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其实找找家里关系,安排个工作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难事。只是当时我高估了自己,所以压根没想走这条路。现在感觉到形势严峻,又不想凑合了事。于是我选择了出国留学。
  最近这几年确实很流行留学,留学回来身价就高了,先不管你之后是海归海待,总之带了个海字,比土特产就金贵点。不过说实在的,出国留学也不见得是多出息的事。家里有权的,孩子都当公务员了。家里有钱的,孩子都直接继承家族产业了。家里有权有钱的,孩子都在我根本想象不到的领域自由发展。家里没钱没权的,孩子都考研了,如果不争气点就去服务大众了。家里有点小钱小权的,不太缺孩子这份工资,又对未来有美好的设想,对未知的高级世界有憧憬的,就像我一样,漂洋过海了。
  公平的愿望是美好的,现实的表现是残酷的。我们很幼稚,但我们明白事理。
  后来我报了新东方,考了雅思,和同学吃了散伙饭,带上老爸老妈的血汗钱,收拾了大小行李箱,在鞋窠里装上黄连素和牛黄解毒丸,穿着羽绒服,所有兜都塞得满满的,飞向了地球另一边。
  那个时候我并不能看清未来,我想可能同代的我们都这样,从选文理科开始,一直到选专业留学,我觉得我没能掌握自己的人生,是人生在掌握我,他蒙着脸向我招手,我就懵懂地跟去。因为看不清他的表情,所以我不知道前方到底是劫是缘。
  初到澳洲的日子五味杂陈。我迷过路,丢过包,最惨的时候每天吃三个面包却不想再伸手向家里要钱。上课不敢开口说话,下课急匆匆地打工,站在明媚的阳光下仰望蓝天,看着现代都市看着不同种族的人悠闲走过,觉得自己很茫然,很悲哀……
  不过现在回想那时,我也不会去抱怨遗憾,至少我没趴下,没去骗别人的钱,没待在华人的圈子里沉沦,没被学校赶出去,没丢脸。有些矫情,但这也是一种pride。
  也许长大就在一瞬之间。
  之所以认识方茴,是因为欢欢。
  欢欢是我女朋友,比我早一年到澳洲。其实留学生谈恋爱挺简单的,异国他乡好像就更需要人陪伴,所以爱情也顺理成章地速食,从认识到同居,我们总共花了 28天的时间。
  欢欢已经有了自己的朋友圈,我的生活随之丰富多彩了起来。那天我们和她几个朋友一起去钱柜唱歌,唱到半截的时候,又来了两个人。
  “aiba!你们怎么这么慢啊!”欢欢说。
  “狗没拿伞!(日语,对不起)”那个叫aiba的仿佛是日本人的女孩说,“塞车塞车!”
  其实形容aiba的这几个词当时我是拿不准的,因为她虽然头一句说的是很标准的日语,但后来的中国话也特别利索,还有,在她没张嘴之前,我还以为她是男孩呢!
  aiba个子很高也很瘦,穿了件大花t恤,工装裤,还戴着顶歪歪的棒球帽,不仔细看绝对认为她是个俊俏的小男生。以至于后来我看到李宇春,顿时觉得特亲切。
  “这就是你新找的那个啊?”aiba坐到欢欢旁边打量着我说。
  “对,这是aiba和方茴,这是我darling,张楠。”欢欢笑着介绍。
  这时我才注意到在aiba身后进来的那个女孩。
  第一眼看方茴的感觉,我其实并不能说清楚。
  她长发披肩,耳朵上戴了一对大银环,不是漂亮得扎眼的女生,但仿佛又有本事让人过目不忘。我印象最深的是她那天穿了件鲜红的长裙,裙摆很大,到脚踝,把她纤细的腰和完美的臀线尽显无遗。
  “你好。”方茴冲我笑了笑,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有风情。
  “hi!”我挥了挥手。
  她们没再理我,上另一边点歌去了。
  aiba插播了几首日文歌,方茴坐在一旁,静静地听。
  因为方茴装扮特殊,我又偷瞄了她几眼,她身材姣好,眉目妩媚,但不知道为什么,浑身却有一种禁欲的味道。
  “嘿!看什么呢?”女生最敏感,欢欢很快发现了我的眼神有异。
  “没。”我忙说。
  “看上人家啦?”她掐了我一把。
  “哪儿呀!”我搂过她说,“谁看上她了!有你我一生足矣!”
  当时我真谈不上看上方茴,就觉得这女孩骨子里透着一股和别人不一样的劲儿。
  “切!看上我也不怕,你,没戏!”欢欢笑了笑,笑得很有内容,让我隐隐感到不寻常。
  “人家喜欢女的,她和aiba是一对儿。”
  欢欢得意地看着我。
  “啊?”我大叫一声。
  方茴往我们这边瞥了一眼,我急忙别过了头。
  就算我对她有点想法,在那一刻,也立马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