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二章 神通
  “看来,这个是本体了呢。”齐晨大口大口地呼吸,似乎很为艰难地拉起嘴角笑道。
  柳昂咳嗽数下后,擦拭嘴边的鲜血,回应道:“你也不是看出我是本体,才敢直接燃烧寿元跟我一战?我知道你可不傻。不过,你这该死的家伙可真够强的,明明被周沐那个石蛋困扰着,居然还能爆发出这样的力量。”
  齐晨依旧大口喘息着,没有去追问柳昂为何得知此事,继续开口道:“怎么样,以七宗首席的气骨,应该不屑于从这样状态的我身上获得胜利,不如你就索性认输算了。”
  柳昂噗嗤一笑,“我可不是什么迂腐之人,对此届的奖励可眼馋得很呢。就此输掉一场,万一接下来遇到石岚或是像你这样的人,我可就要被淘汰了呢。再加上,你和你的同伴弄得我玄清宗这么没面子,还向你认输的话,我不好交代啊。”
  “有道理,那我就继续去靠自己,把你丢进储物袋。”齐晨一笑过后,眼中透出凌厉,身上爆发”势”,提枪冲出。
  柳昂十指交叠中,一缕缕青烟从他身上迅速冒出,幻化为一个个与他面容身形乃至修为气息都一模一样的化身,或掐诀,或前冲,迎向齐晨。
  交锋再次展开后,因为石蛋的存在放大消耗,齐晨的呼吸越来越凝重,动作也开始变得缓慢,加上没有动用预知瞳术,即便是已经燃烧生机换来力量,亦一点点地步向下风,没有如众人想象那样在战技对轰的取胜中,将会逐步赢得胜利。
  但与其对战的柳昂却没有感觉一松,齐晨此时的势弱,虽然有他以数量紧逼的原因,但他却隐隐感到,齐晨是主动为之,目的是为接下来的反击中蓄势,从而一举胜利。
  这种感觉,从之前那招在柳昂手中数一数二的战技被齐晨击溃中思索下来,越来越强。
  而柳昂更知道,他尽管不明齐晨的蓄势何时完成,但不能就此停下攻势。
  他意念一动中,近乎与他本体无异的化身出击更为狠辣,要以这种势如暴雨的攻伐,令齐晨无法分心,打破其意图。
  只是,齐晨对此闪过的一丝得逞,令柳昂内心咯噔一声。
  一个在柳昂本体的号令下,彻底放弃了防守,以大开之势荡漾肉身之力攻向齐晨的化身,此刻用力环抱住齐晨,意图让其他人集中攻击的同时,爆发肉身之力要将齐晨碾碎。
  这时,齐晨的脚下出现一个阴阳阵法,受消耗所限,仅有两尺宽,但恰好地将齐晨以及该化身笼罩于其内。
  得逞之意在齐晨眼中放大之际,阴阳阵法飞速转动,不同于以往的吞噬生机的力量,此次的阴阳逆生居然将齐晨体内的生机导出,因融入狂暴的崩灭之意而更具张力地涌入该化身体内,让其无法抵抗丝毫。
  在这一瞬,这具柳昂化身的气息远超其他化身,但这也让他沾染上了齐晨的气息,难以抹去。
  看着一条条朦胧的丝线出现在眼前,齐晨内心浅笑,“虽然玄清宗的化身之道,有其独特的玄异之处,无法让我牵出你与化身之间的因果线。之前的接触大概也是因为你并非完全的本体,未彻底地留下因果。但是,我已经领悟因果道法,只要沾染了我的气息,那么就铁定种下了因果!”
  于齐晨内心话落一刹,柳昂所有的化身,乃至其本体都出现同时一颤,身上的朦胧丝线崩断。
  化身瓦解,柳昂的本体吐出大口鲜血,修为、气血、神魂都受到波及,或逆乱,或出现溃散。
  柳昂还是没有倒下,他的身上大片大片的青烟逸散而出,似乎以此抵消齐晨的因果道法。
  可纵使如此,也不能阻止他身上的气势不断跌落,连带修为也从尊境四重天狼狈地跌落至尊境一重天。
  似乎,柳昂为了不就此倒下,而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柳昂没有因此散去眼中的凌厉与精芒,干咳几声后,望着脸色苍白如纸的齐晨,声色喑哑道:“你的这一招,已经超脱了战技的范畴,属于神通之列了吧。”
  齐晨点头,没有予以否认。
  柳昂摇头轻笑,笑中透着一丝嘲讽:“我柳某算是败了,你这种状态还能将我逼至这般地步,不到我不承认你的确非常强。但我说过,我可是非常在意作为此届奖励的帝印,有了它,我可以极短时间之内成就帝境。故此,我还不能倒下。神通,也不止是你有,就好好尝试一下,我从传承之门中得到的一法吧!”
  柳昂双手虚化,那席逸散而出的青烟蓦然一凝,化为上百只手掌,双双作出了不同的姿势!
  “幻生相!”
  柳昂飞速吐出三字间,竟再有青烟从他的身上散出,凝聚人形,而面相,居然是齐晨!
  下一刻,齐晨的世界被白光覆盖,剩下与他容貌一样的九十九道身影在徘徊着。
  齐晨透着谨慎,聚焦目光在其一。数息后,他目中的谨慎一点一点地散去。
  在这个身穿虎首战甲的”自己”身上,齐晨看到了他正与父亲骑在战马上,身旁有他熟悉的汤啸林,也有另一名他曾经见过数次的叔叔。他们四人皆是穿着虎旗军的战甲,身后有上千将士后随,一同向纷乱的边境镇压。
  齐晨他如亲身体会着幼年时的幻想,与父亲齐辰一同征战沙场,共奋御敌。
  哪怕战后身上带着伤痕累累,浑身疲惫,但还是开怀痛快地与将士们一起围坐在篝火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享受着大胜的喜悦。
  除了感到这些画面是他亲身体会外,齐晨还预感到只要他内心愿意,就能留在这个画面中,从今之后度过这种生活。
  齐晨体内魔力源上的言灵仿佛感受到齐晨的不妥,可爱的小脸上露出焦灼神色,首次没有随着齐晨意念,拉扯自己的嗓子,呀呀几声。
  齐晨眨动自己的眼睛后,从这个身穿战甲的”自己”身上别开了目光,情不自禁地放在下一个”自己”身上。
  齐晨又从其身上看到了许许多多的画面,亲临其境的感觉再次出现。他的手被一名女子的玉手抓住,向前走去。
  起初,阳光洒落在女子的脸上,齐晨难以看到。但随后走入的一处树下,树荫遮住了阳光之后,齐晨终于看到了这名女子是谁。
  “盯着我看干什么,是我脸上有东西吗?”齐楚恬伸出另一只手在齐晨眼睛面前扬了扬,令其抽回心神。
  随后,她微微贴向齐晨,伸手指着这个树,用齐晨所熟悉的笑容和语气说道:“我们一起种下的这颗梅树差不多该结果了,以后,我们天天一起来看它好不好?”
  言灵的小脸在焦灼中,再次呀呀大叫,拉回了齐晨的心神。
  他带着毅然从画面中抽身,回归本体。
  齐晨闭上双眼,决定不再去看这九十九个”自己”。可下一息,他的耳边传来声音, 尽管双目紧闭,他还是代入到这些化身所带来的情景。
  齐晨索性地封闭五官,闭合神魂,可是一幅幅画面还是出现在他心头,难以摆脱。
  这种情况下,齐晨也难免地一次又一次地代入这些”齐晨”的故事中。
  他体内的言灵不断地呀呀大叫,将齐晨的心神一次又一次地带出。
  可在再一次地代入画面时,齐晨却像是对言灵的毫无反应,五官打开,看着面前那个身穿白衫的”自己”。
  与此同时,这个”齐晨”亦转过头去,眼中透着灵动间与齐晨对视。
  在这对视中,齐晨看到了这个”自己”正站在紫竹林中,雨珊正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走向他。
  齐晨认真望去婴儿时,发现其眉宇间自己的一丝神韵,更有雨珊的些许轮廓。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出现齐晨心神,他下意识判断出,这个婴儿是他与雨珊的爱情结晶!
  像是长大许多的小珑珑捧着一包梅子,努力踮脚中掏出一颗梅子在婴儿面前扬了扬,挤弄着自己粉雕玉琢般的面容,逗玩着婴儿。
  齐辰与沧焉出现,以宠溺的目光看着婴儿。之后,齐晨的大伯齐宸、齐扬、小昇昇等亲人陆续走进齐晨的视线中,站到了”白衫齐晨”身边。
  其后,烽银带着他的大姐父母亦来到紫竹林中,站到了白衫齐晨的另一侧。逸云海院长、崇谷、员木森、黄峯等逸云海中相识的人都逐渐出现,来到白衫齐晨身后。
  他脸上洋溢着点点幸福中,再次与自己的正主对视,轻声开口道:“这个,你还用担心是假象吗?这本来就是现在所拥有的。过来吧,他们都等着你呢。”
  话落一瞬,白衫齐晨逐渐消失,他所站的位置也空了出来,似乎为齐晨所留。
  柳昂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齐晨的身后,丝毫不担心会被齐晨发现。他看着齐晨向前方迈出的脚步,得逞笑道:“继续踏出脚步吧,每迈出一步,你便会迷失现在,沉醉于心中憧憬的画面中。一旦迈出,便不会暂停下来。直至停止时,你就不再是你,你的意识将会沉没,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躯体。”
  “我没有如周沐那样的打算,将你化为的第二本尊。但只要你沉没在幻生相中,哪怕再度清醒过来,也如被种下奴役禁制一样,无法反抗我的命令。将比自己更强之人收为帝侍,我想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齐晨的脚步停下一刻,柳昂笑容大放,手中翻滚斗气,要在齐晨身上打下他的烙印。
  “别再大叫了小言,唯独这次我是没有太多的代入。那个人说得对,这本来就是我现在或是将来所拥有的,我又何须在此沉迷?我所拥有的,虽然不尽是自己挣来,也有旁人的施与。但唯独这幅光景,我深知单靠施与是无法永恒存在,必须靠自身去维护。你觉得我说得对吗?柳昂。”
  齐晨的话语道出之际,凌厉的锋芒自身上迸发而出,正是”势”!柳昂按向他颈部的手被瞬间弹走的一刻,也被撕下了一片血肉,顿时鲜血淋漓。
  柳昂透着震撼神色,与齐晨对视,失声道:“你是怎样破了我的神通,尽管是第一次真正施展,可我也深知其威力,在你的身上,我也的确看出了动摇!”
  齐晨置之一笑。再深不可测的湖泊,在石子落下后,依旧会涟漪泛起,但不会持续太久,这石子掀起的涟漪更不会波及到整片湖泊。
  齐晨先是对自己的进行过诛心,尽管不会就此空灵,仍会有作为人的情绪波动,但至少比其他人容易压下心中波动。
  后有在迂光回阴山中借助缘法,悟得因果道法。哪怕他体内言灵不出于对危险的警觉而呼唤他,他齐晨也一开始就知道,他的因果并不在这里。
  因此,齐晨的心在柳昂的神通中不曾迷惘,亦不曾沦陷过。
  这招名为幻生相的神通,可能对于常人,特别是心中对某个画面特别憧憬的人来说,具有极强的杀伤力。但对于齐晨来说,犹如练气境释放的拙劣战技一样,无法将他撼动丝毫!
  他压榨出自身最后的斗气,与右臂形成残缺的雷光战铠,眼中数道金雷闪烁,向被虚空禁锢的柳昂走去。
  每一步的踏出,周沐所释放的”齐晨”都会消散一部分,充斥四周的白光亦随之挥散一部分。
  齐晨走到柳昂身前时,十息过去,虚空禁锢仍在持续在他的身上。实质上,他与此刻的齐晨近乎相似,释放神通之后体内力量接近枯竭。
  可不同的是,齐晨现在占据了绝对了主动,这也决定了此场鏖战的走向。
  于柳昂眼中依次闪过憋屈、不甘、无奈中,齐晨轰出了汇聚最后力量的一拳!
  观众感觉自己的心跳暂停一瞬,柳昂喷出一口夹杂着零星内脏碎片的鲜血,倒飞出叶子的范围,被禁空法阵压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