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灌肠
  “来一份小馄饨,要小碗的,马上带走。”简单看了价目表之后,我就非常果断地说道。
  “好嘞,请稍等,外带的话,盒子得加一元钱。”也许是生意忒火爆的缘故,这里的服务人员并不像一般的餐饮场所那般热情。
  我来这里完全是为了父亲,所以自然不会太过介意,他们这些人不冷不热的服务态度,。“行。”我淡淡地应答了一声,就站到一旁耐心等待。
  对于某某(地名)小馄饨,我也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的。虽然我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但当我看到沸腾的锅中,逐渐臌胀起来的一个个小馄饨,就清楚应该是正宗的。某某(地名)小馄饨除了注重味道之外,还比较注重外形。它的最大特色就是,蒸煮之后,每个馄饨都会膨胀到极限,就如同吹足气的泡泡一般。当然,不同的人,技术也是也很大差异的。其中,上等的馄饨,除了鼓气之外,还得晶莹剔透,也就是说,能够透过臌胀透明的外皮看到里面剔透的粉红色肉馅。虽然没有品尝其味道,但就从其外形来判断,这里的某某(地名)小馄饨应该算得上上上之品。
  在简单的品鉴之后(心中),我点的小碗馄饨也就弄好了。付了钱,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由于路程不是太远,上到二十一楼的时候,小馄饨还冒着热气呢!泡在汤中时间长了,皮子难免有些浮涨了,好在还没完全变形,总的来说,并不影响食欲。
  有了“热心”大伯的力挺,父亲本就对某某(地名)小馄饨充满企盼,刚一打开,就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了起来。
  这次父亲吃饭的速度出乎意料地快,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来了个底朝天。因此,我根本就没时间劝父亲少吃点。
  父亲砸吧砸吧嘴,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同时,还非常不顾形象地啧啧称赞。病房中可不仅仅是我们父子二人。坐在一旁的我,不禁略感汗颜。但事已至此,总不能责备父亲吧。
  “没事,等爸你手术康复之后,完全可以自己去吃个够!”责备当然是不可能的!我知道信心的重要性,因此及时出言为父亲鼓气。“其实,某某(地名)小馄饨在刚一出锅的时候吃,味道才更加的好。”
  父亲果然被我说得很是心动,对手术后的美好生活大为憧憬。见目的达到,我的心情也是大好。
  只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父亲就被喊醒,因为术前的准备工作正式开始了。体温、血压的再次测量,好像还有所谓的血糖检测……然后就是时间漫长的输液。
  我一直默默地陪伴着父亲。在此过程中,姐姐、姐夫和老婆以及两个孩子都过来看过父亲。虽然时间不长,但浓浓的亲情无疑给父亲带来了更为愉悦的心情。我让他们传达下,让母亲睡醒之后,别急着过来,干脆吃完晚饭再来。
  整个下午并无什么特殊情况,父亲一直在输液,而我就一直坐在父亲旁边陪他。
  这一年,运气不错,遇到的领导对我还算照顾,因此,我请假就只是简单地打了个电话,并不像以往那般一定要亲自跑到单位去书面请假。这让我省去了许多麻烦。否则,单位、医院的来回跑,也会浪费我不少的时间。
  晚饭后,姐夫和母亲就早早地来到医院。当时,父亲输液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等待晚上的灌肠了。母亲在床边陪同,姐夫按照父亲的意思,到玉米人(餐饮连锁店)买粥去了。而我,则以最快的速度去姐姐家吃晚饭。
  当我再次来到病房的时候,灌肠并没有开始。看得出来,父亲虽然在跟人闲聊,但心情还是颇为紧张的。
  在八点左右的时候,护士推着工具车过来了。别说是父亲,就是我看到这阵仗,都觉得有些心惊。护士的动作非常娴熟,先将如同输液用的塑料袋挂到床头,然后叫父亲先起床,在病床的中间部位垫上塑料垫子。
  当父亲再次躺倒病床上的时候,护士安慰父亲别紧张。说这垫子只是防止意外,并不一定会用得上。然后,就将床两边的帘子给拉上了。
  此时,中间位置的弊端就显露无疑。帘子又怎么能全部挡得住,只要两边床上的病人或者家属要上厕所或者拿东西啥的,那么帘子就如同虚设了。
  护士让父亲转向左侧躺好,身体尽量蜷起,臀部尽可能地突起。然后,护士非常麻利地扯下父亲的裤子,将床头塑料袋一端管子深深地插入父亲的肛门之中,然后将流速调到最大。
  随着塑料袋中液体的逐渐减少,父亲脸上的表情也就越发地难看。我知道,这是因为痛苦才出现的表情。待液体不再流动之后,护士就拔出管子,并强调:要尽量坚持,最少十五分钟,最好半个小时,实在坚持不了了,才能上厕所。说完,护士整理整理东西,就推着小推车走了。
  父亲的面孔几乎要扭曲变形了,那么多液体从肛门灌进去,本就已经很痛苦了,还得再坚持十几分钟以上,其难度那是可想而知。父亲是个性格坚毅的人,他已经牢牢地记住了护士所说的最少坚持十五分钟的要求。只是,这份痛苦实在是太难以忍受,因此,在十分钟左右的时候,父亲就用一种完全嘶哑的声音问我已经多长时间了。我说,有十分钟了。看到父亲那痛苦至极的表情,我实在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就劝说父亲如果坚持不了,那就去厕所吧。
  “我还能忍受,就再坚持一会儿!”当父亲用痛苦但却无比坚定的语气回答的时候,我心中充满的除了震撼外,更多的就是敬佩。
  在我确切地告诉父亲“已经有了十五分钟”后,父亲又以其无比坚韧的毅力坚持了好几分钟。直到实在忍受不了了,才冲到卫生间,来了个一泻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