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节
  江鹤钦不确定地问侍者,“你他妈再说一遍!”
  侍者眼泪吓出来,“外面发生枪/击事件,时小姐她.......”
  众人四下而起。
  闻靳深疯似的,扔掉酒杯起身,推开拦着去路的人往外面奔。
  ——咚。
  时盏被闻时礼扑到在地的声音,他将她整个盖住,一面用身体作掩护,一面抬头四望,阴鸷的眼里漫上杀意。
  他锁定河对岸高楼建筑的天台。
  ——【雇主,有人在保护目标,我没办法瞄准。】
  ——【一定给我杀了她!】
  时盏浑身开始发麻,剧痛令她不能思考,她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小腿骨上被打出的窟窿,血流不止。
  有人发现这一幕,开始尖叫。
  路人恐慌。
  纷乱冗杂的人声和脚步声里,闻时礼一把将时盏打横抱起,选择用自己的后背对着河岸,迅速往黑色宾利的方向跑。
  只要到车的地方就好了。
  子弹射不穿车身。
  时盏痛得头晕眼花之际,突然感觉世界都震了一下。
  不是世界在震。
  是他。
  距离宾利两米的地方,闻时礼被击得浑身一震,冷汗如瀑脸色青白,他双腿一弯就要跪下去,却还靠惊人的意志力强撑着,额头、脖子、手臂等处青筋暴起。行人在四处奔逃,尖叫四起,他忍着剧痛发出撕心裂肺地一声吼:
  “啊——!”
  在话音落的时候,时盏觉得浑身一轻,然后重重砸在地上。她是直接被大力扔到宾利车身后的,这里......是狙击盲区。
  甩出她的那一秒,闻时礼双膝重重跪在地上,脱力一般,面朝下栽倒下去。
  那个画面——
  时盏永生难忘,死也难忘。
  他的身后是百年老河,所有背景都是暖黄色的,颗粒依旧在光线里浮沉。周围景物依旧,他却一动不动,面朝下躺在那里,后背黑衬衫破了个窟窿,涓涓往外涌着鲜血。
  左边。
  那是心脏的位置。
  第122章 九万121 是死是活。
  chapter121
  人人自顾不暇, 唯恐伤及自身,纷纷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事发现场。
  几分钟前还喧闹热闹的街道瞬间变作无人空巷。夜晚十点的冬夜,温度降至零下, 凛凛寒风如刀似的刮过脸颊, 一下比一下疼。
  时盏脱力趴在地上。
  骨血冰凉。
  手指边一截他抽过的烟头,火星已灭。
  0度里面跑出来的闻靳深, 一眼看见小腿鲜血淋淋趴在地上的时盏,心脏骤然一缩, 呼吸也一同被抽走。
  他朝她奔去。
  时盏身体骤然一暖。
  闻靳深单膝蹲在面前, 将时盏抱进怀里, 腾出一只手来拨120, 他的手指不停在颤抖:“盏盏......”
  他真的抖得很厉害,以至于120这三个简单的数字都按错好几遍, 才成功拨出去。
  时盏一直看着两米开外的闻时礼——欧洲铁艺的橘黄光色下,他面朝下趴在道路的中央,周围灰尘扑扑, 他也跟着暗淡似的,背后涌出的鲜血流到地上, 很快漫成一大滩刺目的痕迹, 那血与深灰色的地板重叠, 变成另一种更为深层次的红。
  像死亡的颜色。
  上方落下闻时礼极力克制却还在发抖的声音, 他报着具体地址。
  说到一半, 时盏额头一凉。
  她抬眼。
  正上方, 男人下颌紧绷, 额角青筋凸显出来,那双深沉如长夜的眸里面此时全是眼泪,顺着眼角滚出, 一颗又一颗。
  啪嗒啪嗒,一直落。
  他成串的眼泪落在时盏额头,几滴汇在一起,又迅速冲破液体边缘往下滑。
  这还是第一次见闻靳深哭。
  可现在的时盏没空去稀奇这点,眼泪和生死相比,到底过于显得微不足道了。
  或许说,眼泪根本就没有和生死相提并论的资格。
  时盏小腿的疼痛蔓延至全身,痛到麻痹,却依旧面无表情,只重新怔怔地去看闻时礼。
  ——他死了么。
  救护车很快赶到,时盏的目光一直牢牢盯着闻时礼。周围渐渐嘈杂起来,空旷的街道开始充斥着各种声音,急救担架床被挪到地面,医护人员门各司其职,拿医药箱的,抬人的,等等忙个不停。
  有医生靠近被闻靳深抱着的时盏,时盏却不肯被抬上车,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颤声:“等等......”
  她得看着。
  看着他。
  是不是真的。
  死了。
  以时盏的角度,能够看得很清楚,闻时礼被医护们轻轻抬起,翻了个面。
  面朝天。
  时盏鼻尖猛地一酸,眼眶发热。
  男人面色如纸,平时总挽着笑弧的唇松散地微微张开,嘴角蜿蜒两道血迹,额头沾着灰尘脏脏的,整个人躺在血泊里。
  不该这样......
  那个傲慢到眼里不放任何人的闻时礼,怎么能这么狼狈地躺在血泊里。
  医生扒开他的一边眼皮,用手电筒照。
  “瞳孔已经放大固定不动了。”
  旋即大喊。
  “除颤仪!”
  “快!!”
  额头冰冰点点的凉还在继续,闻靳深一直在哭。
  时盏想到自己小腿被狙中的那一瞬,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躲,也不是跑开,几乎是本能地就回头去看闻时礼,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在潜意识里已经这么信任他了?
  信任到什么地步?哪怕就算在性命攸关时刻,也本能去相信他,就那么站着不动,只是回头,给他一个眼神。
  他就在后面。
  他一定会救我。
  事实如此,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时盏心中却没有一丝死而后生的庆幸,反而有无穷尽的愧意涌上来,这是以前从没有的感觉。她维持着面无表情,看着两名护士从救护车上推下一台机器。
  除颤仪。
  闻时礼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黑衬衫,医生迅速地解开衬衫,袒露出他的胸部,胸前肌肤也随着血液的流逝变成惨白色。
  医生将电乳液涂在男人胸口。
  “clear(闪开)——!”
  医生拿起除颤仪的同时叫了声。
  周围人随音散开。
  “200j准备——!”
  医生喊。
  两只电极板分别落在男人锁骨下胸骨右上方和左侧腋中线处,嗡——连续几声短促的电极声,手持电极板的医生身体也跟着那个声音在颤。
  没用。
  200j没有用。
  一点用都没有。
  他的心脏依旧处于停跳状态。
  “300j准备——”
  “第一次!”
  “第二次!”
  “第三次!”
  “......”
  有人在给时盏紧急处理小腿的伤势,痛感加剧,但她却像是个感受不到疼痛的木偶人,怔愣地盯着两米远外被抢救的闻时礼。
  300j......
  也没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