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要怎么办?
  我被她看得发毛,胸腔更是一阵难受,呕吐得更厉害,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阿芙耐心足够,安静等我完全平复。
  我好不容易地缓了过来,总算停了呕吐,艰难地站了起来。
  “他,快出来了。”她突然没头没尾的一句,却把我惊到了。我心虚地咽了口口水,反问她,“你……你在说什么?”
  “你的肚子里,豢养着老冥主的残魄。”阿芙明人不说暗话,见我遮遮掩掩,她索性直接干脆地把窗户纸捅破。“我之前跟过老冥主一段时间,太熟悉他身上的气味。虽然当年的大战白苏胜了,不过她却没本事把老冥主完全消灭,只能暂时把他的肉身镇压在地府十殿。不过她没想到,覃朝雪留了他的残魄,种在了你这。”
  他虽然不是当事人,不过已然猜到了事情的发展走向。我自知自己编不出天衣无缝的谎言,也知道没法把事情对付过去,索性干脆承认,“是,我就是豢养老冥主的容器。不过,我听卫飏说,你不是和白苏走得很近吗?你是看着白苏长大的。”
  正是因为过去有情谊,所以抓捕阿芙的事情,落在了卫飏的身上。白苏表面上恪守规矩,对她绝情,可是私下有悄悄给她留出一条生路,不然地府戒备森严,她怎么可能说逃就逃。
  这其中的小九九,心照不宣。
  当然就算白苏有心包庇,地府小鬼也不敢生出妄语。
  我心里门清,只要阿芙乖巧地一直躲在暗处,不再触犯白苏的底线,她可以很好的活着,不用受刑也不会被囚禁……
  可惜,她偏偏不是个安分的人,也不打算领白苏的情。
  这就尴尬了。
  “我是和白苏走得很近,”阿芙言语干脆地说,不过清浅叹了口气浊气,“只是可惜,她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竟然对我下了通缉令。我又不想卑微地躲躲藏藏,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听懂了她话里藏着的深意,脑袋轰然一下炸开。
  她以为我没听懂,竟然优哉游哉地娓娓道来,“只要白苏身为冥主,她在地府一日,我就必须背负通缉犯的身份。不过倘若……”
  她在这里刻意地停顿下,想要引起我的重视。
  我叹了口气,清浅地接过她的话,再往下说,“所以你需要给自己找个新的靠山,老冥主许就不错,毕竟他曾经和白苏势均力敌,制造过很多的麻烦,比那些不中用的阿猫阿狗强上许多。”
  我一字一顿地说,观察着阿芙面部表情的变化。她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稍微回头看了眼陈诺,嗔怪地埋怨。“你之前和我说,夏忧心思单纯,胸无城府,可如今我看,似乎不是这样?”
  她笑着,夸奖着我,对我尽是溢美之词。
  只可惜,她的夸奖,我受之不起。
  陈诺唯唯诺诺地点头,心虚地赔了个不是。话都已经说开,我也不怕再多说一些,“你也不是陈诺,其实是一只债鬼,你受了阿芙的恩惠,所以才会任由着她调遣,听从她的号召。”
  陈诺被我的话吓了一跳,竟然惊慌失措地看着阿芙。阿芙不以为然,竟然哈哈大笑。“我就说你穿上陈诺的皮囊回去,只会引来她深切的怀疑,只你偏偏不信,还想着借由她和我配合。”
  说完,她示意债鬼露出本来模样,债鬼自知兜不住,也是豁出去了。它褪掉作为遮掩的人皮大衣,露出本来的模样。
  那是一只长着人面,但是下半身好像是兽类的魑魅,头顶上有一对犄角,身上纹路密密麻麻,既像图案又像文字,模样狰狞,根本看不出性别。
  它满是戒备地看着我,模样凶险。
  我从卫飏那边听说了债鬼的基本信息,知道债鬼通常只会听从债主一人的命令,从来不会判断是否符合道义公允,是否会威胁到自身的利益,它们以债主马首是瞻,万死而不辞。
  “你吧,也退下去吧。”阿芙冲债鬼摆了摆手,债鬼虽然不情愿,也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我用债鬼来打扰你的生活,真是过意不去。”阿芙破天荒地我道歉,并且做出承诺,“我保证,她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的生活中,请你放心。”
  我并没有因此松了口气,反而虎视眈眈地看着债鬼。
  果不其然,她之后还接了半句话。
  “因为,你没有以后了。”
  …………
  我往后退了一步,知道她要做什么,干脆拔腿就逃……
  阿芙追了上来,以藤蔓束缚我的身子,迫使我悬空吊着。我挣扎未果,只能先强迫自己冷静,恨恨瞪了阿芙一眼,“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卫飏一会就到了。”
  我警告她,不过提到卫飏,我竟放心许多,不似刚才那般六神无主。
  “不,他来不了了。”阿芙冷笑着抽了抽嘴角,“他之前逃了一月的刑罚,白苏虽然帮他兜着,可到底被地府的小鬼知道,嚼舌根的话非常难听。为了维护地府规矩,他须得在今日受刑。怎么,他没给你说吗?”
  我……我不知道。
  不过卫飏最近的确遮遮掩掩,感觉颇有心事的模样,敢情因为这个?
  刚刚因为卫飏热起来的心,竟然又凉了。
  藤蔓缠绕着我,一点点的用力。我感觉自己的小腹,越发难受……
  脑海里幻想一闪而过,我竟然来到了那个囚禁巨蟒的破旧庭院里。老冥主幻化为的巨蟒不见了,却有一面冠如玉的中年男人站在庭院当中,目光清幽地看着我。
  虽然他稍微有些上了年纪,不过模样洒脱帅气,超然于物,不染世间尘埃。
  见我正盯着他看,男人冲我招了招手。
  “夏忧,过来。”
  他知道我的名字,在那柔和声音的驱使下,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不受控制的向他走去……
  近了,更近了。
  待到走近,他突然冲我张开血盆大口,叫嚣着将我吞进肚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