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兄妹兄妹
  黄金长矛撕裂长空从秦舞阳的鼻子前端悠忽间滑过,鼻翼甚至可以嗅到矛锋上淡淡的血腥味,纵然秦舞阳此时心不在焉,但是能够射出这种差点将他破相的长矛,足可证明此人必然是非同一般的高手。
  秦舞阳略一凝眉,是何人如此不识趣?
  扭头看去,只见阿波罗驾驭黄金战车轰然驶过天际。在宽敞的战车上,阿波罗双手弯弓,闪现出三十余个幻影,弯弓、搭箭、击发,各个姿势应有尽有,绝无遗漏。
  金色的长箭如雨般泼洒而出,正是靠着这手无双箭技,阿波罗方才能够杀出重围。黄金长矛在空中夭骄灵动,犹如天龙,数十名天使的拦截尽数落空。长矛穿过几个倒霉的双翼天使,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线,便再度回到了阿波罗的手中。
  “想要逃走的懦夫,可敢与我一战!”阿波罗的神力将要告罄,嘶哑的声音可以听出来,其主人已经是强弩之末!无论是横七竖八刀痕宛然的铠甲还是伤痕累累看似即将报废的战车,无不在诉说着阿波罗经历了怎样异常惨烈的战斗。
  即便如此,躺在战车上的月神阿尔忒弭斯的表情却温柔而恬静,正在最深沉的梦乡之中。显然,阿波罗对自己的妹妹照顾的很好,没有让她受到半点的伤害。
  可是,随着秦舞阳的横加屠戮,如今奥林匹斯神族联盟已经土崩瓦解,只剩下小猫三两只还在抵抗,而天使军团却还有数十万完好无损。
  这种悬殊的比例已经足以将抵抗者的意志摧垮。古人一直教导我们: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宛若蚂蚁一般涌来的天使将阿波罗的胜利欲望瞬间摧毁,他如今只希望一个体面的死亡罢了!
  看着疲惫不堪,眼睛内晦暗一片的阿波罗,秦舞阳瞬间便明白了对方的意图。阿波罗举起长矛,遥指秦舞阳。
  正在四周翱翔的天使,蠢蠢欲动,似乎是想要攻击,拿下这个他们眼中的邪神。秦舞阳本来是不屑于阿波罗这种行为的,若是依照他的个性,必然是不顾而去。但是,平躺在黄金战车上的阿尔忒弭斯却勾起了他的一丝怀念。
  阿波罗此刻和曾经的自己是何等的相像,拼死也要保护自己的妹妹。秦舞阳目光闪动,嘴角扯出一丝意味难明的笑意。
  如君所愿!
  缠绕在手腕的银河星沙似匹练般展开,构建成最凶悍的神刀银河。五色宝珠同时大放光芒,五狱刀经的力量霎时间在刀身涌现。黑白绿赤蓝,力量似大海般汹涌澎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脱离刀身的束缚,肆意逞威。
  刀身长及百丈,亘古以来,从未有如此狂猛霸烈之兵刃。招式尚未催动,翱翔的天使便像是鸟儿遇到了天敌,不敢在周围多呆,远远的逃开。
  秦舞阳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废材,阿波罗也是如此。
  在银河的森然恐怖的压力之下,阿波罗没有一丝慌乱。他整理了一下有些错乱的装束,将弓箭随手丢掉,整理头盔、铠甲、护裙,没有一丝的遗漏。最后,阿波罗轻轻的拂动阿尔忒弭斯的后脑,然后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一吻。站起身来,满脸的都是遗憾和不舍。
  纵然是何等的留恋,阿波罗也没有停留太久。最终,阿波罗毅然舍弃了使用千年的黄金马车,似扑火的飞蛾一般,冲向了秦舞阳。
  阿波罗双手持矛,燃烧自己的近乎无限的生命,以一往无前之势,冲向了秦舞阳。如此悍勇的行为本该带有一股惨烈的堪可撕裂白云,遮闭日月的无双意志。但是,阿波罗却没有这样。秦舞阳感觉到的只是满腔的死意,那是即便生无可恋,寂灭成灰的死意。阿波罗,不是来求胜,而是来求死。
  神山已失,举族皆亡,纵然能够杀出重围,苟活偷生,那他阿波罗还是阿波罗吗?
  阿波罗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而他身上散发的金色光芒却耀眼无匹,宛若天有二日。离的较近的天使被这金光照射,就像是撞上了电网的飞虫,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这是阿波罗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击,以他追求完美的个性,那是必须要奇幻瑰丽,与众不同,如此,方才能够配的上他的身份,才配的上他的死亡。
  秦舞阳明白对方的意志,也准备成全。他微微的叹息一声,若是自己的修为不足,是否有朝一日也会向阿波罗一样,不得求生,却只求一个华丽的死亡。
  感叹归感叹,秦舞阳却不会停下自己的动作,否则直接被阿波罗的绝命攻击轰杀成渣,那便成了最大的笑话。
  长刀悠然落下。和阿波罗动则如九天雷霆的霸道不同,这刀锋落下之时,轻柔的像是情人之间的抚摸。
  秦舞阳目如鹰隼,和这刀势恰恰相反,或者可以说水火不容。秦舞阳紧紧的盯着阿波罗,看着对方俊美绝世的容颜,在刹那间被犁了无数道沟壑,变得苍老不堪。一点一滴的变化也不肯放过,这是时间如流水的最直观的体现,也是一个男人最后的辉煌。怎能没有一个强者来记录这一切。
  阿波罗的速度极快,若是他催动黄金马车,那么几乎可以以亚光速前进,即便是秦舞阳也难以与之相比。
  但是一个人的速度无论有多快,秦舞阳都有自信,他们绝不会快过自己的刀锋。刀锋似慢实快的落下,给人一种错觉,似乎整个空间都像西瓜一般被此刀轻松的破开。
  阿波罗眼看当头落下的刀锋,毫无意外,大喝一声,声如雷震。黄金长矛夹带着辉煌壮阔的金光像是撑天巨柱般悠然上扬,相形之下,举着长矛的阿波罗本人却并不起眼了。
  这长矛气象万千,夺人心神。它给人的感觉就是:若得天倾,此柱可撑;若是天崩,此柱可补。
  这的确是阿波罗的巅峰之作,若是宙斯见到,当欣慰后继有人。若是阿瑞斯见到,即便是蛮横如他,也不得不写一个‘服’字。
  秦舞阳宛若鹰隼的双目变得柔和起来,灿烂的一笑,然后道:“消失吧!”阿波罗固然是燃烧生命的绝世一击,但是秦舞阳又何尝有半点留手。
  演绎混沌的刀锋斩破万物,无可挡着,即便是阿波罗的黄金长矛也是一样。从尖锐的矛锋开始,一路直下,如入无物。
  阿波罗在刀锋落下的瞬间,奋然转动长矛,终于让刀锋微微偏斜了一点。即便是邻近死亡,阿波罗也没有张开自己的神国苟延残喘,而是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量拼搏。
  刀锋悠悠一颤,发出一丝轻鸣,随即如山坠落,势不可挡的直落而下,仿佛刀锋的下阿波罗不过是一块豆腐。这是秦舞阳在今日战场上第一次全力出手,对手确是状态并不完全的阿波罗。
  刀锋过后,阿波罗的身形顿止,他全身的生机已断,再无活下去的可能。本来已经老朽的肌体被混沌之力侵蚀,早已成灰。
  全仗着身体内存留的一丝神力,阿波罗方才能够保持不坏,他朝秦舞阳微微一笑,尽是温和之意。直到此时,缠绕在他身边的灭绝死意方才消散。因为,死人是没有死意的。
  但是也仅此而已,随着这个温暖的笑容,阿波罗的身体一寸寸的崩溃,随风而散。但是阿波罗此前的挣扎并非毫无意义,秦舞阳虽然一刀将阿波罗斩杀,但却留给了最后一点能力。随着身体化灰,阿波罗的灵魂附着在神格之上,悠悠荡荡的飘回到他的黄金战车之上。
  一道并不稳固的虚影对着秦舞阳一笑,一道神念已经传入了他的识海,将阿波罗的打算告知给了秦舞阳。
  阿波罗的神格瞬间燃烧,将他的灵魂衬托的犹如神邸,继而,他的灵魂竟然扭曲变形化成了一个古怪的符号。融入了阿尔忒弭斯的身体之中。
  而直到这时,秦舞阳方才明白了阿波罗的打算。他希望自己能够放过阿尔忒弭斯,而他已经预先为秦舞阳排除了后患。
  在亲吻阿尔忒弭斯之前,阿波罗轻抚自己妹妹的后脑已经将对方的记忆扰乱,毕竟他们彼此之间神力等若,阿波罗即便是趁着阿尔忒弥斯伤重无力之时,也不可能将对方的记忆清除。而刚才的动作,更是燃烧自己的神格将阿尔忒弥斯的记忆彻底的封印。
  如此方才万无一失。
  此后,阿尔忒弥斯将彻底的记不得自己的来历以及经历。阿波罗希望这样的妹妹能够活下去,哪怕是这样残忍的活下去。
  或许将来某一天,阿尔忒弥斯会醒来,会无比痛恨他这个兄长,但那毕竟是以后的事情了,不是吗?
  秦舞阳抬步走到行将报废的黄金战车之上,低头凝视着月神,心中踌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