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哲玉睁开眼，默默接住被丢过来年轻女孩的身体，明白自己装睡被发现了，也就没再继续装下去。
  接住女孩后，身体猛地往下坠落，头顶纸灯笼在空中摇摇晃晃，连笼内烛光都暗下些许，红穗丝拉着罗哲玉，扯得崩直了。
  它只是一个小小的纸灯笼，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重量。
  正无助时，先前浮在女孩头顶的纸灯笼连忙晃过来，穗丝拉长，小心翼翼带着试探地也缠绕在罗哲玉身上。
  一点儿也不愿意去碰女孩的身体。
  随后，两只纸灯笼飞起来，随着其他吊着鬼魂的纸灯笼一起，排队从车门处离开，飞向车外昏暗无比的广阔天地。
  纸灯笼没有顺着蜿蜒小路前行，而是朝着某个方向，不断漂浮前进。
  路上遇到许多橙黄色光团，它们也是一个个纸灯笼，待吊着鬼魂的纸灯笼们靠近时，那些橙黄色光团便会远远避开，为它们让出一条道路。
  风迎面吹拂在脸上，飘飞发丝。
  随着前行，周围的橙黄色光团渐渐减少，空气中也逐渐开始混杂着一丝水汽。
  奇异的腥味钻入鼻腔。
  像是被石灰水煮过，却依旧没压盖住强烈的腥味一样。
  碱味和腥味混合，变成另一股虽然古怪，但也并不是那么令人无法接受的气味。
  天地间越来越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周围除了头顶上方一个个微亮的纸灯笼，便什么都再看不见。
  死寂一片，连空气都静谧无比。
  除了怀中女孩浅浅的呼吸声，这天地间，仿佛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前方隐隐出现零星反光。
  下方逐渐被水域替代。
  没听闻有水声波动，水面仅有的反光处也不见波澜。
  这是一片死水。
  水面传来吸力，罗哲玉感到隐隐的下坠感。
  原本只多承受了重量就飞不起来的纸灯笼毫不受这股吸力的影响，无碍前行。
  或许，若是没有这些纸灯笼，以鬼魂可任意上飘下坠的无根状态，会被这股吸力直接扯入水中，再也浮不上来。
  …………
  红与绿交织，深深浅浅，层层叠叠，原本搭配起来显得艳俗的两种色彩，深浅不一地配合糅杂，调出耀人眼花的迷人色调。
  不止如此，还有各种色彩点缀其中，做成云彩状，漂浮各处。
  天地之间的界限模糊混乱，仿佛被重新定义。
  云彩在地上，房屋在天上。
  如梦似幻。
  橙黄色的光团们逐渐接近，是一个个纸灯笼吊着昏昏沉沉睡去的鬼魂们缓缓到来。
  行走在各色云彩中的其余鬼魂只是扭头看去一眼，目光中包含了羡慕、同情、叹息等等复杂情绪，便立刻转身匆匆离去。
  那些刚来的新鬼，可真舒适啊。
  不过用不了多久，它们也会忙碌起来了，大家都会变得一样忙得脚不沾地。
  是真的“脚不沾地”。
  纸灯笼停在天空上的建筑旁，缠绕在肢体上的穗丝抽离，将鬼魂们随意往建筑旁边一扔，扔出一座由鬼魂堆积而成的小山。
  这栋建筑像是闹着玩般，用一朵紫色的云彩捏造，外表非常随意，捏造它的人或许是想捏个正经的，四四方方的五楼房子。
  奈何手艺不好，方得有点不明显，墙壁都是歪歪扭扭的。
  这种材料做的房子，肯定不会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