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九章 又死了一次(1)
  ——棺材底部的缝隙上滴落的水滴,不仅越来越多还竟然开始变得浑浊起来,最恐怖的是颜色也竟然慢慢变成了褐黄。
  似乎棺材里面装着的不但已经不是陈老汉,而是整棺材的褐黄汁水。
  徐易扬甚至都嗅到了一股怪异的臭味儿。
  宁老板低喝:“不好,黑猫扑棺,尸气外泄,咱们得赶紧弹完墨线,然后早做准备……”
  一边低吼,一边加快弹墨线的速度,当真是手起线落,嗤嗤连响,弹得墨汁四下飞溅。
  只是不晓得宁老板他有什么感觉,反正徐易扬不但嗅到越来越浓重的怪异臭味,而且整个人似乎也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身上,而且极为怪异的是,那不是单单只压在肩膀后背上,而是连脑袋上、后脑勺甚至身上每一寸。
  就像是整个人被淹没在极深的水底一般,压力来自上下左右前后各个方向——诡异的压榨之力无孔不入,甚至让徐易扬都似乎听得见自己的骨头都被压得咯咯作响,连呼吸都异常紧迫起来。
  幸好宁老板加快了弹墨线的速度,几乎在徐易扬再也顶不住那种诡异的压力而直至坍塌那一瞬间,宁老板终于弹完棺材底下的九道墨线,并大喝一声“叱”。
  一瞬间徐易扬发现宁老板其实也是满头大汗,整个人都显得很是疲惫,甚至背后的衣服上都隐隐看得见一片湿润——汗水都湿透了宁老板的衣服!
  弹完棺材底部,又因为宁老板那“叱”的一声大喝,徐易扬瞬间感觉到稍微舒畅了些,整个人也直直站立了起来。
  但此时,棺底缝隙上的水滴已经如同连珠般滴落,摔到地上竟然叮咚有声,时不时还四散溅落,整个棺材下面的地方都已经是一片湿润。
  只是宁老板不仅没想过就此停手,一抖手里的墨斗,还跟跟徐易扬低喝道:“天罗地网,九重捆绕,一丝缝隙也留不得,快,再来……”
  喝声中,宁老板一抖手里的墨斗,墨线再次飞出,徐易扬赶紧再次接过墨斗线头,按照最后一道墨线接头处。
  这个时候,徐易扬跟宁老板两人弹的墨斗线是棺尾上面从后向前,两个人按下墨斗线之后,各弹一边,每次弹下的墨线都与棺底上的墨线首尾衔接,就如同在棺材上捆上的一道道绳子。
  墨线弹上之后,也跟棺底的墨线一样很快便消失在棺材的漆面上,但那绝对不是墨汁挥发或者融合进了漆面,而是真正的消失。
  但墨线的消失,却正是宁老板想要的结果。
  整个天罗地网弹完最后一线的时候,徐易扬低头,这才发现地上居然已经有了很大一滩黄褐色的积水,但在弹完最后一线的时候,棺材底部却诡异的不再有水滴落下,而地上的那一摊积水,居然也很快渗入地下一般迅速消失不见。
  直到这时,宁老板这才长长的呼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之后才冲着徐易扬微微点头:“怎么样,你刚刚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徐易扬苦笑了一下:“就在刚刚,好像……嘿嘿,好像背上了一座山一般……”
  “现在呢?”
  徐易扬再次苦笑:“没了……”
  宁老板微微点头:“幸好你挺了过来,你晓得不,刚刚要是稍有耽搁,那可就要出大事了……”
  ——如果刚才宁老板的天罗地网还未编织完成,而徐易扬因为刚刚的那股诡异的压力而惊慌失措甚至是被压垮,宁老板这天罗地网便会因此而直接前功尽弃,那后果当真不堪想象。
  其中的厉害,徐易扬当然清楚得很,所以徐易扬就算是被挤压到了几乎无法喘气,却也没敢有丝毫慌乱或者放弃。
  这时,章二伯终于找来管灯陈嵩魁。
  那陈嵩魁一脸的愤愤不平,一路走还在一路嘀咕着,他不过就是去了趟茅房拉了泡屎而已,离开的时候脚灯可是亮得好好的,怎么可能一转身就灭了呢?
  一边嘀咕,陈嵩魁还弯腰低头,去看棺材地下的脚灯,一看脚灯果然早就熄灭,陈嵩魁顿时微微一愣,随即却又开始嘀咕:“不就是灭了么,换见了,顺手不就能点燃?都是帮忙的,怎么就不能见机一些……”
  一边嘀咕一边伸手摸出一个气体打火机,然后蹲下身子,也不把脚灯拿出来,只轻轻一按打火机,打火机顿时窜出寸许来高的火苗,陈嵩魁拿着打火机凑到脚灯的灯芯边上去点灯芯。
  也不晓得是刚刚棺材里走水出来浸到了灯芯还是怎么回事,居然好一会儿也没点燃,甚至直到陈嵩魁感觉到打火机被烧的有些发烫,这才把手缩了回来,然后又嘀咕了一句:“怎么回事,我拿来的灯草芯儿怎么可能点不燃了呢……”
  嘀咕着,还把松开手掌,把打火机瘫在手掌心儿看了看。
  可就在这一瞬间,徐易扬猛地感觉到似乎有阵风吹了进来,兴许是之前徐易扬一身大汗浸湿了内衣,被这阵风一吹,徐易扬顿时微微打了个寒噤。
  也就在这一瞬间,只听噗的一声爆响,陈嵩魁竟然一下子仰面倒地——一张脸上,瞬间鲜血淋漓。
  直到这时,陈嵩魁才“啊”的痛叫出声来。
  徐易扬刚刚打完寒噤,一转头不仅陈嵩魁已经倒在地上,还“啊……啊”的惨叫着,徐易扬仔细一看,这才发现陈嵩魁的脸上好几处都还插着打火机的碎片。
  ——打火机被烧得太烫,发生了爆炸!
  也因为陈嵩魁去看打火机的时候凑得太近,所以打火机的碎片扎进了他的脸。
  听到陈嵩魁的惨叫,陈山根跟他的嫂子等人几乎是跌跌撞撞的闯进了灵堂,一看陈嵩魁躺在地上一边杀猪一般惨叫还一边拿手去摸脸上,陈山根和他的嫂子都吓得有些傻了。
  陈山根和他嫂子之后,安顿好杨虎、周强和安大叔等人的司慧琪和王铮也扑了进来。
  一时之间整个灵堂里面差点儿人满为患。
  只是好些还被吓得发呆,司慧琪却挤到徐易扬身边,看着地上的陈嵩魁低声问徐易扬:“怎么回事?”
  “他的打火机炸了……”徐易扬忍着背脊发凉,涩涩的说道。
  司慧琪嗯了一声,随即蹲下身子,伸出手准备去查看陈嵩魁的伤势,哪晓得陈嵩魁挣扎着硬是不让,看样子当真是负痛到了极致。
  这时,宁老板也蹲下身子,伸手隔空往陈嵩魁的脑袋上指了指,嘴唇微动,暗地里念了咒语,陈嵩魁这才稍微安静了些。
  司慧琪蹲在一旁,很是柔和的说道:“我需要检查一下你的伤,希望你能够配合一下把手拿开……”
  估摸着是宁老板的法术起了作用,陈嵩魁叫了好几声之后这才缓缓的把捂着脸的手放开。
  到了这时,陈嵩魁的脸上早已经鲜血淋漓,就连那几块打火机碎片都是红殷殷的,但让人实在想不到的是,陈嵩魁的左眼皮竟然翻开,眼珠子上面竟还插着小指头大的一块打火机碎片。
  ——也不晓得陈嵩魁走的是什么霉运,不但没能躲开血光之灾,竟然还被废了一只眼睛。
  可是,这一切却又发生得当真是相当诡异——至少徐易扬是觉得太过诡异了。
  司慧琪检查完陈嵩魁的伤,随即让宁老板帮忙,将陈嵩魁脸上看得见的打火机碎片一一拔了下来,然后敷上药粉。
  ——这是没法子的事情,鬼吹山村里早就没了正规的医生,有了伤病,不是拖下去也只能找一些偏方草药暂时顶着,实在不行才会走几十里山路到外面就医。
  陈嵩魁现在这个情形,脸上其它的伤也只能拔了打火机碎片然后涂上药简单处理一下,但陈嵩魁的左眼,就连司慧琪或者宁老板暂时也没办法——让陈嵩魁能够不疼或者伤处不致感染什么的倒是可以,但要想让陈嵩魁的的左眼重新见到光明,这恐怕是谁也做不到的事情。
  除非去正规大医院做手术。
  但这事儿,却让陈山根以及章二伯等人忍不住有些气愤起来,就连徐易扬跟宁老板等一群人也是禁不住恼怒不已。
  —— 不管之前是有人迷路回不来还是撞邪,又或者是走水什么的,毕竟还没出现伤及无辜的事情,可现在,就在徐易扬跟宁老板亲眼目睹之下发生这样的事情,丢份打脸就自不必说了,最关键的是让章二伯等人觉得这些“先生”是不是有些言过其实。
  这对宁老板以及徐易扬等人来说很重要——后面的好些事情,那可都是必须建立在“真有本事”这一前提之上。
  陈山根找来几个人,把勉强腐了些药的陈嵩魁抬出去安置,灵堂里面这才略显宽敞了些。
  章二伯没走,但神色却更加沉重,拿着烟锅子吧嗒了好一阵这才看着还留在这里的宁老板、司慧琪和徐易扬等人说道:“今年这一关恐怕……”
  只说到这里,章二伯不仅不再说下去而且更是低头狠抽起烟锅子来。
  之前,章二伯还很庆幸的说过,今年似乎应该很平静闹得没以前厉害,但哪晓得一转眼之间形势竟然急转直下,当真不晓得这后面还会发生什么。
  徐易扬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时之间不敢搭话——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任谁都只会觉得愧疚不已,毕竟这是自己无能,实在罩不住。
  反倒是王铮豁着两个大门牙洞,腆着脸说道:“这么说来,咱们村儿里一早还出现更加厉害的事情?”
  章二伯明显是想说今儿这个事其实怪不得徐易扬和宁老板等人,但是这话章二伯却始终没能说出口。
  吧嗒了好一阵烟锅子,章二伯这才说道:“算了,该咋地也还得咋地,反正这村儿里的人就这命……”
  章二伯这话说得实在是沧桑和凄凉,听得徐易扬跟宁老板、司慧琪等人都禁不住心里一酸。
  “章老伯也不必如此悲观……”宁老板微微咳嗽了一声,然后才继续说道:“我等虽然能力不济,但不管怎么样,就算是玉石俱焚,我等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章二伯叹了口气:“这是我们村儿里的事情,原本跟你们关系也不大,知难而退,或者急流勇退,那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何况你们已经为我们村儿里做了这么多。”
  听章二伯这意思,是现在的形势越来越凶险,章二伯反倒不希望把宁老板、徐易扬等人彻底卷进来。
  ——章二伯的确是一番好意。
  但这个时候,就连王铮都把胸膛一挺,嘿嘿冷笑道:“章老伯你的好意我们只能心领了,且不说我们要找的人还没找到,现在这事儿可是摊到了我们几个人的脑袋上了,嘿嘿,别的人我不敢妄加揣测,但我们,哼哼,从来可都没干过什么知难而退的事情……”
  宁老板瞪了王铮一眼,显然是王铮把话说得太满——毕竟在量化半岛的时候,道门一脉不就打得他们屁滚尿流一泻千里,从来没干过知难而退的事情,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不过也就这德性!
  瞪了王铮,宁老板这才跟章二伯说道:“老伯也不必多说,我说过了,除妖诛邪的事情原本就我们的本分,不要说在陈老伯家里,就算是在荒郊野外,我们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见宁老板说得坚定,章二伯吧嗒了好几口旱烟,这才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去跟他们说说……”
  虽然章二伯并没说明要去跟他们说什么,但徐易扬估计章二伯是想要再去跟村里的人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情——村儿里每年都会又一男一女死于非命,碰上了好的时候也还就勉强能得个平安,碰上不好的时候,那就闹腾得很厉害了。
  何况现在这事儿眼看着又是要往死命里折腾,村儿里的人也早就快要憋出毛病来了,章二伯去说,多半便是发动村民,来个孤注一掷。
  章二伯走了之后,宁老板沉思了好一阵,这才皱眉说道:“这事情邪也就邪了,只是我实在想不出来这事情的根它到底在哪里?”
  俗话说指标还得治本——别看着一伙人又是道术又是撞邪什么的折腾得厉害,可这些都是只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表面功夫。
  要想一劳永逸永绝后患,那还得找到导致群魔乱舞的根本原因。
  只是追根求源,一伙人眼下却又毫无头绪。
  甚至别说事情的根源,就算是宁老板想要找到的那只红殭,到现在都还踪影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