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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小时后, 易家的餐桌上摆满了汤蛊, 唯独正中央放了一只砂锅, 里面盛着香飘四溢、色泽油亮的黄焖鸡块。
  忙完了厨房的一切, 易玲刚进客厅, 就注意到了两两相对无言的自家闺女与小陆那孩子。
  面上漾起一抹笑, 她招呼道:“你们怎么不动筷子先吃?我都说了洗完锅才会出来, 等我的话菜都凉了。”
  易夏摇摇头,“都是汤,就这么一会凉不了的。”
  陆司澈也在旁附和。
  主人家没动筷子, 他当然不会不知礼数的先动手,更何况肚子并不怎么饿,之所以答应在易家用餐, 先前的原因是想多刷刷易阿姨的好感, 后来的原因嘛……是想多刷刷人家闺女的的好感。
  既有目的,自然要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饭桌上多是闲聊。
  待易妈妈落座后, 先是经过了一轮‘夸菜聊法’, 又经过了一轮‘问询近况聊法’, 聊着聊着, 话题突然扯到了找对象上面。
  这个该找对象的人选, 当然与易夏没什么关系,而是已经‘高龄’二十六岁的陆司澈。
  易玲虽不懂什么语言艺术, 但她有一颗善良的心。
  不忍伤及小陆这孩子的颜面,因此, 只装若无异的介绍道:“阿姨最近跳广场舞认识了几个小姐妹, 有一家的姑娘跟她妈妈来我这里坐客,长得就跟电视上的大明星一样,听说还是单身,你愿不愿意见见面?如果能成的话,阿姨也算是圆了自己做红娘的梦想。”
  正在拨米饭的筷子顿住,陆司澈缓缓抬头,“谢谢您,不用了。”
  易玲面色讪讪。
  见场面有些尴尬,易夏打岔道:“妈,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相亲那套,您就别瞎掺合了。”
  易玲顺着接话,“嗯,妈也就顺嘴一提。”
  饭毕,在陆司澈去车库取车的途中,易夏用胳膊肘擎了擎易妈妈的肩,“您怎么想着要给陆司澈介绍对象了?”
  在她多日的观察中,易妈妈热心、善良,但也不是那种喜欢无端管别人闲事之人。
  姻缘这事说到底是别人的私事,千百年前多由家庭中的长辈父母决定。而及至现在,一部分人通过恋爱来找寻对象,另一部分虽依靠相亲这一方式来找寻对象,但也都是在亲朋好友各自的关系网内进行斟酌。
  易妈妈此举,不得不说是逾距了。
  易玲深呼吸一口气,“还不是因为廖大师,他说小陆的爸爸妈妈特别忧心他找不着对象,所以才拜托我再熟悉的人中留意留意。”
  到她们这般年纪,就喜欢看儿女阖家欢乐的场面。
  老廖这一拜托,她没怎么多想就答应了。之所以在刚刚的饭桌上提起,不过是觉得气氛刚好,而脑中又正巧有一个人选罢了。
  易夏轻笑一声,“您真是……”两手互换了一下拎着的保温罐后,她耸耸肩道:“您明明刚才还说陆司澈长得俊,怎么就相信他找不到对象这种话?找不到……其实只是不想真的找罢了。”
  前一句虽是用的疑问的语气,实则亦只是在吐槽罢了。
  本没想着收到易妈妈的回答,没想到对方听了她的话后,糯糯半天,却出声答道:“老廖不是帮了我一次嘛,我没什么好回报人家的,当人就得把人家的拜托记在自己心里。”
  易夏转头,狐疑在易妈妈面上扫了扫,“知道了。”
  知道的不是帮忙原因,而是……易妈妈与廖大师间果真有情况了。
  挺好!
  到达医院已是半小时后。
  国家虽已实行了限号政策,但工作日的午后照样堵的厉害,幸好天气炎热,而保温瓶的隔温功能又做的较好,才使得进入病房后,倒出来的汤蛊依旧是热气腾腾的。
  病床上的小桌支起,廖宗元还没欣赏完易玲这换了一身的靓丽打扮,就被眼前所看到的汤蛊给惊呆了,“这……猪鞭?不对,猪尾巴?”
  易玲温柔笑笑,“你不是摔倒了腚。”
  廖宗元:……
  这两者究竟有什么关系?
  索性别的碗内盛放的食物都比较正常,廖宗元终究还是胃口大开,连喝了五六七八碗才堪堪停手,“喝不下了,实在喝不下了。”
  从未料到自己做的食物竟然如此受人欢迎,易玲早已感到心满意足,“那你躺会,我去洗洗碗。”
  廖宗元:……
  这样做真的对他身体好吗?
  心里想的是一出,实际做的又是一出。
  身体像是蚯蚓一般滑入被中,半响,直至看到易玲从门内消失,廖宗元才赶忙又钻了出来,“小陆,那边的抽屉里有健胃消食片,你赶紧给我拿过来让我磕两粒。”
  陆司澈正在削苹果,闻言,眼皮抬也不抬的开口:“忙着呢。”
  担心易玲来回的速度极快,廖宗元又将求救的眼神对准一直盯着他不停的易夏,“易小友……”
  “好。”步行一段将药盒拿出,易夏走向病床跟前,“廖大师,您怎么这么听我妈的话?”
  廖宗元愣愣,旋即笑眯眯道:“哪啊。你妈妈看我伤势重下厨为我煲汤,我总不能辜负了她的好意。这是我对她的尊重以及答谢,就像她因为我帮她一次忙就一直想办法去回报我,这其实是一个样子。”
  陆司澈:“哧!”
  谁信你的鬼话?
  易夏其实也不相信,只是两人关系毕竟没有熟捻到那种地步,所以做不出与陆司澈一样的反应。
  点了点头,她询问道:“电话里没有说清,您到底是因为什么受伤的?”
  廖宗元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却,“你还记得当初那柄伪法器吗?那柄法器是我向一位至交好友借的,在你昏迷过后,我立刻向协会内部举报了他的罪行,还没来得及全国通缉,他的尸体就被发现在h市的海滩上。”
  易夏眉心跳跳,“是仇杀,还是他被卸磨杀驴了?”
  “两相都有吧。”
  两人距离较近,易夏明显看到了廖宗元身上的颤栗。
  很显然,这事对面前的这位伤害很大。
  在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后,廖宗元接着道:“协会查到了一些线索,明面之上我那老伙计是被歹徒无辜枪杀,实则死因是与即将举行的斗法切磋有关。”
  易夏脑中仔细思索,最终在记忆的某个角落翻出了关于斗法切磋的谈话事宜。
  “你向我借三鬼的时候就说过斗法切磋,算起来距那时也已过了近一个月时间,这么久了,两国的斗法切磋还没有举办完成?”
  “快了,就在下周五。”廖宗元回复道:“我之所以受伤,就是因为追查此事时经遭敌方暗算,对方有备而来,以幻术来迷惑我方,险些让我失掉了这一双腿!”
  “你别看我现在落了一身伤痕,却也算是我命大了。”
  廖宗元描述的简单,易夏却听出了其中暗含的凶险。
  术士斗法亦分文武。
  文者,只伤不死;武者,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一般文斗的话,适用于明面上举办的各项斗法赛事,而武斗的话,则是私下里对付敌方的阴损私招。
  正想着,只听对面忽然道:“对了,你清醒之后为了不影响你的高考状态,我还没有问过你那旗袍女鬼的去向如何。你是将她打的魂飞魄散了?还是将她又收了起来?”
  说到这事,易夏叹出口气,“跑了。”
  “跑了?!”
  廖宗元语气惊讶,显然从未将这个选项罗列在自己的猜测当中。
  易夏‘嗯’了一声,“那女鬼是百年老鬼,这些年内吸食过不少‘信徒’的精气,咱们太低估了她,以至于我被她用旋转的电扇给伤到了背部,而对方则趁机逃了出去。”
  从医院出院后,她曾用去图书馆看书的借口回过学校一次,可明明怀揣监测罗盘,却怎么也无法丈量出哪里有女鬼的下落。
  不过幸运的是,一中终于打破了一次十年诅咒,今年的四月初八前后,无一名学子自尽身亡。
  人有人的命数,鬼也有鬼的命数。
  女鬼即已从自己手上溜走,易夏便没想着再费神找她的下落。
  若是'有缘',必会再遇到,天下之大,这事强求不来。
  廖宗元也知晓这个道理,所以也不再纠结于此,“易小友,我这身体一时半会恢复不过来,所以还不知道两国的斗法切磋自己能不能赶上,不知那小鬼,除了我可用外,能否借给同僚?”
  易夏不解思索,“我做不了它们的主。你若是想将它们交给谁借用,记得再此之前征询征询它们的意见。毕竟不仅人之间会有气场不合的情况发生,鬼怪有时也会感觉到不舒服。”
  “好。”廖宗元应允。
  两人正说着话,廖宗元忽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瞬间滑不溜的钻入被窝。
  片刻后,室内响起一道疑惑的问询:“夏夏,你拿着消食片站那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