弟能有什么隔夜仇呢。”
  “呵呵,”景添扯着郑寻千的袖子,“我们有事,先走了。”
  舒梓钦笑眯眯对他俩挥手:“下周课上见!”
  等他跑远,郑寻千幽幽开口:“你和你的好兄弟闹矛盾了?”
  景添烦他明知故问,憋了会儿,答道:“不告诉你。”
  “应该不是说我们吧,”郑寻千又说,“我只是单纯被抛弃然后伤心了一天罢了。”
  “哦,还病了。”
  郑寻千又补充。
  他说得很平静,一点也不像是被伤了心,反而游刃有余。
  对于景添的行为,他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多伤害。
  景添闷头往前走,暗暗想着,这是不是代表他其实没那么在意。
  “不理我?”郑寻千问。
  “我有一个问题,”景添开口时依旧不看他,“你刚才那么说,是不是因为只记得我把头发染成粉红色时候的样子?”
  第34章 黑历史增加了
  景添染过的颜色远不止七种。
  翻看自己过去朋友圈的时候,他每往下滚动几页,画面中的自己就会变一种发色。
  他偏爱低饱和度的浅色系,从淡金色到如天空一般的天蓝色再到亚麻色或烟灰色,他都试过。
  他现在的发色,是在失忆前大约半个月的时候染的。
  在那之前,他的头发是接近樱花的浅粉色。
  郑寻千不在乎他的发色,会随口说出来的,应该就印象最深的颜色吧。
  这意味着在那之前,他们可能并不熟悉。
  至少,郑寻千对他不熟悉。
  这样悲观的推断,令景添心中隐隐有些酸涩。
  “没有啊,”郑寻千平静地否认,“我记得你经常换颜色。”
  景添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对他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们第一次说话的时候,你头发的颜色和现在很像,”郑寻千又补充,“好像还挑染了。”
  景添无法确认他说的是否属实,但主观上是愿意相信的。
  又往前走了几步,他主动问道:“经常跟我在一起的,每天跟我一起来上课的那个男孩子,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这个问题过于出乎意料,郑寻千很明显的愣了一下。
  “他……他姓杨。”
  郑寻千说。
  景添心想,这个人果然是活在自己世界中的。
  当了三年同学,最近时常打上照面,也拥有联系方式。
  可他却记不住杨悦的名字。
  郑寻千是个聪明人,成绩如此优异,记忆力绝对不会差。
  他记不住,只能是不想,而不是不能。
  他对自己身边来来去去的那些人,好像完全不在乎。
  “他叫杨悦,”景添说,“是愉悦的悦。”
  郑寻千点了点头:“哦。
  他怎么了吗?”
  景添摇头。
  没什么事,他只是单纯的希望郑寻千能记住自己好朋友的名字。
  “那……”他又问郑寻千,“你是从什么时候记住我的名字的呢?”
  他在问出口的时候,几乎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以为郑寻千会像以往那样打马虎眼,告诉他一直记得。
  反正,他暂时也分辨不了真假。
  谁知,郑寻千竟笑出了声。
  见景添疑惑不解,他忍着笑说道:“晚上给你看个东西,你看了就知道了。”
  回到寝室的时候,杨悦不在,恐怕是又在排练。
  景添心情有一点复杂。
  参加这类活动好像还挺辛苦的,自己当初是不是应该帮他据理力争一下?
  今天自己又和郑寻千待在一块儿,杨悦会不会有一点介意,会不会寂寞?
  这世上好不容易有一个人会关心他对他好,还会夸他,他很在乎。
  斟酌了片刻,他给杨悦发了一条消息。
  ——晚饭吃了吗?我过来找你,我们一起吃好吗?
  等了几分钟,杨悦没有回复,倒是收到了郑寻千发来的一张照片。
  点开一看,景添顿时呆住了。
  郑寻千拍的是材料力学教科书第一册 的扉页。
  除了书本上的印刷字体外,纸张的角落用水笔非常端正的书写着郑寻千的大名。
  可一眼望去,更显眼的,却是纸张正中央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景添。
  景添认的这个字迹,这绝对是他自己亲手写的。
  属于他自己的那本教科书扉页干干净净,郑寻千发来的这一本,只能是郑寻千自己的了。
  在他目瞪口呆的同时,郑寻千又发来了消息。
  ——不记住也不行。
  景添的脸又涨得通红。
  他完全可以想象,当初的自己是怎样张牙舞爪又气势汹汹的抢过郑寻千的书本,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大名,勒令郑寻千必须牢牢记住,不许再忘。
  真是好嚣张又好无理取闹。
  景添有些尴尬的输入回复。
  ——对不起啊……
  按下发送后没几秒,接到了郑寻千打来的电话。
  “不用道歉,我没有生气,”他说,“当时没有,现在更不会。”
  景添试探着问道:“……那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郑寻千沉默了两秒,答道:“不记得了。”
  他骗人。
  景添如今已经大致摸清了规律。
  郑寻千看起来总是一本正经,表情语气自带说服力。
  可实际上,他也会刻意隐瞒,会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又或者存心诱导。
  所有对他不利的内容,他都不会说。
  景添在第二天早上终于确定,郑寻千当时心里想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当他被闹铃声响唤醒,迷蒙地睁开眼,大脑依旧被方才梦境中的画面所占据。
  梦里的郑寻千一脸无语的看着自己被乱涂乱画过的书本,问他:“你是不是有毛病?”
  景添躺在床上,睁着眼,愣愣地看着微微泛黄的天花板,又有一些不属于梦境的画面和心情在他的记忆中浮现。
  他那天用很大的声音说话,努力表现的嚣张又不屑,强装出张扬的模样。
  可他的心一直是慌的。
  当郑寻千说出那句话,他的胸口微微产生了一些刺痛。
  可他依旧虚张声势,伸出手用力地点着书本上自己的名字,扬着下巴问:“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