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分手的这段时间里,傅棠舟沉淀了许多。
  他像是耐心的猎人,等着丛林里的小兽成长。真等她长大了,他才发现自己成为了她的猎物。
  不过,如果对象是她的话,他甘之如饴。
  他把她抱回了卧室,这张双人床大得有些刺眼。
  她被妥帖地放到床上,傅棠舟替她掩上被子,正打算抽身离开。
  谁知她嘤咛一声,口中念念有词:“你抱抱我……”
  她没有说名字,可他的心却像塌方一般陷落了。
  她喜欢他抱着她,她以前经常对他这么说。
  有一次周末,他在书房里忙工作。
  顾新橙挪进他屋里,在书房的沙发上默记单词——她学习的时候一向很认真,很专注。
  他没有让她走,有她陪在身边,感觉并不差。
  相反,两人共处一室,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互不打扰,这样的时光对他而言,非常惬意。
  后来,董事会有一个视频会议要开。他心里稍有顾忌,便对她说:“新橙,我要开个会。”
  她听了这话,放下单词书,犹豫着朝他走过来。
  她说:“那你抱抱我。”
  仿佛这么抱一抱,她就不在意了。
  他抱她一下,她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她向来是很好哄的,即使冷落了她,一个拥抱就能让她释怀。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后来的很多次,他并不曾将她的感受放在心上。
  他以为她会一直这样下去,殊不知,她的心在一次次冷遇之后,渐渐凉了下来。
  顾新橙这般央求他,傅棠舟没舍得再离开。
  他靠着床头,将她抱进怀里。他垂首看她,她睡得很安详,像只小猫一样温顺听话。
  发丝还是湿的,弯成一道卷,贴在脸旁。
  他为她拨开发丝,又用毛巾擦了擦水。
  他瞥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原来时间过得那么快。
  他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如果让时间停在这一刻,似乎也不错。
  傅棠舟的唇角轻勾一下,伸手灭了床头灯。
  室内陷入一片黑暗,她的呼吸声在这一刻被放大,格外清晰。
  那一小团软玉温香就这么蜷在他怀里,清浅的香气袭上心头。
  自打两人分手以后,再没有这样舒适的夜晚了。
  他的手轻轻拍着她,像是哄孩子一样安抚她的睡眠。
  顾新橙安静了一会儿,便又开始不安地扭动。这酒的后劲,还真是一阵一阵。
  她今晚喝多了,她现在没有意识,即使他做了什么,第二天她也不会知情。
  人一喝多,真是什么都不记得。
  就像那一晚他喝多,一点记忆都不剩,甚至连她没回家都不知道。
  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喝多过,酒局上永远拿捏着分寸。
  喝酒真的误事。
  此时此刻,顾新橙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傅棠舟闭上眼,额角渗出一丝薄汗。
  他想抽身,与顾新橙保持安全距离。
  他的目光在室内梭巡一圈,忽然想到客厅里有一张沙发,似乎很适合将就一晚。
  他居然沦落到要去睡沙发的地步了吗?
  可他刚要离开,就发现行不通。
  顾新橙枕着他的臂弯,睡得香甜。他一抽动胳膊,她就发出不满的呜哝声,像是在抱怨他。
  某一瞬间,傅棠舟心一横,想放弃挣扎。
  可下一秒,他又强迫自己恢复清醒。
  这一整夜,半梦半醒,半痴半狂,直到天明。
  *
  顾新橙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
  她在梦里和一个男人痴缠,但看不清他的脸。
  她问他是谁,他不说,却一直在她耳边叫她的名字:“新橙……”
  顾新橙的眼皮轻跳,意识处于睡眠的边缘,她似乎在做着某种斗争。
  忽然,她睁开了眼,绮丽的梦境瞬间像潮水一般褪去了。
  她心悸不已,一颗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一定是空窗期太久,她的身体在向她发出信号。
  意识逐渐回笼,顾新橙看清了头顶的天花板,那儿有一盏漂亮又华丽的水晶灯。
  这里不是宿舍,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那是哪里呢?
  她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身上裹着的浴巾随之脱落。
  她一瞬间愣住,各种不好的念头涌入脑海。
  她立刻看向身侧,那里空空荡荡平平整整,什么人都没有,也不像有人睡过。
  她的目光四下探寻,窗帘、地毯、电视柜……
  她辨认出这儿是一间酒店?酒店?她为什么会在酒店?
  顾新橙颤抖着手指,伸入被中,去试探某处——还好,没有异感。
  她松了一口气,可这不能让她彻底放心。
  任是谁像她这样在未知的酒店里醒来,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她抱着膝盖坐在床边,回想昨晚发生的事,她的头隐隐有些疼痛,恐怕是喝醉酒的后遗症。
  她想起来了,她和傅棠舟出去见客户,他特地来公司楼下接她,然后她在饭局上喝得有点儿多,他似乎有点儿生气,饭局结束之后不肯让她一个人回去,就把她塞进了车里……后来的事,她想不起来了。
  这家酒店陈设奢华,想必是他开的房,顾新橙见怪不怪了。
  顾新橙正在思索,忽然一道人影从客厅走进了卧室。
  她和傅棠舟,就这样四目相对。
  下一秒,傅棠舟瞥过眼,顾新橙赶紧拉着被子把自己遮了起来。
  “醒了。”傅棠舟语气淡淡。
  顾新橙小声地“嗯”了一下,不再多话。
  傅棠舟衣衫齐整,一件浅色条纹商务衬衫被他穿得风度翩翩。
  扣子一丝不苟地扭到最上一颗,就连手腕处的袖扣也整整齐齐。
  黑色西裤线条流畅,皮带束在腰间,服服帖帖,竟莫名有一丝禁欲感。
  他一副衣冠禽兽的正统做派,而她却像只鱼一样躺在床上,这令顾新橙又羞又窘。
  她猜到,是他脱了她的衣服,她脑门上都快冒白烟了。
  傅棠舟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便说:“你昨晚那个样子,我不能不管你。”
  他说这话时手插着兜,语气冷冰冰,不带一丝温度。
  他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既定事实。
  顾新橙想问她昨晚是什么样子,可又问不出口。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喝断片,谁知道她喝醉酒会不会耍酒疯啊。她以前见别人喝醉酒,不论平时多么正经的人,什么匪夷所思的行为都能做出来。
  现在,对她而言,比起被前男友看了身子,她更在意的是她有没有做出更失态的事情。
  顾新橙问:“我们有没有……发生什么?”
  她极力压抑着语气中紧张的情绪,他那么云淡风轻,她不能露了怯。
  傅棠舟听了这话,倏然一笑。他略带懒散地靠上墙,一双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你希望我们发生什么?”
  顾新橙:“……”
  当然是希望什么都没发生啊!
  不过,有了傅棠舟这话,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虽然他这人以前对她的态度冷淡又随意,但是分手两年,他还不至于趁人之危,占前女友的便宜。
  好马不吃回头草,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缺女人呢?
  更何况,他缺不缺,现在都和她没关系了。
  顾新橙将被子抓得更紧了一些,问:“我衣服呢?”
  傅棠舟没回她话,直接把椅子上的一个袋子丢到她床上,几件衣物顺势滑落——是新买的,连吊牌都没拆,从内衣到外衣,一应俱全。
  他转过身,并不看她。
  顾新橙把内衣标签翻出来一看,指尖轻颤。
  是她穿的尺寸,一点儿都不差。这种极其私密的事情,只有和她有过最亲密接触的人才懂。
  顾新橙问:“……你买的吗?”
  她的本意是想把钱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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