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听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易夏迅速回身。
  初夏的日光影影绰绰的打在来人身上, 使她有些看不清对方的面孔, 离得近了, 才辨出走在前方的又是那陆司澈。
  怎么哪里都有他?
  脑中不自觉冒出这句话, 易夏正想问出声, 却见对方忽然加快脚程, 三两步迈到了自己跟前。
  “你还好吗?”扶住她肩,陆司澈着急询问。
  一中的事情他其实并不知情。
  今日本是领寥伯在参观博物馆文物,恰逢对方去了厕所, 他才贸贸然接了那通校长来电,听罢对方的话,无论是那不知名的恶鬼, 还是易夏单独去寻找失踪同学的境况, 皆让他感到惊惶。
  来不及多想,心内就开始叫嚣起两个字——'帮她'。
  于是陆司澈便来了。
  易夏微微蹙眉, 闪开他的触碰, “已经没事了。”
  陆司澈哞色暗了暗, “那就好。”话毕, 朝后退了一步, 脖颈不自觉的向下垂了垂。
  看他这不争气的样子,廖宗元默默撇嘴。
  都二十六七的大小伙子了, 咋就跟个啥事都没经历过的纯情少男一样?喜欢人家就直说啊!就表白啊!刚刚那么着急的赶着来救场,这临到跟前咋就变成了个小哑巴?!
  一掌拍在了陆司澈背上, 他嘿嘿笑道:“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易小友,幸好我俩呆的地方离这里没多远,否则我们……唔。”察觉自己腰窝被狠狠捅了一下,他忙止住了说到一半的话,半分钟后,重新道:“否则我就要急死了。”
  “辛苦您了。”
  “不辛苦,没啥,没啥。”
  瞧着他们三人之间的古怪氛围,吕亦之打岔道:“廖大师,穆大师没来吗?”
  说起穆策,廖宗元收起了面上的不正经,“他今天上午还有个任务,若不然也不会跟你将约定时间定在中午,我刚刚打了他好几个电话都没法打通,可能现在正忙着呢。”
  吕亦之点点头,“廖大师。”他双臂向前,攥住寥宗元的手掌道:“学校的情况暂时就拜托您了,我希望今年的四月初八过去,校内的学生都能安然无恙。”
  “求您,一定要尽力保全他们的安危。”
  廖宗元愣愣,随即'嗯'了一声,“好,你放心。”
  *
  易夏回到班级所被分配位置后,迎来了许多好奇打量的目光。
  见班主任钟老师在冲她招手,拐了个弯,她径直朝钟老师所处方位走去,“您有什么事吗?”
  钟无烟直起了身,上下看她一眼,担忧道:”高二年级的那俩学生救回来了?你没受伤吧?”
  易夏摇头。
  那女鬼终究修炼时间太短,本事又多是靠着害人得来,所以导致其根基不稳、手段太差。
  她自然不会在这样的鬼类手上吃亏。
  钟无烟放下了心,“既然已经有大师来了,你就不要再凑上前去了。好了,老师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你自己去复习吧。”
  “好。”
  说的是复习,然而回到自己的座位前,易夏刚坐下不久,侧旁就凑过来了好几道身影。
  “夏夏,你知不知道校长为什么要把全校同学都聚在一起?咱们高三马上就要高考了,这样的环境很不利于复习啊。”
  “是啊,你这是做了什么?怎么身上这么大的尘土味,我注意到你刚刚在主席台哪里拍了好久的衣服,你是去哪里了?”
  “主席台旁那个穿西装的男人是谁啊?我见他刚刚跟你说话了。”
  ……
  哪里都不乏好事八卦者,处于青春期中的少男少女间更是八卦的重灾区。
  近些日子,易夏虽并未改变原主的太多习惯,可在面对同学间不伤痛痒的些许提问时,却也不像原主一般表现的嗫嗫诺诺,不予答话。开朗大方者谁都喜欢,更何况这个曾经的小透明如同退去了污浊的丑小鸭,正在焕发任何人都难以忽视的光彩。
  没多久,她就与班内不少同学打成了一片。
  此刻问话的正是与她交好的那一些人。
  视线一一从他们脸上划过,易夏开口道:“我也不清楚出了什么事,校长那里是钟老师派我去的。我拍衣服是因为去器材室搬东西蹭脏了校服,那老试验室里落满了灰,快呛死人了。”
  一切都按照先前早就编好的说辞回答。
  “至于主席台前穿西装的那个人。”歪头朝正与校长讲话的陆司澈看去,轻轻嗓,易夏继续道:“不太熟,我跟他就是个勉强能说的上话的关系。”
  话音刚落,视线还没来得及收回,忽然与陆司澈那双漆黑如墨的瞳孔撞了个满怀。
  此刻'强行被不太熟'的陆司澈:???她偷瞄我了?她居然偷瞄我了?
  “阿澈,阿澈!”
  “啊?”陆司澈回神,才发现对面的目光早在他愣神时转移了开来,回头看向廖宗元,他问:“咱们刚刚说到哪了?”
  廖宗元:“……”
  春天已经过了,为何还有人要在他面前散发出爱恋的酸臭气?
  他假意牵动了下嘴角,“呵呵!”与此同时鼻腔抬高了些许,接着刚才的计划继续道:“说到了你在这里留着看守学生安危,我带着罗盘小鬼前去布阵。”
  陆司澈疑惑,“可我什么法术都不会,即使恶鬼来了恐怕也看不出,又怎么能看守学生安危?”
  他怀疑寥伯是一时情急安排错了方向。
  “那难不成你去布阵?小子,你忘了你什么体质了?如果遇见了鬼,你绝对是第一个死翘翘的人。”吹胡子瞪眼的哼了一声,廖宗元晃晃手上的法器,“再说了,你来这里为的是谁?我能让她离开你视线?你不得心里恨死我!”
  陆司澈:……吃□□了?
  递上前一个如同眼药水似的小瓶,廖宗元轻咳一声,“牛眼泪,滴上;看见鬼了,喊上——易大师救命!”
  说完,直接转身朝远处而去。徒留下两相瞪眼的陆司澈与吕亦之望着他的背影不解。
  这人到底怎么了?
  无论廖宗元是怎么了,事情已然呈这样的安排。
  谢绝校长同坐主席台前的邀请,陆司澈走至台阶拐角,拨了个电话后,沉声开口道:“把公司新收上来的类似铃铛、长笛、古琴、海螺、宝塔……等等这类的古物装上一车,送到市一中这里来。”
  电话对面有些踌躇,“您确定是一车?”
  而不是一筐?一篮?一篓?
  陆司澈'嗯'了一声,“对,一车。”
  电话挂断,他的眼神定定的望向易夏所在方位。
  从小到大,他向来是大院家长口中那'别人家的孩子'。
  成绩好、又听话。
  唯独忤逆长辈意愿的那一次,便是关于高考志愿的填报。
  没有人知道,他之所以不考军校而选择考古专业,是与一个梦有关。
  梦里,山河崩塌鸟飞鸣,华夏疆土深陷重重天灾之中,而后,一道虚影踏空而来。
  时间过的太久,他早已忘记那道虚影面貌如何,可是最近他的记忆却有些翻涌,脑海中的样貌忽然与现实中一人相合,而那人……
  近在眼前!
  *
  早间十点,烈日当空。
  距离广播通知所有同学操场集合一事,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然而操场上的数千名学生非但没有习惯,反而开始在怨声载道。
  太热了,实在是太热了。
  易夏不止一次看到有同学向班主任提出回班接水,或去小卖部买水的请求,可此间众人却无一不被拒绝。
  抬头望了望天,她眯眼看向操场周围背阴地那群虎视眈眈的恶鬼,又扭头看向紧坐于她身侧,从一小时前就将她给缠住的陆司澈,“廖大师究竟去哪了?他到底在布置什么阵法,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回来?”
  由于怕旁人听到,二人的额头此刻凑在了一起,虽然皆是低头而坐,可距离仍然显得有些过近。
  陆司澈摇头,“我不是很清楚,他的电话是打不通的。”
  易夏挑眉,“那内一位穆大师呢?他的电话也还是打不通?”
  炽热的呼吸微微喷洒在他的脸上,陆司澈的耳根悄悄红了起来,“嗯。”
  学校的事虽然有些棘手,可若让易夏自己前去处理,她觉得也是不成问题的。
  可一是这事已经交付了别的大师,她不好从对方手里'夺活';二是这操场千名学生的安全都得她看着,她不好从此地离开;三是她的身份此刻毕竟是一个学生,不好在同学面前这样高调。
  如若不然,她早已离开原坐前去帮忙。
  眉头刚刚蹙起,只听陆司澈的手机响了,见他欲接电话,易夏悄悄朝旁移动了一段距离,手上的书还未举起,便听对方道:“你去校门口看一眼吧,黑色房车上有我让人给你拉的东西,我已经把你照片传给了员工,到地方你随便挑就好。”
  易夏:???
  “什么东西?”
  陆司澈笑笑,“是些古董,想让你在里面挑挑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