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奴
  “她还是来了!”
  大伯立刻转身,对着王家祖上灵牌再次三叩九拜!
  “列祖列宗,王渊是咱们王家唯一香火,若是跟何素那个蛇妖出了仙,王家可就要断子绝孙了!”
  回王山,打断狗腿,入王庙,断子绝孙!
  这话,并非空穴来风。
  “请祖上保佑,拖延片刻,不孝子叩拜!”
  咚!
  “请王家人出仙!”
  一声吆喝,我的双腿不受控制的向前迈了一步,朝着门口走去。
  只见门外,一行脸色苍白之人敲锣打鼓,抬着一抬轿子,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我。
  在这夜色之中,竟发出幽幽绿光,不似人类,更像是……蛇!
  为首的小鬼不停的吆喝,每吆喝一声,我的脚步就不受控制的向前一步,门口也聚集了更多的鬼魂。
  这些鬼魂都是从王庙下来的,我心里十分清楚,但就是反抗不得。
  “请出仙!”
  眼看着我已经迈过门槛的脚掌,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拦了下来。
  身后的大伯知道我不受控制,看到这一幕也松了口气,看样子,王家先祖还是眷顾着我这个不成器的后人。
  与此同时,一声骂骂咧咧的声响传了进来!
  “他奶奶的,大晚上的给你们这群狗东西放了出来,在吵吵闹闹的,老子给你们一人一口黑狗血!”
  “都给爷在门口候着,别给脸不要脸!”
  锣鼓声悄然停止,拐杖敲打在地面,一个矫健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王山德高望重的瞎子爷爷!
  瞎子爷爷左手撑着拐杖,右手拿着一把屠刀,小鬼们看到他退避三舍,不敢靠近。
  “瞎子爷爷是你爷爷的好朋友,一直照顾着你们王家,今天是成是败,都靠他了。”
  大伯说完,连忙搬起了屋内的桌子,朝着院内跑了过去。
  “叔,桌子准备好了。”
  瞎子爷爷虽然看不见,但好像心明镜似的。
  身后跟随而来的几个村民,连忙将一包包黄纸包裹的东西摆放在桌面上,依次打开。
  里面有烧鸡,有豆腐,还有一些供果。
  每样东西都被纸钱押着,种类繁多,至少有十几种菜肴!
  “大晚上的,你们也不容易,出仙这等大事,好歹是头一回。到了王家人这里,还能不管一顿饭不成?”
  瞎子爷爷对着门口的鬼魂们摆了摆手:“进来吃口东西,我们给王家人准备准备。”
  鬼魂们一个个就好像被迷了双眼一样,迈动着步伐,冲到了桌子旁,狼吞虎咽的开始吞食起来。
  我大伯见状,立刻点燃了桌子四角的四根蜡烛,剩下的村民则是不停的将美食陆陆续续的摆放在桌子上。
  这一切准备完毕,大伯和瞎子爷爷都松了口气,而我的双腿也恢复了知觉。
  “大伯,我……”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和她谈谈!”
  大伯让我留在屋内,瞎子爷爷则是拎着屠刀站在庭院。
  只见大伯昂首挺胸的走到了门前的红色轿子旁,鞠了一躬。
  “何姑娘,这些年我们王家愧对你了,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但这王渊小子,你不能带走!”
  大伯态度客气,但也很强硬。
  “这是老王家唯一的香火,真成了你的出仙奴,岂不是绝了后路?”
  “人妖殊途,何必执念如此之深?王家已经不是出仙奴了,和您的契约岂能算到下一辈的头上?”
  出仙奴?
  这是什么?
  我不太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轿子里面也没有回应。
  大伯继续说道:“您的这些小鬼,帮不了您什么,独木难支,还希望何姑娘明白这个道理。”
  “青山已经给了您交代,还望,好自为之!”
  “让王家人上轿,保你王山太平。”
  轿子内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依旧空灵,还有那么一点好听……
  “如若不然,我让这王山,再度变成亡山!”
  “得寸进尺,我看你是不识好歹!”
  瞎子爷爷拎着屠刀,破口大骂:“老王家已经不是出仙奴了,冤有头债有主,岂敢在这里胡作非为!”
  “冤有头债有主?”
  咯咯咯的小声有些凄厉,让人不寒而栗。
  “我给了你们王家荣华富贵,你们却将我困在王庙二十年!”
  “王青山那个该死的混蛋背信弃义,今日若不完成当年出仙契约,我便毁了他人魂三魄!”
  “臭婆娘,你敢!”
  瞎子爷爷这个脾气有点暴躁。
  大伯见状,连忙赔礼:“何姑娘息怒,王家已经付出了不少的代价,您要什么,我们都可以满足,唯独这王渊给不了您!”
  “另外,您的这些小鬼可出不去,莫要节外生枝,有损阴德!”
  “你在威胁我?”
  霎时间,狂风大作,瞎子爷爷和大伯被吹得身形摇晃。
  在一阵被风迷眼之后,桌子上的四根蜡烛全然熄灭,那些鬼魂依次站在庭院当中,死死的凝视着我们!
  “吉时已到,请王家人出仙!”
  “他奶奶的,这婆娘,还这么厉害!”
  瞎子爷爷拎起屠刀,看架势是要鱼死网破。
  轿子上的纱帘微微晃动,一只枯骨手臂死死的抓住了瞎子爷爷的喉咙!
  “老家伙,就凭你!”
  瞎子爷爷不停的挣扎,老脸憋得肿胀。
  那些鬼魂也嘶声咆哮,整个王山都伴随着鬼哭狼嚎的声音。
  “何姑娘,息怒!”
  很明显,这一次何素并没有平息怒火的意思!
  “要么履行契约,要么我要这里变回亡山!”
  这一刻的我,虽然还不清楚事情的原委始末,但我清楚,此事因我而起!
  “放开他。”
  我迈过了门槛,屋子内供奉先祖的香火也忽然熄灭。
  “是不是答应了你,就可以放过整个王山?”
  “万万不可!”
  大伯立刻挡在了我的身前,训斥道:“谁让你出来的!”
  “你个小屁孩,你懂什么,你要是真成了她的出仙奴,你们王家的香火就断了,你老子为了这事儿给自己都搭进去了,你岂敢胡作非为!”
  我父亲是一个很倔强的人,我也明白了他的用心良苦。
  而我骨子里,和他是同一类人。
  “放了他,我跟你走!”
  咳咳!
  瞎子爷爷被那双手掌放开,与此同时,那块我在王庙三层见过的灵牌也从轿子里飞了出来,落在了庭院中央。
  之间白色的那块,赫然写着——龙仙,何素!
  而黑色的那块,没有任何字眼。
  “王家,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哎!”
  瞎子爷爷和大伯纷纷叹气,那些鬼魂们也退到门口,耐心等待。
  “你啊,怎么和你老子一个德行!”
  我低头不语,虽然有些害怕,但却没有后悔,因为我清楚,如果我不答应,这王山今天就完了。
  “大伯,爷爷,我应该怎么做。”
  只见瞎子爷爷摸索着随身携带的口袋,拿出了一张牛皮卷以及三块灵牌递给了我。
  而这三块灵牌我见过,分别是夙,怨,易。
  “你们王家世代出仙,想要解决此事,你就要恢复出仙奴身份。”
  “夙,代表着夙愿,帮助亡魂完成未完成的心愿。”
  “怨,代表着怨恨,王家做事向来维持本心,讲究人鬼殊途,此类能化解的化解,不能化解的镇压。”
  “王庙二层那些棺材,关押着的便是怨魂。”
  “易,代表着交易,也是出仙奴的职责,行走在阴阳两地,各有所需,各司其职。”
  “当年你爷爷遇到了何素,达成了交易,她给了王家荣华富贵,要求王家必须有一个后人,成为她的出仙奴。”
  “殊不知,她指名道姓完成出仙之人正是尚未出生的你,你爷爷那时年事已高,没多久就去世了。”
  “到了你父亲这里,不想让王家断了香火,也不想继续做出仙奴,就以付出自己的代价想要将一切锁在王庙,未曾想,今日之事……”
  瞎子爷爷叹了口气:“都是命,不由人,你若执意,我们也无法阻拦,烧了这张牛皮卷,你就成了王家新一任的出仙奴。”
  听到这,我已经完全明白了。
  感情这所谓的出仙奴,和传闻中的出马仙差不多!
  但,何素化作蛇妖的模样我见过,蛇妖,便是出马仙五大仙家中的柳仙,为何还要另起一名,称为出仙奴?
  “出仙者,攒阴德,但行走在阴阳两界,难免少不了孤寡,而你的这位龙……蛇仙,来头更是非同小可,你父亲花了巨大的代价把她困在王庙里,以她镇压着王山的冤魂。你若是真成了她的出仙奴……”
  “我不能害了你们。”
  我低着头,语气很坚定。
  只是,我有些疑惑。
  五大仙家,出仙不过是为了攒积道行,吸食一些人间烟火,求道成仙。
  按照瞎子爷爷的说法,这何素的道行已经极为了得,还需要和人签订契约,劳费心神的出仙么?
  她图什么?
  瞎子爷爷拍了拍我的肩膀:“每年中元节前夕回来一次,将所得灵牌放在王庙,记住,王家历代,光明磊落,别给王家蒙了羞!”
  “这何素非同寻常,我们帮不了你,以后的路,就靠你自己了。”
  大伯冲上前来,一把攥住了我死死抓住的牛皮卷:“小渊,我虽然是被你爷爷捡来的,但我答应过你爸,不能让王家绝了后!”
  “你不能答应,大不了我跟他们拼了!”
  “没错!”
  我堂哥王斌也走了上来,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他没少帮我,兄弟情义瞬间彰显出来。
  “要不然我替堂弟,这出仙奴我接了!”
  这话一落下,我心中感动。
  “王家有规矩,除了王家之人,任何人不得成为出仙奴。”
  大伯懊恼摇头,堂哥王斌则是有些执着。
  “爸,您虽然不是王家人,但这些年来亲如骨血,我们就是王家人!”
  “我只要王渊!”
  轿子里空灵的声音传了出来,声音强势,不容置疑!
  “刻上吧。”
  我拿起黑白灵牌,递给了瞎子爷爷。
  瞎子爷爷摸索片刻,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在黑色的灵牌上,刻下了我的名字。
  王渊!
  “说好了,此事和其余人再无瓜葛!”
  “我只要你,就足够了。”
  大伯看着我的眼神有些不舍,就像是看待死人一样。
  我强撑着笑意,安慰道:“大伯,我就签了个契约,更何况以后有何素这么强大的蛇妖听我使唤,有什么好担心的。”
  与此同时,瞎子爷爷将灵牌放在了我的手里,上面已经刻上了我的名字,随之,牛皮卷也被我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