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孩子懂事,那你怎么就那么不懂事?”莫老爷子训斥道:“你说你多多大的人了,啊?还四六不懂的!你看看你侄子,各个都瘦成皮包骨了,你说你怎么就忍心总欺负你二哥?”
  莫大江忙道:“爹,我真的是不知道……”
  “不知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自己心里清楚,之前在二房我那是给你留面子,你别以为爹不知道,你们夫妻俩仗着老二跟老二媳妇好说话,总是欺负你二哥二嫂,去他们家占便宜,你二哥二嫂要是有钱,都是亲兄弟,爹也就不说什么了,可你自己看看你二哥家过的什么生活,你说你怎么就那么狠的心呢?”莫大树狠狠的训斥道:“小飞说的没错,你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莫大江忙喊冤:“爹,我是真冤枉,真不知道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要是早知道的话,我怎么也不能看着我侄子没饭吃不是?那也是我侄子!”反正这事儿坚决不能承认。
  “爹,我日子也是难过,我找我二哥借的时候,我二哥都没说什么,我是真不知道!”莫大江诉苦:“不然我怎么也不能做这样的事啊!爹,你想想,我要是真的四六不懂的,我肯定找我二哥要,不是借了!”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莫大树闻言,脸色缓和了些,只是半信半疑的看着莫大江,莫大江的说法是有点道理。
  莫大树不知道,莫大江那么说不过是为了更加名正言顺,面上好听些罢了,因为他知道只要是从莫大河那里借的,只要他没提出要还,莫大河肯定就不会要!
  “当然是真的了!”莫大江还趁机替自己伸冤:“爹,我日子不好过,那是孩子他娘不会算,我当时就是想着二哥二嫂肯定跟我们不一样,所以才去借的,二哥也没说,我就真的以为是这样,怎么就算欺负二哥二嫂了?爹你这么说,我也很冤啊!”
  莫大树狐疑的上下打量莫大江,真有他说的那么好吗?
  随即莫大树又对着莫大江道:“那你媳妇这事儿该怎么说?你二哥二嫂都说了,那是用来来年孵鸭子的,你媳妇还能强要?也难怪小飞那么生气,结果你媳妇不悔改,还污蔑小飞!”
  莫大江深知能替自己洗白就不错了,主要也是因为他的事儿不明显,好洗白,毕竟他借东西的时候莫大河从没说过不借。
  至于说对莫家二房的情况,他知道不好过,可也确实是这么不好过!
  只是正如莫云飞说的那样,但凡替莫大河想一想,就知道二房日子有多难过了,不过是因为事不关己,只顾自己罢了。
  所以莫大江骂起刘氏也是毫不嘴软:“爹,您又不是不知道那就是个馋嘴婆娘,四六不懂的,我也是不知道,您放心,回头我肯定好好的训斥她,再做这样的事儿,别说您不能容她,我也不能容!”
  莫大江这么一说,莫大树就觉得莫大江还是挺明事理的,不存在他担心的情况。
  所以脸色彻底好看起来:“嗯,好好跟你媳妇说说,这妻贤夫祸少,你说你媳妇那心思这么毒,现在还只是对你侄子,要是有一天,有个什么,对着你呢?所以好好教教你媳妇吧!”
  要说莫大江跟莫大树说了这么多话,都没有过心,可莫大树这句话彻底让莫大江就上心了,原因很简单,因为他自己也是个自私的人!
  莫大江当即严肃的道:“爹,你放心,我肯定好好教她!”
  见此,莫大树也就放心了。
  趁着莫大树心情好,莫大江就开始诉苦:“爹,我也知道这次的事情虽然我是不知情,可也有错,按理说我不该开这个口的,只是您也看到了,我这日子真的不好过,您看,能否借我一两银子?”莫大江试探着,脸上满脸的苦涩道:“家伙事儿这些肯定是要买的,不然来年开春,田里的地……”
  莫大树心情其实只是微好,因为莫大河那边的事儿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呢!
  这会儿莫大江诉苦,莫大树也知道莫大江的话倒是也不虚,只是他拒绝了:“老三啊,不是爹不借给你,而是爹也没钱,而且家伙事儿也不急,等开春的时候,要是实在没招了,我替你向你大哥开口,你大哥肯定会借给你的!”
  莫大树想的明白,他也并没有多少钱,当初分家了,就留了点棺材本,借给老二,老二还有可能还,借给老三的话,就别想还了,再说了,三房困难归困难,也不到那份儿上!
  莫大江顿了一下,也不敢再说什么,毕竟他开口就说借,其实他打的跟之前是一样的主意,借了就不用还的,借了老大的,不还怎么可能?就是大哥肯,大嫂也不会肯的!
  第二十四章 抄书
  莫大树揣着手又晃悠出去了,心情还好,自家的三儿子也没自己想的那么差!
  莫云飞带着弟弟妹妹们倒是高高兴兴的往小溪去,现在小溪也冻结实了,冬天的时候经常有小孩来玩溜冰。
  莫云飞看了半天,随便找了个地方,因为有时候小孩子会跑冰上玩儿,莫云飞找离边岸边近的,水又比较深的地方!
  然后莫云飞先用刀戳个洞,再用锯子割,这是为了防止整个冰面因此断裂,折腾了一个小时,都把莫云飞折腾出一身汗了,才终于弄出一个他想要的洞,然后莫云飞小心翼翼的把网子往下撒,结果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一条鱼,别说孩子们从兴奋到不耐烦,就是莫云飞都失去耐心了,最后指挥莫小迟跟莫小杰他们搬些石头过来,这个渔网圆筒形的,很宽大,上面有两根活结,就是莫云飞想要的可以收紧的线,莫云飞就把网的四周,用石头压住。
  再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鱼,莫云飞只能带着莫小迟他们回去,他还有作业要做,现在做的话,晚上做不了,明天又要挨罚,上一次刚过来的时候,就因为不记得这回事,结果被夫子罚的可惨了,这古代的体罚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受的,反正她是怕了!
  下午是正常的粥,不过煮得还算稠。
  见孩子们回来,苏三妹有些期盼的问道:“怎么样?有鱼吗?”
  “没有!”莫小迟一脸沮丧的道,还以为今天好歹能逮一条鱼呢!
  其实莫大河见孩子们两手空空的回来就知道情况了,所以没有问,见孩子们挺沮丧的,就道:“没事,没鱼就没鱼,你娘煮了粥,一会儿咱们就能吃晚饭了!”
  莫大河其实心里也愁,家里的米剩的不多了,不给孩子们吃肯定是不行的,可是家里实在是没米下锅了,好在今天还剩下十页,这本书就抄完了,交到书肆去就能有五十文钱,想着,莫大河浑身是动力。
  穿着羽绒服也不冷,但是手上的温度也不行,而且墨容易结冰,所以入冬后,写文他都是在厨房里写,比较暖和,那里也有窗户,有门,后面是烧热的灶台,后背靠着灶台,墨放在灶台上,就不会冷了。
  听说粥已经煮得了,众人欢呼一声:“好哦,一会儿就可以吃晚饭了!”
  莫小迟很懂事:“爹,你要抄书就去忙吧,我带着弟弟去山上再捡点柴火!”
  “不行,小迟,小杰,柴火等爹有空了,爹再去捡!”莫大河不答应:“你们要是有时间的话,让你们背的千字文,百家姓都背熟了吗?”
  因为家里经济困难,所以莫小迟跟莫小杰都没有去上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当时莫老爷子说了,虽然没有分家,可莫宗海他们都长大了,他这个做父亲的能把他们培养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小一辈的读书就交给他们这些做父母的了。
  也确实是,莫老爷子这辈子确实不容易,在古代砸锅卖铁才能供养起一个读书人的情况下,莫老爷子能把三个孩子都送进学堂,还培养成材,然后家里还有点余钱,这已经是相当不容易的事情了。
  不过莫老爷子这一说,得便宜的就是之前懂得给自己藏私房钱的,比如说大房,比如说三房,苦的就是二房这样老实的,结果只能送莫云飞去学堂读书,但是现在分家了,下一年的束脩都不知道在哪里呢,真到那个情况,说不得连莫云飞都没得读。
  好在莫大河自己本身是秀才,教自家的两个孩子还是可以的,只是他时间基本都用在抄书跟琐事上,纸笔的话,也没有给孩子们,平常的时候就是检查一下教他们背诵,然后让他们认字,练字的话,暂时是别想了。
  “爹,我背熟了!”莫小迟道。
  莫小杰也奶声奶气的:“爹,我也背熟了!”
  “这样,你们俩互相检查,要是没背熟再背背,背熟了就把书再看看,把字认熟了!”莫大河吩咐道。
  莫云飞见莫大河阻止两个孩子自己上山,也就不吭声了,她也要写作业,所以拿过书来,自己埋头苦抄,这一次夫子布置作业要把《论语》里的先进篇、颜渊篇、子路篇、宪问篇都抄了,她可一个字还没动笔呢!
  这要是在现代,抄这四篇自然是简单了,用水笔写,刷刷的,快不说,要是有错别字,涂改液用一下就可以,可这古代不行,要求非常的严厉,通篇一个错字都不允许,只要一张纸上有错字,那整张纸都废掉了,必须要重写。
  她前世写的一手漂亮的钢笔字,结果来到古代,毛笔字写得跟狗爬的似的,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之前为了赶课业,只能保证先抄写完,其他的以后再说,要不是她小时候也学过几天毛笔字,她估计连毛笔怎么握都不会,所以好歹能用毛笔写出字来,让她勉强应付了课业,她已经很满足了。
  所以莫云飞要抓紧时间写课业,还要把这四篇都背下来,而有过经验的莫云飞自然是知道先背诵再抄写速度最快,所以拿着本书,莫云飞就开始默读,碰到不会的就问莫大河。
  莫大河抄字的时候很专心,莫小迟跟莫小杰很懂事的进屋子里低声的互相检查背诵,莫诗莹跟莫小辰也很懂事的回房里睡觉,不吵大家,苏三妹则一手拿着一个鞋拔子,一手在上面用锥子扎眼做鞋,一时间画面说不出的和谐。
  时间不知不觉的走过,莫大河抄累了,手开始发冷的时候,就两手搓一搓,起来活动一下筋骨,手实在是暖不回来,就放在灶台上!
  莫云飞把四篇都背下来了,虽然还有些磕巴,但是抄书的时候正好可以边抄边默背,晚上的时候再继续背一遍。
  莫大河坐下要写字,瞄了一眼莫云飞写的字,顿时眉头微皱:“小飞,你这字怎么退步这么多?”
  第二十五章 莫大树来访
  这个是莫云飞理亏,所以莫云飞干笑:“爹,这几天夫子布置的课业都比较多,不写的快一些,根本就完不成!”
  莫大河眉头还是没松开:“练字如学习,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还是要尽量练好,笔纸来之不易,写字就是练字,我们要好好珍惜!”
  莫大河这话也没错,他自己就是这么做的,家里经济不宽裕,所以每次写字的机会他都分外珍惜,就当做是练字。
  “爹,我知道了,下次我会注意的!”莫云飞何尝不想写好了,可她毛笔字真的还没用习惯!
  莫大河批评莫云飞的字,让莫云飞对莫大河的字产生好奇,遂看了一眼,别说,别看莫大河没拜过什么大家,可那手字还挺漂亮的,再看莫大河写字的时候特别的专注,莫云飞就知道莫大河就是这么做的,其实莫大河也挺不容易的。
  莫云飞虽然不会写毛笔字,可见识还是有的,莫大河的字看着就漂亮。
  有了莫大河做榜样,莫云飞再看看自己的字,也不敢再潦草了,原本是想着先赶完再说,现在也觉得家里这样,她这么赶作业是挺浪费的,遂也沉下来心来,尽量写工整一些!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色都暗下来了,可没人反应过来,直到卧室里传来响动,莫云飞才惊觉已经很晚了。
  莫诗莹穿着衣服,萌萌的走出来,奶声奶气的问苏三妹:“娘,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吃晚饭呀?”
  “马上就可以了!”苏三妹早就起来忙活了,刚刚做好了一双鞋就发现外面天色开始暗了,就起身去地窖里拿了一颗酸菜出来,她琢磨着晚上就粥配酸菜了,不然家里也没其他的吃的了。
  莫云飞的课业还差点,不过只剩下几十个字,莫云飞把桌子搬到外面,把剩下的几个字都给写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莫大河的影响,莫云飞的字后面越写越顺,也没错别字,所以虽然看似放慢了速度,但其实整体速度不输之前的“狂草”!
  莫大河却是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终于把这本书抄完了,想到要拿到手的五十文钱,莫大河的心情就很好。
  吃饭的时候,莫家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说法,莫大河对莫云飞道:“小飞,明天爹跟你一起去镇上!”
  “爹,你怎么想去镇上了?”莫云飞问。
  “爹的书抄完了,这本书有五十文钱的酬劳,到时候爹就买了米面回来,到时候咱们就不会饿肚子了!”莫大河心情很好的道。
  莫云飞听了也高兴:“那可真好!爹,你们这抄书是怎么算钱的?都能有五十文吗?”她这几天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到一个挣钱的法子。
  “那可没有,像爹现在抄的这本是不常见的书才有五十文,因为比较薄,要是厚了,能有七八十文,有的甚至能上百文!如果是像论语,诗经这些常见的,一般是二十文,三字文,百家姓这些五文钱一本,然后还要看字的,爹的字还不错,所以能比常人的高一些。”莫大河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爹可真厉害!”莫云飞真的对莫大河刮目相看,原以为莫大河就是个文弱书生,百无一用呢,没想到还能有一手好字。
  莫云飞的夸赞莫大河很受用,不过很不习惯,不赞同的道:“爹哪里厉害了,真正厉害的你没看到!也是在这小乡镇,才显得爹的字好看,其实比爹字好看的多了去了,在外面时,小飞可万万不能如此说,否则是要惹人笑话的!”
  莫云飞无语,自己不过是随口夸一句,怎么就上纲上线了?不过想到古人的含蓄,莫云飞只能干笑着哦了一声。
  莫大河又道:“不过小飞你的字确实是需要好好练练了!”
  莫云飞不说话了,早知道莫大河会惹来一顿说,她就不夸了,悔死了!
  还是苏三妹打圆场:“夫君,看你说的,小飞不也是夸你吗?你还说孩子,真是的!”然后对莫云飞道:“小飞,你爹的话别放在心上,他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的,娘!”莫云飞还不至于连这点好歹都不知道。
  即使只是酸菜配稀饭,可大家却都吃得很开心,尤其是在这心情好的情况下。
  苏三妹在洗碗就听到外面柴门传来敲门声:“谁啊?”苏三妹擦了擦手,准备去开门。
  莫大河走出来,对苏三妹道:“三妹,你忙你的,我去开门!”
  “爹,你怎么来了?”莫大树提着一个气死风灯,站在院子外面。
  “我怎么不能来?”莫大树走进来。
  莫大树进了院子,莫大河让莫大树进屋子,莫大树也不肯,对莫大河道:“行了,我说两句话就走!”
  “大河,你说你这些事儿办的,爹今天没说你,那是给你留面子!”莫大树板着一张脸:“命都要没了,还要面子干嘛?你没钱是不会说吗?不说找我要,借也行啊?你就一声不吭?你弟弟来找你借东西你也不吭声,结果呢?你看看你把孩子们养的?你不心疼我这做爷爷的都心疼!”
  莫大河愧疚的道:“爹,对不起,都是我没用,让您老操心了!”
  莫大树叹气,要说这个二儿子其实真不错,尊老爱幼,对父母也很孝顺,就是太薄面儿了,性子太老实了,读书都有些读傻了,有些不通俗务,不然不会宁可孩子们饿肚子,也不吭一声!
  莫大树倒是想跟训斥莫大江一样训斥,可莫大河的态度这么好,让莫大树哪里训斥的下去?
  莫大树只能转念想想,安慰自己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知道二儿子不靠谱,回头自己就多看顾点,老二也不是什么好吃懒做的,自己替他拿拿主意就行了,好歹的把孩子们养大才是!
  所以莫大树缓了语气:“行了,你下次有事,或者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就过来找我,别自己傻不愣登的不吭声,饿着你我不心疼,可饿着我孙子,我可不答应!”
  第二十六章 卖春联吧
  莫大河哪里能不知道莫大树的好心,所以憨憨的摸了摸脑袋:“谢谢爹!”